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用鮮血,平息民怒
2024-06-21 18:15:12
作者: 烏龍奶芙
「賞你所願所得,賜你和離,從此與祁愛卿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話畢,雲皎月悵然若失。
得到自己想要的『恩賜』,她目光有一瞬的蒼涼呆滯。
晃過神來,再次對著崇明帝恭敬叩首。
艱難出聲,「雲皎月叩謝聖恩。」
額頭觸及冰涼地面,不敢去想祁長瑾回京發現自己不在,會是怎樣的場景。
連腦海中浮現祁長瑾這個人,心臟都恍若在被無形的雙手扼制。
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奢侈。
妄圖以身體上的疼痛控制險些崩潰的情緒。
只能將指甲狠狠嵌進手心,嵌出許多月牙紅印。
龍椅之上,崇明帝將雲皎月的動作盡收眼底,在不涉及自身利益時,望向女人的眼神終於有零星悲憫。
「雲皎月,我朝和離,女子可帶走夫家所贈之物。」
「你是祁愛卿拜過天地的結髮妻子……」
崇明帝沉悶道,「你若開口,朕可替他贈你所需一切。」
沒忘記對方推波助瀾導致張貴人被送出宮的功勞。
顧念起自己大病初癒的兒子,「雲皎月,朕聽說你善於經商,嫁入祁家後有不少自己的產業。」
「朕答應你,你可以將自己的產業盡數帶走。」
「除此之外,朕特封你為上醫夫人,出京後若有人為難,大可以奏上朝廷。」
雲皎月短暫怔愣,一時間看不清崇明帝的為人。
大齊國男女和離,通常都會分發放妻書。
放妻書里常寫有一句:三年衣糧,便獻柔儀。
意思是,夫家會補償三年的衣物糧食,幫助女子順利過渡和離後的日子。
祁長瑾不在,她沒指望自己能得到放妻書。
至於放妻書上的補償,她篤定自己就算堂而皇之把一手創辦的產業帶走。
祁長瑾也不會埋怨一句。
那個男人,只會擔心她帶走的錢財太少,會在外頭受苦。
「上醫醫國,其次疾人。」
「陛下實乃器重祁夫人……不,如今或許該稱呼雲姑娘為上醫夫人了。」
徐公公自然而然為雲皎月的封號釋義。
他對著女人躬身行禮,溫和笑道,「上醫夫人,還不快再次謝過陛下?」
雲皎月緩過神,原本以為崇明帝賜她封號,是為她醫術背書,方便她出京行醫。
現在聽了徐公公對封號的解釋。
她恍然大悟為何遲暮的昏庸帝王會對她多加施恩。
原來,是在謝她教導九皇子韜光養晦蟄伏宮廷。
雲皎月眸色微起波瀾。
望向高座上的九五之尊,動容道,「皎月謝過陛下。」
崇明帝輕點了點頭,「既如此,趁天色還早,就收拾行囊出京吧。」
「是。」雲皎月目光坦誠回道。
程二被人攙扶出議政殿,跟在女人身後,「夫人,日後您有什麼打算?」
儘管有些捨不得剛在京都開的藥鋪。
還是割捨道,「實在不行,就將我與李虎帶在身邊吧。」
程二的聲音飄遠,漸漸殿內連一點外頭的聲音都聽不見。
吳千至今沒搞清楚雲皎月是怎麼免除的死罪。
這女人好像就只說了些漂亮話?
不僅毫髮無損離宮,還把帝王哄得高高興興得了個封號?
吳千難以理解雲皎月的待遇轉變。
心中憤恨,壯著膽子質問,「陛下,難道您就這麼放了那個毒婦?」
翻來覆去念叨,「我……我可是您的子民啊!」
「您得為我做主!為我做主!」
崇明帝疲乏至極,不願意再聽這種髒了自己耳朵的話。
隨意指向宮門方向,示意黃賢將吳千拖下去。
黃賢作揖領命。
簡單粗暴將錦帕塞進了吳千嘴裡。
等塞到嗓子眼,後者已呼吸艱難,再支吾不出來任何一個字。
黃賢輕笑,「宮外民怨沸騰,是時候要用這種奸.淫小人的鮮血平息民怒。」
命底下太監拉人出去,「還不快將人拖走?」
吳千滿臉驚恐,死不瞑目般瞪大眼睛環視周遭。
盼望著有人能替他求情。
可惜……
哪怕掙扎得跟頭牲畜一般筋疲力盡,也沒人朝他投來一抹同情眼光。
崇明帝居高臨下俯視,注意到臣子們面面相覷,不停在用視線交流。
他呼出的氣息漸沉,出聲道:
「天下萬民,美惡既殊,情貌不一。」
「朕年歲已高,執掌大齊或有不當之處,還得靠諸位協力輔佐。」
瞥了眼陸崇,給足尊重,「陸卿伴朕多年,常以一士之諤諤,勝眾人之唯唯。」
「朕為帝王,不可一日沒有陸卿,還希望陸卿能不計較朕時常的盛怒言行。」
說完話,年輕的臣子們齊齊跪在地上。
羨慕陸崇在帝王心中地位非凡,且動容君主的聖明。
追隨誇讚道,「陛下敬賢如賓,愛民如子!得陛下一明君,實乃大齊臣民之幸!」
年長些的臣子也跪下,只是沒人說話。
許久,薛大人主動打圓場,「議事貴在暢所欲言。」
「陸大人據理力爭是履行臣子職責,定不會將爭吵言論記在心上。」
陸崇情緒消沉,視線從雲皎月離開的方向挪回。
沒將崇明帝的話當作金玉良言銘記於心。
他有自知之明。
知曉崇明帝之所以說這番客套話,只是想粉飾太平。
雙膝跪地頹靡,「陛下多慮,臣自不敢計較,往後也當恪守本職。」
得到多方回應後,崇明帝沒了耐心。
他撐著老態的身子往後殿走去,幽幽道,「今日早朝耗時頗久。」
「諸位辛苦,便散了回府吧。」
……
學士府。
雲皎月徑直去了趟府邸庫房。
用意念將本就屬於祁家的財物依次裝箱挪出。
放置妥當後,回房隨手裝了兩件衣裳充作行囊。
這時,早已和各位小管事交接好事務的煙景霜商,氣喘吁吁小跑進房闥。
看見雲皎月的身影,慶幸自己來得不算晚。
「夫人,您別丟下我和霜商!」
煙景帶著哭腔跪在地上。
誰能想到她們主母會因為一個人犯,被逼得不得不和離出京?
她雙手死死抱住雲皎月的大腿。
耍賴道,「當日,是夫人您向林老夫人討要了我們。」
「要是您非得離開京都,就讓我們跟著隨身伺候吧。」
霜商眼疾手快,將雲皎月放在桌案上的包袱拿起來。
打定主意要跟著女主人遠行。
兩人分工合作,一個以情勸說,一個以理勸說。
霜商主動商量道,「夫人,我與煙景經您調教,已懂得不少藥理與香料。」
「以後您身邊肯定需要人伺候。與其招新人磨合,倒不如繼續用著我們。」
煙景一本正經重重點頭,「說起來……」
「我這幾日已經學會了香藥五劑,還想著做香丸讓夫人嘗嘗呢。」
言辭懇切,「而且我與霜商梳妝打扮的手藝根本不輸別家的侍女,以後跟著夫人您走南闖北,肯定能給您生面兒!」
雲皎月大腿被煙景箍得生疼,沒忍住倒吸一口氣。
有些意外對方的制香水平竟然精進迅速。
好聲好氣道,「你先把手放開。」
煙景聽出雲皎月心中動搖,手抱得更緊了。
跪在地上抬頭,睜大水靈靈的眼睛。
討價還價小聲委屈,「我不放!除非夫人您答應帶我們走!」
雲皎月拿煙景霜商沒辦法。
她望向午後逐漸西斜的太陽,滿心憂愁。
出宮時,她特地繞開民眾聚集的大齊門,轉而選擇從奉天門離開。
就是擔心三房的人會和人流一道,堵在大齊門前替她求情。
「不能再拖下去了。」雲皎月暗自呢喃。
要是再不離開京都!
一旦等朝議結束,柳韻秀她們即刻就會知曉她早出了宮。
雲皎月心情沉重,她不喜歡和人道別的場面。
儘管明知道如果不道別,可能連再次相見的機會都沒有。
古時相隔兩地車慢馬慢,所以才有見字如晤。
她是個極其心狠的人。
選擇了一條路,便會頭也不回地繼續往下走。
好在她已經竭儘自己所能,干涉了所有在意之人的結局——
好比給祁昭昭找了份能善終的親事。
譬如勸說林芙蕖儘可能在一年內完婚。
還有……
提前告知祁長瑾要和各地軍器局的人打好關係。
她所做的這些事情,可能無法完全保證所有人都能在亂世安好度日。
但她真的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離開京都,她有憾無愧。
不想再在學士府耽擱時間,妥協道,「起來吧。」
「去收拾換洗的衣裳。我們輕裝出行,其餘的都可出京再購置。」
煙景抹了一把眼淚,「我們早就將衣裳收拾好了!」
利落起身,「早在宮中來拿人的時候,我們就收拾好了衣物。」
「想著若是您不能出來,我們就求帝師,和您一道到牢里去!」
雲皎月怔住。
暗想要真有牢獄之災那一天,她也不會讓任何人陪同。
心中還是流淌過一抹別樣暖意。
半晌後伸手搭在煙景肩上,看向霜商,「走吧。」
「離開京都以後,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自我鼓勵,「好比行醫、立業。」
「以前我受到束縛無法去做的一切,我都要做得加倍好!」
雲皎月最後看了眼學士府,可惜她等不到明年的花季。
廊外矮籬笆下,那沿架攀緣的薔薇花。
只能讓祁長瑾一人獨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