第468章 夾緊尾巴做人
2024-06-21 18:16:54
作者: 烏龍奶芙
指令?
亂世的人,活著甚至比不過太平的狗。
不管她給出如何指令,他們做了何種抉擇,總會有人死。
雲皎月垂眸緊牽著杜英的手,權衡利弊後出聲,「如果你們相信姑姑,就堅守手中的產業,死也不撤離。」
杜英小臉皺成一團,「死也不撤離?」
在他看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要真到了死這種田地,自然是要跑路!要不然日後怎麼能東山再起?
雲皎月音質輕緩,「是。不過不撤離,不意味著不能繳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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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難以置信:「……」
女人說的話,已經超出孩子的認知。
瞠目結舌:「還、還要投降?!」
杜英結巴半晌,待得到雲皎月的肯定回答後。
動了惻隱之心,「匪軍殘暴,要是投降,那兄長們還有他們手底下的夥計……」
「對了,還有各州各縣上千千萬萬的民眾,他們不就都要過上吃苦瓜還要蘸黃連的苦日子?」
「會有很多人死的!」
杜英說話語速極快,頭一次質疑雲皎月的決定。
脫口而出,「姑姑,您別不是累傻了,腦子也糊塗了!」
雲皎月冷靜看著天才孩童逐漸復甦的同理心。
手指貼著杜英指節摩挲,附耳說話。
聽得孩子小臉一陣一陣地變色。
這才認可長輩主張的不撤離且投降的指令。
隔日,杜英敲定和高家的契約後,同陳叔背著行囊離開京都。
雲皎月也再次投入繁冗的治病流程中。
半月後,京都觸惡終於徹底告一段落。
民眾們漸次恢復正常生活,月余前水深火熱的街道恢復秩序,傳出熱氣騰騰的食物香味。
不少攤販揮動著手臂驅趕夏日蠅蟲,更加賣力地養家餬口。
有婦人捂著錢袋子路過點子攤,半蹲在地上,「這把蕹菜怎麼賣?」
聽清價錢後吃了一驚,「六文錢?」
反覆呢喃價格,討價還價,「這麼蔫巴的菜,居然還要六文錢?」
攤販搖搖頭,從婦人手中抽回蕹菜,「金陵戰亂,蕹菜難運。你們想活,我們也要活,可不得抬高價錢?!」
「可是六文錢,這也太貴了。」
攤販苦於賣不出蔬菜。
譏諷道,「今天瞧不上蔫巴的蕹菜,明天我看你連疁東發霉的香芋都買不起!」
「走走走,你愛買不買,別耽誤我做生意!」
聽著,婦人縮回買菜的手。
來來回回穿梭街道,想挑合適的菜品回家做飯。
挑了半天,最後只買了兩塊城東自種的小番薯回家。
不同外頭的艱難困苦,祁家大房門庭若市。
前來道賀祁長瑾升官的權貴數不勝數,挨肩疊背拎著賀禮進府。
身著四爪飛魚紋的黃賢意氣風發,宣讀完旨意後,破天荒沒有回宮復命。
在祁家待了半個時辰,當著不約而同前來道喜的官員,對著祁長瑾連道了幾句大喜。
黃賢拱手祝賀,給足男人顏面。
祁長瑾虛扶對方,「黃內侍客氣了。」
黃賢滿臉春風拂面,「我一個宣旨的奴才不客氣,這些個帶著厚禮上門的人才客氣呢。」
將祁長瑾拉到一旁,說了掏心窩子的話,「太醫院院使給陛下交了底,以陛下的身子,是沒幾個月的功夫了。」
自打崇明帝親眼看著親女兒安遠公主被杖殺,身子骨越發孱弱。
人老了就喜歡找老熟人多說說話。
趁著這幾月徐旬還住在京都,崇明帝也就時不時讓人進宮伺候。
已經是內廷一把手的黃賢,對主子仍念念不忘老奴才沒有半點危機感。
他巴不得能多從自家師父手裡能多學些伺候人的本事。
暗戳戳示意,「師父舉薦你為刑部侍郎兼任中極殿大學士,這對你和師父,都是莫大的殊榮。」
反覆叮囑,「聽我一句勸,你已是我們大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入閣者。」
「今年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夾緊尾巴做人。」
「這樣……不怕明年成不了一品大員!」
祁長瑾目光微沉,明晰今日的越級晉升,就是崇明帝在為來日抬舉自己當首輔做準備。
畢竟等崇明帝真到了燈盡油枯的時候。
就需要足夠位高權重的臣子做定海神針,好扶持九皇子坐穩皇位。
清雋面容沒有明顯的神情外露,「黃內侍,你是知道了什麼?」
敏銳捕捉到關鍵字樣,「還是說……是宮中發生了什麼變故?」
黃賢憋著一肚子不能說的話,在男人面前來回踱步。
張開嘴巴,「我……」
思來想去回道,「沒什麼變故。對了,上醫夫人在哪?」
……
雲皎月在後院操持待客。
在外人眼裡,她同祁長瑾再婚是必然的事情。
也沒理會部分人的流言蜚語,理所應當地為男人招待賓客。
她請著薛福兒等人在庭院喝茶,腦子裡思緒飄遠。
按理說,今日等待祁長瑾的絕不會是晉升侍郎及兼任大學士的詔書。
畢竟按照原有時間線,自上次從青州回京,男人就該被崇明帝提拔為首輔。
現在,內部戰亂的時間線沒有改變,而男人當首輔的時間卻被推遲了。
有些摸不著頭腦……
薛福兒捏著塊芙蓉糕輕輕咬了一口,「蓉兒身體抱恙,無法前來道賀。」
沒有繼續吃糕點,沒什麼胃口。
頓了頓,「她托我問你一句好,說是改日再來看你。」
雲皎月思緒回攏,「陛下給我下過命令,待觸惡一事告一段落,我就要主動進詔獄。」
「前廳黃內侍遲遲不回宮復命,我想他就是在等我待客後,想帶我去詔獄再復命。」
懊惱道,「早知她身子抱恙,我昨日從同濟堂出來就該去看她。」
「不用去看她!」
薛福兒神情略顯淒涼,生生憋回噙著的眼淚。
雲皎月愣了愣,悶聲疑惑,「是劉蓉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薛福兒緩緩搖頭,「沒、沒什麼。」
慌忙轉移話題,找藉口道,「其實是蓉兒最近臉上生了許多痘痘,偏偏她管不住手,擠來擠去臉上都破了相。」
「所以這回就假借抱恙為由躲在家裡,你還是別去看她為好。」
薛福兒扯著笑臉,「要不然她被我們瞧見破相的模樣,怕是這輩子都得埋在被窩再不肯見人了。」
雲皎月見狀鬆了口氣。
還以為劉蓉是出了什麼大事。
吩咐霜商從房裡拿出筆墨紙硯,「女孩子愛美是常事,臉上出了瑕疵也不要緊,補救補救就是了。」
邊寫邊道,「豬胰子能祛濕殺菌,潔膚去垢,取五具豬胰子,再配上二兩蕪菁子,三兩桃仁和五兩栝蔞子,加酒熱搗敷臉。」
「用這方子敷些日子,保管能讓人的臉龐光潔白皙!」
一聽到有能光潔皮膚的方子,不少權貴女眷一窩蜂圍過來。
暗暗將女人寫的養顏方記住。
恭維,「上醫夫人真厲害,不僅能治病救人,就連養顏護膚也不在話下。」
臉上陪著笑容討好,「是啊,以後我們可要和您多走動走動才是!」
薛福兒不聲不響將養顏方折好放進袖口。
也不管旁人看清了方子字樣沒有,折得極快。
忍不住脾氣,看這些從前從沒和雲皎月走動過的女眷越發不順眼。
擺臉色道,「從前怎麼不見得你們和皎月多走動?」
薛福兒嘲諷這些人的諂媚,「祁長瑾入了閣,刑部侍郎府一池子水你們都想來洗身子,請風光博笑臉,個個聞著味兒就上趕著來巴結!」
有人聽不慣薛福兒的話。
儘管對方沒一句帶髒,但聽著就是比帶髒還要不舒服。
盛氣凌人反問,「薛福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薛福兒正愁一肚子火沒處發,「我什麼意思?」
將這幾月積攢的滿腔委屈,全都化作怒火,轉移自己注意力。
嘴皮子利索,「我的意思是,草有莖,人有骨!」
「你們這些人從前不知道在背地裡說了皎月多少壞話!」
「現在祁長瑾得陛下寵愛,你們就成了狗洞裡鑽出來的畜生,全都賠著笑臉供著敬著捧著皎月!」
毫不留情面罵道,「你們這副裝模作樣惺惺作態的樣子,實在是讓人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