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融合，龍骨十字以及……宣戰

  「真是痛快啊……」羅納德·唐在縹緲的霧氣中說。

  他身上被控制的人類全部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龍類只當他們是工具，或許都懶得踩死這群眼中的螞蟻。

  但他也是人類，對於被控制的同胞只有憐憫之心，雖然掌控著不屬於人類的力量。但正如那句話所說，力量並沒有正邪之分，使用的人才有。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羅納德·唐用盡全力扭頭，對著那群昏厥的人類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容。脖頸出傳來被撕裂的痛苦，那些啃食撕咬的死侍就像夏日熟睡時的蚊蟲那樣擾人。

  可他再也不可能把這群傢伙一巴掌拍死了，甚至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

  娑婆訶的偷襲幾乎放空了他身體裡全部的血液，開啟封神之路也只是短暫的重現昔日榮光，但是在神經毒素的蔓延下，他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靜靜地等待自己的結局，甚至連打開手提箱都做不到。

  本章節來源於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生命的最後一刻果然遺憾。

  羅納德·唐如是想到，秘黨在自己死後會不會豎立起一座豐碑來紀念自己？

  他的朋友們會不會手捧鮮花在風中哭泣？這些獲救的人會不會感恩？會不會掏錢給他修建一座祠堂？

  是的，行了如此英雄之舉，但羅納德·唐還是非常世俗的一個人，他有自己的七情六慾，並不是那種絕對偉光正的英雄。

  「封神之路的力量正在消失？」娑婆訶皺眉，她在霧氣中大聲喊，不知道抱著什麼樣的念頭，「你沒有開啟到最終階段？還想抱著變回去的決心？」

  「我要是掌握了封神之路的最終階段，哪裡還會容許你如此放肆？」雖然是盛怒威嚴的神情，但羅納德·唐的語氣是輕柔的。

  「就這樣吧，我可不想別人發現我的屍骨時還保持著龍軀，那我不是英雄，而是一個怪物。」

  羅納德·唐青色的鱗片正在一點點縮回毛孔，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肌膚，那些亞種們的撕咬更加輕而易舉，有的傷口深可見骨。

  在生命最後一刻，他也不忘記最後的倔強，說白了就是不想丟臉。他撒謊了，哪裡掌握了封神之路的更高階段？是娑婆訶誤判了，否則他再也無法保持人類的身軀。

  【哐當——】

  只聽一聲巨響，青色的利爪退回人類的指甲，羅納德·唐的手腕幾乎沒有完整的部位，關節也被咬合力啃斷，再也無法維持行李箱的重量，轟然一聲落地。

  「你們這群笨蛋，怎麼我不在了都不會照顧自己？」神廟內忽然多了不屬於這裡的聲音。

  幾乎是一瞬間，娑婆訶的瞳孔緊縮成一個金色的點，比針孔還要小，尤為尖銳，刺眼的金色幾乎要噴薄出來。

  「怎麼會這樣？你……你怎麼還在這個世界？」

  羅納德·唐感覺有人輕輕扒開了他的眼皮，那個巨大的行李箱被打開了，聲音就是從裡面傳出，一個鍊金矩陣無聲地完成。

  「陸離教授……」他咧嘴一笑。

  當然不是因為行李箱落地被撞開了，但凡是個牌子的行李箱都不能如此脆弱，何況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鍊金術士製造、能抵禦高階龍類言靈衝擊的行李箱。

  顯然這裡面蘊藏著某種鍊金術，當羅納德·唐的生命之火垂危，或者某種苛刻的條件，才會啟動。

  「如果這就是最終的命運，那就做好迎接它的準備吧，羅納德。」縹緲的聲音消失了。

  啃食羅納德企圖把它徹底殺死的亞種們也停下了。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被打開的行李箱，那具威儀十足的蒼紅色骸骨站在他們身前。它的出現帶來了莫大的威壓，翼骨緊緊貼在後背，仿佛下一秒就會舞動掀起狂風。

  血統不高的亞種們呆呆地從羅納德·唐身上滑落，威嚴令他們不能呼吸，只能跪拜。

  「諾頓殿下！」娑婆訶和船夫驚呼，青色的利爪交扣，勉強在精神的衝擊下站立，但仍然搖搖欲墜。

  霧氣完全被骸骨瀰漫出的紅色光柱驅散，每個人臉上都映著火一樣的紅色，足以想像他活著的時候是何等君臨天下。

  但有些不搭的是，這具骸骨的頭頂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滿了錯綜複雜的文字，藤蔓一樣互相纏繞著，令人頭暈目眩。

  現在這個紙條正在迅速點燃，灰燼瀰漫在骸骨中，像是熔鐵爐正在鍛造紅銅。它的手臂緩緩抬起，最終臂骨攤開，與直立的骨骼構成了血紅色的十字架。

  它燃燒著飛上神廟上空，在烈火中緩緩化作熔融類似金屬的液體，最後直接澆築在羅納德·唐的身上！

  強大的光柱照在羅納德的身上，手臂被莫名的力量牽引，漸漸也與軀幹水平豎直如十字架。面對頭頂足以燃盡世界的火焰，他竟然把龍骨十字摟在懷中，火焰如光，順著毛孔一點一點融入肌膚。

  沒有人阻止這個偉大的神跡，或許是無法阻止，或許是別的原因，但總之羅納德·唐完成了對於諾頓龍骨十字的吞噬，瀰漫的火焰瞬間將腳下的混凝土融化，如同岩漿般蔓延噴發，轉瞬神廟內都是火焰。

  這裡已經變成了火焰的世界。

  那股凌駕於天地之上的氣息終於消失了，亞種們重新撲了上來，但僅僅是羅納德·唐一個眼神，它們在頃刻間肌膚全部變成了黑色的灰燼，在君王憤怒的目光中，只留下一具具骨骼。

  「呼……」羅納德·唐緩緩吐了一口氣。

  神廟中忽然飄揚著白色的灰，仿佛漫天大雪降臨在這個城市，這座神廟。

  但這並不是自然現象，而是碳化之後的灰。

  雖然龍類的骨骼遠比人類堅硬，但其中有一部分開始碳元素，在高溫下其它元素會汽化蒸發，但碳元素會結晶化，隨著羅納德·唐吹出的那口氣，這些亞種的骸骨就像是結構鬆散的鑽石，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死亡將至，娑婆訶忽然仰天長笑，肆意張狂，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她張開雙臂，就像是妻子擁抱上班疲憊的丈夫回家。

  「諾頓殿下！恭喜您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只可惜迎接娑婆訶的不是君王的擁抱，而是抬起的人類手臂，上面涌動著熾烈的火光，還有冷厲的目光。

  「我說……你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誰告訴你我是諾頓了？」雖然羅納德·唐那張面孔上仍舊是喜劇天賦的臉，但是聲音卻帶著十足的威嚴。

  癲狂的笑容停止，娑婆訶這才發現羅納德·唐的背後涌動著柔和的黑色氣界，在岩漿蔓延的時候保護了那些昏睡的人類，免得被高溫蒸發。

  「不！這不可能！你就是諾頓殿下！陸離不可能抹殺了諾頓殿下的存在，一定是他用了什麼卑劣的辦法，壓制了火焰的主宰！」

  這次娑婆訶可不像是等待丈夫回家的家庭主婦了，更像一個發現丈夫出軌而精神失常的可憐婦女。

  「很遺憾，就是這樣。」羅納德·唐緩緩向前方靠近，每踩一步在岩石的地面上都會留下深坑，已經塌陷的地面全部變成了熔融的液態。

  「你們不是一直期待這一天嗎？」他歪著頭反問。

  羅納德·唐並不是白痴，雖然他沒有識破娑婆訶的偽裝，但也不難猜測出相似的這段時間用了多少手段，也不相信她沒有發現行李箱裡面的是龍骨十字。

  或許她就在等待這一刻，等到龍骨十字的融合諾頓出現，要不然有多種辦法可以盜走龍骨，尤其是根本對她不設防的情況下。

  「不可能！這不可能！」娑婆訶憤怒地嘶吼，暴跳如雷，「你是諾頓殿下的一部分，而諾頓殿下的全部都在遺骸里，現在你補全了諾頓殿下的缺失，怎麼可能還是以你為主導？一定是諾頓殿下睡著了！」

  「把諾頓殿下還給我！還給我！」到最後憤怒的嘶嘯變成了令人膽顫的嚎哭。

  羅納德·唐有些錯愕，他從未見過龍類哭泣，這種高傲的生物也會有人類這種軟弱的情感？

  或許真的像印度神話的傳說中，娑婆訶是阿耆尼的妻子。

  「我是不是應該說抱歉？不過抱歉，我對龍類只有一個觀點。」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正在沉睡，但是肌膚因為接觸滾燙龍軀而大面積燒傷的人類，忽然加重語氣，「你們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

  熾烈的風迅速蔓延，羅納德·唐此時已經恢復了完全的實力，他是人類形態的初代種，面對兩個處於第二形態的三代種，抹殺他們只需要一個動作。

  他重重打出一拳，那一拳對於娑婆訶和船夫來說不亞於太陽撞擊地球，前者癱在地面上哭得像個孩子，而後者挺身而出，竟然摔碎了手裡的河燈！

  只聽一聲脆響，遠處冒著白氣的恆河上，所有的河燈應聲而裂，用來構成『元素封鎖』的祭壇忽然逆轉，變成了一個強橫的鍊金矩陣。

  狂風從天而降，灌注在娑婆訶的身上，船夫挺胸任由火拳穿過自己的胸口，他的半截身軀正在迅速的碳化。

  「娑婆訶！執行我們最後的計劃！」

  三代種面對全盛且怒極的初代種，根本沒有任何抵抗的餘地，何況這個逆轉的鍊金矩陣加持的力量全部在娑婆訶身上。

  羅納德·唐敏銳地注意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改變，他擰動手腕，一拳把船夫打成飛灰。旋即不留餘力的出拳，準備阻止可能要發生的事情。

  只可惜娑婆訶上空忽然浮現無形的精神壁障，完全吸收了所有的火焰之力，這一拳未能成功擊殺。

  「精神元素？我看你能抗住幾拳？」羅納德·唐深深吸了一口氣，決定不採用肉體的力量，而是動用言靈。

  娑婆訶冷冷地抬起頭，臉上的淚痕被利爪抹去：

  「雖然扛不住十秒鐘，但是足以釋放我的言靈了！我要喚醒沉睡的諾頓殿下！」

  古奧的語言在空氣中震動，領域迅速的擴大，娑婆訶的身體隨著咒文的頌唱懸浮著風刃，它們彼此跳動，圍繞著她旋轉。

  羅納德·唐皺起眉毛，獲得完全的力量後他能從對方身上察覺到濃郁的火元素，她分明是青銅與火一系的三代種，本應該被一個眼神制服，可無形的精神元素阻擋了他的控制，這說明背後黑手的位格還在普通的初代種之上。

  「娑婆訶的言靈是什麼來著？」他迅速翻閱著諾頓的記憶，君焰的氣流捶在無形的領域上。

  由於高階龍類都能掌握多種言靈，他又沒有把言靈周期表全背下來，一時間很難分辨。就是查找諾頓的記憶也頗費時間，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一部影片，那諾頓的記憶影片恐怕比有史以來人類所拍攝的電影加起來都要宏大，很難在幾秒鐘之內找到有用的信息。

  火焰接二連三的落下，終於，無形的領域被打破了，但是娑婆訶釋放的言靈也結束了。

  那些漫天飛舞的風刃沒有刺向羅納德，反而讓她的軀體變得千瘡百孔，白色的風刃從娑婆訶身體裡鑽出來的時候，已經變成赤紅，那些看不見的精靈竟然蠶食額她的血肉與精神！

  「這是……」羅納德·唐微微一怔，這種自殘令他心驚，但同時也覺得自己在冥冥中與娑婆訶建立了什麼聯繫。

  仿佛對方每次血肉與精神的流逝，那些純淨的力量都通過火元素進入了她的體內。這個典故頗有些像佛祖割肉餵鷹，捨己為人。

  「我以盛大的獻祭，讚頌吾王的復甦！」娑婆訶已經變成了血人。

  隨著這聲歡呼，莫大的快感從羅納德·唐的脊背湧上後腦勺，沿途經過的肌膚酥麻，簡直讓人爽到想要喊出聲。

  他的大腦皮層正在迅速的動盪，來源於精神被莫名力量的進入，它是一種引誘劑，可以喚醒沉睡的人。

  但喚醒沉睡的人，前提是……那個人還正在沉睡。

  羅納德雙指併攏抹過眼眸，終於看清了這一切，看不見的精神細線將他與娑婆訶相連，那些含有誘導的精神與血肉源源不斷地灌輸，企圖喚醒體內沉睡的諾頓。

  不得不說，這種言靈已經超出了想像，堪稱鬼斧神工。如果諾頓的人格真的只是被封印、被壓抑，娑婆訶的計劃就成功了。

  只可惜陸離已經徹底殺死了諾頓的人格，留給羅納德·唐的只有純粹的力量和浩瀚的記憶。

  或許這個計劃是完美的，但唯一的缺陷就是小覷了陸離的準備，或許說……他們已經儘可能的尊重，但還是沒有預料到他的極限。

  「原來諾頓殿下真的死了。」娑婆訶低低地垂下頭，看見神色複雜的羅納德·唐，她知曉了最終的結果，「終於能再次侍奉您的……左右了。」

  羅納德·唐舉起的拳頭最終放下了，火焰消散。

  這個言靈的代價是娑婆訶的生命，已經不用殺死她了，不出十秒鐘，她的精神就會消散，目前只是執念支撐著她的身體。

  在生命的最後，娑婆訶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遠稱不上什麼美好，甚至連塞特婭的容貌都沒有恢復，完全就是猙獰的惡鬼。

  「羅納德！我代表元老會向你、全世界所有的混血種宣告，這場戰爭已經開始了！混血種與龍類的大幕拉開，我們……」短暫的停頓，到最後是莫大的惡毒，「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