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心中只有道
2024-06-21 11:23:54
作者: 汀獻
陸北庭整整一夜未合眼,每隔一段時間就給南棲月測量體溫,直到她燒退了恢復正常體溫才逐漸放心下來。
姜老爺子不聽勸,執意要在醫院守著不願回家,姜邢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於是帶著一家老小留在了醫院裡等。
明明天就快要天亮了,可等待的時間還是如此漫長。
「阿月,天亮了,該起床了。」早上七點,天光大亮,陸北庭用濕毛巾輕輕擦拭南棲月的臉頰,他能感覺到南棲月的呼吸很均勻,想來是已經脫離了夢魘正常入睡。
一夜之間,他憔悴了不少。
姜老爺子止住了推門進來的動,這一夜,陸北庭對南棲月的真心,他們姜家都看在眼裡。
他很慶幸,自己沒有給自己這個寶貝外孫女找錯對象。
「爸。」姜邢扶著他往右邊的長椅上坐下,「我讓小川出去買早餐了,待會兒吃一些吧?」
老爺子擺擺手:「不吃了,吃不下。」
「別擔心了。」姜邢安慰著,「這一晚上都沒有異常,月月沒事的。」
「我知道,我就是想等月月醒來。」老爺子對這個兒子難得沒了往日的嚴肅,「讓小川跟容容回去休息吧,你說你,還把兩個孩子給叫上了。」
姜有容在邊上坐著打瞌睡,聽到老爺子這話搓了搓臉:「爺爺我們不困,年輕人熬夜很正常,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等會兒把早餐吃了,我去找醫生給你拿血壓藥。」
才說完,姜百川就把早餐給帶了回來,他多買了兩份,一份給陸北庭,一份給等會兒醒來的南棲月。
推門進去,他將早餐直接擱在桌面,示意道:「姐夫,吃點吧。」
陸北庭沒動,好半晌才應聲:「沒事,你們吃吧。」
「那你去洗把臉。」姜百川直接拉了把椅子在另一邊坐下,「她要是醒來看見你這副樣子,估計又要嚇得昏過去。」
陸北庭這才鬆了南棲月的手起身出門。
病房裡沒了別人,姜百川一直緊繃的肩膀才放鬆下來,他深呼吸一口氣,抬手往南棲月的腦袋上亂揉了一通,微微哽著喉嚨:「有你這麼當姐姐的麼,大半夜嚇死全家人。」
就如當年的感受一樣,他差點以為,自己要沒姐姐了。
當年還小,關於南棲月夢魘這件事他一知半解,直到昨晚跟著姜邢上山遇見了那個人,他才明白原來所謂的長明燈真的存在,而那個為南棲月點燃長明燈的人,竟然是她的父親。
陸北庭很快回來,兩個大男人一人坐在一邊一動不動,直到姜老爺子打破這份寧靜:「小川你先出去,我有話跟你姐夫說。」
姜百川只是抬了抬眼皮,並未有動作:「爺爺,我也想知道。」
「還有我。」姜有容麻溜地溜進來,扶著姜老爺子在另外一張病床上坐下,幽怨道,「這裡沒有外人,爺爺,你既然打算說,就乾脆當著我們的面一塊兒說了吧。」
見老爺子還猶豫著,姜百川目光深沉,乾脆道:「那個道士,就是大姑父,對麼?」
陸北庭猛地抬眼,眼神深邃了幾分。
姜有容同款表情:「什麼道士?什麼大姑父?」
老爺子沉吟片刻,緊了緊拳頭,這才道:「你昨晚上山一趟,想來是見過那個人了。」
姜百川確實是見過了,只是當時燈光昏暗,他並未看清那個人的面容,要不是姜邢突然喊了一聲「南山」,他恐怕不會將這個人與南棲月聯繫在一起。
說完,老爺子又看向還在睡夢中的南棲月,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將視線緩緩轉移到陸北庭身上:「北庭,說出來你或許會覺得荒謬,我家月月十三歲那年險些一腳踏入鬼門關再也回不來,當時的症狀與昨晚相差無幾。」
「姜陸兩家有婚約,你父母又恰好提起這件事情,原本該是容容與你定親,但是因為月月天命纏身,被一名道士斷言二十四歲這一年必須出嫁才可破一切劫難,所以我才將與你定親之人換成了月月。」
命理這種東西,誰又能全信呢。
起初姜老爺子也不信。
後來長明燈燃起,南棲月從夢魘中醒來,那一年之後,他便不敢不信。
陸北庭垂著眸,握著南棲月的指尖微微蜷著。
怎麼會荒謬呢。
他不也是因為大師的一句話而娶了臘八日辰時出生的南棲月麼。
「嫁了人便可破一切劫難?」陸北庭捏著南棲月的指尖,聲音悶沉,「可是為什麼,我沒能幫她化解劫難。」
如果那些大師說的真的那麼神奇,為什麼還要讓她經歷昨晚那一遭?
是因為沒有辦婚禮補全儀式麼?
「她父親說了,劫難早已不存在,昨晚只是生病發燒。」姜老爺子雖然雖然對南山有諸多不滿,可是再不滿,他也得承認那個人是南棲月的父親。
姜百川聽到這裡微微屏息。
果然,當年他偷聽時匆匆一瞥的道士與今晚所見的道士是同一人。
而這個人,是南棲月的父親。
陸北庭抬眸,聽到這話後眼裡自責的意味很深了。
不是劫難,是他沒有把她照顧好。
明明猜到了懷安山這一處地方對南棲月來說存在不好的回憶,卻沒提前更換殺青儀式的地址。
不過區區一個鏡頭,明明靠後期就能加上去,他卻還是讓她上了這座山。
讓她淋了雨,讓她受了刺激。
怪他,都怪他……
「真有這麼神?」姜有容皺了皺眉,「那既然這個道士是姐姐的父親,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都沒來看過姐姐?道士不能下山?」
「不是不能下山,是他無心下山。」老爺子深深嘆了一口氣,「道家的人,心中只有道,怎會容得下其他的東西。」
老爺子不想瞎扯太多,言歸正傳對著陸北庭說道:「我不知道你跟棲月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都發生過什麼,懷安山這個地方,是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踏足的地方,即使是拍戲,她也不可能妥協上山,除非是經歷了什麼事情改變了她的心境。」
「所以我猜,也許與你有關。」老爺子想了一夜,能想到的變數就只要陸北庭。
陸北庭沉默了會兒,緩聲道:「我不知道與我有關的成分占多少,她選擇上山,也許是在慢慢釋懷。」
結合《琉璃琥珀》中琉璃的經歷,陸北庭正了正色,打算跟老爺子確認幾件事情:「外公,那個道士,也就是阿月的父親的道觀,在懷安山,是麼?」
老爺子點頭。
「阿月幾歲來到的姜家?」
「十歲。」姜老爺子回想起從懷安山把南棲月接回來的那一年仍舊忍不住心痛。
「所以十歲之前,阿月一直跟父親住在道觀?」陸北庭聲音隱隱顫抖。
「是。」老爺子聽到這裡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你怎麼會知道?」
南棲月十歲之前一直住在道觀這件事情連姜百川兄妹二人都不知道,老爺子只能猜測是南棲月主動跟她提過這件事,可是這件事情對南棲月來說是心病,又怎麼可能輕易跟人提起。
老爺子眯了眯眸子,「月月不可能跟你說起,我姜家把消息封鎖得如此嚴實,北庭,你怎麼知道?」
陸北庭印證了猜想,但關於《琉璃琥珀》究竟有多少內容是源於現實還不得而知,現在說出來只會讓老人家擔心,他微微斂眸,移開了視線:「偶然得知。」
「先不管姐夫怎麼知道的,爺爺,棲月為什麼夢魘?如果跟懷安山有關,那十歲之前……她經歷了什麼?」姜百川的記憶里,南棲月從被接回姜家開始就不開心,他小時候問過南棲月,可是南棲月卻說想不起來了。
是真的想不起來,還是不願意提起,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