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冷酷末日與世界盡頭

  10月5日，周三。

  距離彭城之役，已經過去三天。

  網絡上有關重劍人的討論，不僅沒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畢竟，僅從流出的視頻片段中，便可窺見那尊八臂巨人的強大之處。

  中洲人士一眼就能辨識出「蚩尤」的恐怖來歷。其他國度的人士即便沒有聽說過蚩尤，也能從視頻中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壓迫感。

  而重劍人竟然斬殺了蚩尤，這無疑刷新了全世界的認知，也讓世人對他的實力產生了廣泛熱議。

  要知道，以往認知內最強的卡師僅有七階。

  而重劍人的戰力表現早已突破七階，踏入鮮有人及的領域，說是驚世駭俗也毫不過分。

  這樣一名傳奇般的卡師，放在世界大賽的賽場上，每一場比賽都能聚焦全世界的目光。

  四強名額爭奪賽，重劍人即將與榮光國度的『雄心王』查理進行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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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重劍人斬殺蚩尤後的首戰，這場比賽的關注和熱度拉滿。

  世界各國的媒體齊聚於帝都，爭先恐後，生怕漏下半點和重劍人有關的消息。

  因為斬殺蚩尤的事跡實在過于震撼，即便對卡師界不敢興趣的普通人，也對重劍人產生了強烈好奇。

  這等於給媒體記者打入一劑強心劑，他們爭相報導重劍人，以至於大肆挖掘他的過往。

  其中自然會涉及林宵在聯邦時期與前任總統羅曼的往事，不過在「貪婪魔神」瑪門的有意掩蓋下，這些往事就像被沙灘上的痕跡，被海浪沖刷得無影無蹤。

  聯邦，所羅門酒莊，紅髮女性坐在維多利亞式的長條形木桌後方，桌上擺著銀質燭台和色香誘人的早餐。

  瑪門是懂享受的。身為掌握財富的「貪婪魔神」，她在地獄裡建造了極盡奢華的萬魔殿，對美食有著嚴格的要求。

  在「美食家」的屬性上，別西卜與瑪門頗有共通點。反而是身為「吞噬」象徵的利維坦，根本不懂得美食為何物，不管什麼東西只管往嘴裡吞便是。

  現在是魔神們的早餐時間，有三位缺席。

  貝爾芬格還在睡懶覺，勞工薩麥爾在釀酒，阿斯蒙蒂斯現在是知名YouTuber參加漫展去了。

  路西法優雅地搖晃酒杯，別西卜嚼著黑森林奶油大蛋糕，利維坦已經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餐，盯著桌上的燭台舔嘴唇。

  瑪門坐在主座，穿著打領帶的白襯衫，手邊擺著杯冒熱氣的黑咖啡，手拿一份報紙，淡金色的眼眸盯著報紙仔細瞧。

  嘩啦。瑪門合上報紙，掃視一圈猶如大齡兒童般的魔神們，沉吟道：

  「林宵……在中洲的事跡，你們知道了麼？」

  別西卜紅唇沾著奶油，翻了個白眼：「我管他死活。」

  利維坦『嘎嘣』嚼著銀質燭台，充耳不聞。

  路西法平靜地問：「什麼事跡。」

  「嗯……你不會用現代科技，想來也不會知道。」瑪門兩手交叉，抵住下頷，緩緩道：「他斬殺了蚩尤。」

  室內瀰漫一股異樣的氣氛。

  別西卜的眼角跳動了一下。

  路西法握住紅酒杯，不動聲色地說：「是我們熟知的那位戰爭之神嗎？」

  「還有哪位神配叫蚩尤呢。」瑪門笑著問。

  別西卜摔掉了銀質刀叉，率先按捺不住：「真假的？那可是蚩尤啊。」

  光這名諱，就足夠說明一切。

  在正面拼殺的能力上甚至要勝過大紅龍撒旦，被視作殺戮與戰爭化身的神祇，蚩尤。

  中古世代，即便是七大罪魔神，聽見這尊神祇的名號也得繞路走。

  這樣至高至上的神祇，居然被林宵斬殺了？別西卜不可思議。

  「我一開始也有些驚訝。」瑪門緩緩開口，「但想到他在聯邦時就能獨自面對利維坦與貝希摩斯的表現，再通過中洲旅程的成長……斬殺一尊實力不完全的邪神，並非無法做到。」

  她的視線移到路西法的身上，等待這位「魔神之首」發表自己的意見。

  路西法沉默了片刻，腦海回閃自己在他手底下受挫的片段，想起他說要幫自己調查【末日】的豪言壯語。

  「我有些意外。」路西法淡淡地說，「但既然是林宵，那並不奇怪。」

  瑪門端起馬克杯，抿了一口黑咖啡，微笑地說：「我也是這樣想的。」

  別西卜見兩人都不意外，嗤笑道：「我看是你們二位，對我們的重劍人先生，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別西卜特地咬重了『我們的』讀音，又放緩語速：「歸根結底……他只是個人類。也許能斬殺當今的神，但無論如何，不可能斬掉中古世代，那群至高無上的神。」

  「人類的歸人類，神祇的歸神祇。」路西法說了句意思不明的話。

  「既然如此……」瑪門眼眸瀲灩著金色光澤，牽起嘴角，「讓他成神不就好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瑪門。

  「別這樣看著我。」瑪門向後靠著椅背，平淡地說，「我們都有契約在身，並且都有必須要解決的災難。所以他的立場，就是我們的立場。」

  「他曾說過，不需要諾亞方舟，要憑自己的力量渡過世界末日。」

  瑪門嘴角輕輕上揚，溫柔地說：「很天真很可愛的想法……」

  「而憑他現在的表現，的確有與【末日】對抗的資格。所以我願意幫助他。」瑪門端起咖啡杯，留給別西卜和路西法沉默的間隙。

  別西卜目光閃爍。林宵斬殺蚩尤的事跡，帶給她莫大的衝擊。

  她原來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畢竟自己的實力會逐步恢復到九階，即便末日降臨，自己大不了再度沉睡。

  而林宵，即使身為黑龍使者，面對終將到來的末日，也會和人類一同灰飛煙滅。就像曾經的星球霸主，那群太古時代的龍族。

  但現在，瑪門給出了另一種方案，那便是集結魔神的力量，幫助林宵成神。

  這對魔神來說幾乎沒有好處，除了一點極為渺茫的希望——那就是，以林宵為代表的人類，能夠戰勝末日。

  「你什麼時候變成理想主義者了。」別西卜冷笑地說，「我可不記得，掌管財富的魔神，會做一贏九虧的買賣。」

  瑪門笑了笑：「誰知道呢。」

  或許是在大沙漠，親眼兩尊巨獸被他擊垮。或許是聽聞他斬殺蚩尤的事跡，內心生出『他或許真能成為神祇』的想法。

  但不論怎樣，對瑪門來說，既然「諾亞方舟」的計劃已經失敗，那不如在林宵身上進行投資，這比面對末日什麼都不做要強。

  一直沉默著的路西法開口問：「要怎麼幫助他呢。」

  「很簡單，找尋和那根骸骨相類似的存在。」瑪門看向路西法，「你知道我說的是哪根骸骨。」

  路西法銀色眼眸微微閃動，平靜地頷首，道：「我會幫忙的。」

  別西卜扭頭看向路西法，驚愕道：「喂，不是吧，你和林宵感情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這是和末日對抗，諸神上回就是這麼沉睡的！」

  路西法眉頭微蹙，俊美非凡的臉龐上流露一絲思忖，望著紅酒杯，緩緩吐出自己的答案：

  「他調的酒……真的很好喝。」

  別西卜兩眼一黑，瑪門莞爾一笑，道：

  「我會動用所有資源，進行有關不朽骸骨的調查……這件事暫時不需要告訴林宵，大戰剛結束了，讓他輕鬆一陣子吧。」

  「你簡直就像他的老媽子。」別西卜說話一如既往地毒舌。

  瑪門聳了下纖細的肩膀：「如果你能擁有斬殺蚩尤的實力，我也會自願幫你做任何事，暖床都可以。」

  「不用，我怕你在被子底下藏了一根大鐵鏈子，拴三頭地獄犬的那種。」別西卜譏諷道。

  「你果然很了解我。」瑪門微笑。

  ……

  帝都，調查組，辦公室內。

  西格莉德雙膝上擱著眯眼打盹的大福，仰起腦袋好奇地說：

  「大福最近是不是胖了？噸位又沉了的感覺。」

  林宵的目光從屏幕中的考古資料上挪開，靠著電腦椅，說道：

  「不是胖了，是進化了。」

  「進化？」小秘書低頭看了眼和往常相仿的大福，驚訝地眨了眨眼：「進化成什麼品種了？」

  「呃……還是海豹，不過品質是金色傳說。」林宵說。

  後桌，楚雲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咳嗽著看了眼憨態可掬的大福。

  傳說級的……海豹？

  正常人誰會花大心血大價錢，把一張海豹卡培養到傳說品質啊？

  不對，林宵的腦迴路本就不正常，他那張王牌更不正常，連蚩尤都能斬殺。

  楚雲反而平靜下來，詢問道：「卡牌名稱叫做什麼。」

  「非常霸氣，帝皇海豹。」林宵說，「是用『應龍之翼』做素材進化而成的，所以能和帝皇扯上關係。」

  楚雲嘴角抽動了一下，拿應龍的翅膀當素材，真夠奢侈的。

  「呀！帝皇海豹！」小秘書抱起大福，臉頰蹭著海豹軟乎乎的皮膚，「你又變強了啊大福！」

  大福在睡夢裡迷糊地發出呼嚕聲。

  手機振動，林宵掃了眼信息。

  喬琳娜：「吃午飯了嗎？」

  「還沒有，一起？」林宵回復。

  喬琳娜：「好，我在樓下等你。:D」

  林宵：「冒號加個D是什麼意思。」

  喬琳娜：「是笑臉啦，你橫過來看。」

  林宵：「還真是：D」

  喬琳娜：「白痴。」

  瓊斯小姐目前住在選手專用的酒店，和林宵僅隔了一個樓層。

  從酒店趕到調查組，騎乘摩托也就十來分鐘路程，因此約飯不在話下。

  不多時，樓下響起摩托的引擎聲。林宵自窗戶望去，穿著騎行服的少女摘下頭盔，露出颯爽的高馬尾，顯然留意到了林宵，微微仰起下頷，嘴角牽起微笑。

  「我走了。」林宵打了聲招呼。

  「注意安全。」楚雲點頭。

  「安啦，午飯不會弄出人命的。」西格莉德無疑是老司姬。

  「下屬不准駁上司嘴，再駁樓下操場跑十圈。」林宵把大福收回卡牌。

  西格莉德兩手空空，癟了癟嘴：「只需老闆談戀愛，不許我，我抱大福……」

  回來帶包煙…楚雲剛想叮囑林宵。

  扭頭一看，林宵已經翻窗躍下三層樓。

  楚雲沉默片刻，道：「他這症狀多久了？」

  「從學會「騰雲駕霧」的法術卡以後吧……」小秘書言之鑿鑿地點頭，「我有理由懷疑，仙人都不會老實走樓梯！」

  陽光明媚，『紅色男爵』紅金色的摩托車身折射出陽光，喬琳娜靠著愛車，手抱著頭盔：「去南街的海鮮餐廳，認識路嗎？」

  「不認識。」

  「嗯…那你，坐我車后座，我載你過去。」喬琳娜看著愛車。

  「我可以騎皇后樂隊，跟在你後面。」

  「好吧……隨便你。」喬琳娜戴上頭盔，跨坐上摩托，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其實，是想讓你坐我後面。」

  林宵驚訝地看了眼喬琳娜，看不出頭盔下她的表情。

  「快點上車。」喬琳娜手搭油門，催促了一句。

  「來了。」林宵沒有意見。

  身上具現出『皇后樂隊』自帶的黑色騎行服與頭盔，林宵坐上紅色摩托的后座，兩手自然抓住后座扶手。

  「我坐穩了。」林宵說。

  「手再往前面一點。」

  「再前面就是你的腰了。」

  「沒、問題。」喬琳娜說服自己，這只是載人。

  聽著瓊斯小姐略帶侷促的語氣，林宵忽地悟了。如果腦中有個戀愛經驗條，此刻肯定猛漲了一大截。

  兩手虛環住喬琳娜的纖腰，喬琳娜輕聲說：「這樣你會掉下去的吧……」

  林宵於是摟住她的腰部。喬琳娜的身材很好，有著讓人羨艷的馬甲線，隔著騎行服也能覺察出她近乎嚴苛的身材管理，沒有一絲贅肉。

  鼻尖飄來異樣的香味，不是香水，也不是化妝品，林宵很難形容這種氣味，讓他想起晚秋時節繁星點點，既惆悵又美妙的夜色。

  「上次是你抱著我。」林宵忽然說，「在雪山。」

  引擎啟動，掩蓋住喬琳娜話語間細小的顫慄，她的聲音平靜：「你還記得。」

  「是啊。」林宵在喬琳娜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感覺已經很久了。」

  排氣管突突熄火，喬琳娜摁緊剎車，摘下頭盔，露出泛著霞紅的臉頰，背對著林宵，冷漠地說：「你來開。」

  「為什麼？」林宵茫然。

  「我沒力氣了。」喬琳娜小聲說。

  「可我不認識路啊。」林宵發現相當嚴重的問題。

  喬琳娜嘖了一聲，說道：「你儘管開車啦，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午餐乏善可陳，不過老闆是重劍人的粉絲，驚喜交加，免費換了豪華包間，並給予了最大優惠。

  陳設精美的燭台餐桌上擺放著玫瑰花瓶，喬琳娜盯著林宵的臉，說道：

  「原來你還挺有人氣的嘛。」

  「受歡迎的是一個被想像出的『重劍人』，而非我本身。」林宵發表暴論，「歸根結底，人只會對他和他自己的想像感興趣。」

  「聽起來像是青春期少年充滿自我主義的言論。」喬琳娜點評。

  「你是說中二病嗎？那當然，我已經沒救了。」林宵笑了起來。

  喬琳娜也跟著微笑，但她的眼神逐漸變得認真，輕聲說：「你知道嗎？我並不在乎。」

  「也許像你說的那樣，我喜歡的，只是我腦海中關於你的投影……」

  喬琳娜伸出手指，在距離林宵臉頰僅剩咫尺的位置停下，紅瞳倒映出林宵的面容：

  「但我不在乎。」

  「你要去拯救世界也好，對抗末日也罷，我既然選中了你，就會跟著你一路走到黑。」

  喬琳娜的眼睛裡帶著一股狠勁兒：「你再怎麼樣，也甩不掉我。我跟定你了。」

  「如果我去了外太空呢？」

  「那就跟著你一起去。」

  「另一個世界？」

  「先在過去點一把火，再追著你一塊兒去新世界……」喬琳娜托著腮，「反正我也沒什麼好留戀。」

  「瓊斯先生聽見這話會哭出來的。」林宵開玩笑道。

  「他？隨便了…不過你可能，需要和我去見他一面…你知道的，他並不容易相處…」

  說著，喬琳娜抬起視線，小心地看了眼林宵。

  林宵滿臉認真地點頭：「我會去見他的。」

  喬琳娜長松出一口氣，向後躺在軟墊上，右手抱著左臂，盯著低頭吃飯的林宵仔細瞧。

  溫柔的微笑在她臉上漾開，轉瞬即逝，喬琳娜用很少見的語氣，柔聲道：「吃慢點。」

  說完這句話，她後知後覺地捂住嘴，發現林宵沒有留意，心中柔軟，不可思議地寧靜。

  過了很久，像是用時間累積而成的厚重感，林宵忽然說：

  「我答應你。」

  「什麼？」喬琳娜一頓。

  「我不會丟下你。」林宵抬起視線，「即便末日終將到來，我也會和你走到世界盡頭。」

  喬琳娜的紅瞳微微閃動，窗外的風捲動樹梢上的葉片，已經是寒露時節，冬天很快到來，春天也不會太遙遠。

  「白痴。」

  ……

  10月7日，周五。

  世界大賽四強爭奪賽，在萬眾矚目間拉開帷幕。

  帝都競技場人山人海，能容納十萬人的巨型場館爆滿，歡呼匯聚成震撼人心的聲浪。

  解說員的聲音登場，再次將這股浪潮推向高峰。

  「先生們女士們，歡迎來到，世界大賽，四強爭奪賽的現場！」

  「本場對決雙方，是『重劍人』林宵，與『雄心王』查理——」

  「兩位傳奇人物的事跡，相信不需要再多做贅述。」

  「讓場地卡開始轉動的同時，讓我們有請，雙方選手登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