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夜襲

2024-06-20 14:37:03 作者: 玉籠煙

  由於不久之前謝蘅蕪才剛睡醒,現在反而不困了,蕭言舟又不打算這時候歇下,兩人便都睜著眼睛坐在床上,商量之後的打算。

  她坐在蕭言舟邊上,看他與霍珩傳信。

  謝蘅蕪一手托腮:「明日到達那裡,會有人來接應嗎?」

  

  蕭言舟隨口應道:「崔鶴會來。」

  「崔小將軍啊。」

  謝蘅蕪下意識複述一遍,說完,就感覺蕭言舟看了過來。

  「你很期待?」

  「那倒不是。」謝蘅蕪知他老毛病又犯了,「陛下好像很相信他,為什麼?」

  「他也是崔家的人。」

  「因為他是個聰明人。」

  「為了從輕發落崔氏,他只能盡力替孤將其餘事都擺平了。」

  蕭言舟推開窗,一隻灰色的鴿子飛來。他將信塞入其腿上的細竹筒中,又將鴿子放走。

  「你睡的時候,他已經送了消息,染了疫病的人都被集中看守起來,尚且在可控範圍內。」

  「他們還抓了幾個偷盜病人的衣裳或是碗筷的人,不過沒問出什麼。」

  能不能問出來什麼,可能也不重要了。

  左不過是有人指使,要將事情鬧得更大。

  關於她的流言,早就蔓延到了此處。一路來時,謝蘅蕪並沒有少聽了。

  只不過她並不將此放在心上。

  「陛下覺得,疫病的真正來源,會是何處?」

  蕭言舟抬起眼皮看她:「你有想法。」

  謝蘅蕪一點頭:「陛下還記得當日那兩個男人的話嗎?」

  「他們說那些南梁人的衣裳上,有蛇的紋樣。」

  「我想起來了……蛇……在南梁,只有巫醫會穿帶著蛇樣的衣裳。」

  「就算那些人不是巫醫,也多半與他們有關。」

  蕭言舟若有所思:「阿蘅是覺得……此次疫病,來源於南梁?」

  「還只是猜測,具體情況,得到了那裡瞧一瞧再說。」

  「我尚未及笄時,南梁也曾爆發過一場瘟疫。」

  「當時……似乎就是由巫醫們解決的。」

  「不過最近這些年,巫醫們都進宮給梁帝尋長生之道了,按理說,不該會輕易出宮才是。」

  蕭言舟一哂:「皇帝若真病重,這些人定會被先行治罪,自然都跑了。」

  謝蘅蕪點一點頭,覺得有些口渴,信手拿過桌上的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等茶杯湊到跟前時,她才聞出不對勁來。

  但在聞出來的同時,裡頭的「茶水」已經入口滑入喉中。

  謝蘅蕪面色微僵,想起先前那鴇母特意進來將茶水換成了酒。

  還是加了料的酒。

  想到她的曖昧笑容,謝蘅蕪不由閉了閉眼。

  看她抬著手臂僵了半晌,蕭言舟皺了皺眉:「怎麼了?」

  「……沒什麼。」

  謝蘅蕪默默將杯子放回,小聲:「這是鴇母送來的酒。」

  青樓里的鴇母送進來的酒,裡頭會加什麼,似乎顯而易見。

  蕭言舟唇角勾了勾,拿過她喝了一口的酒盞,放在鼻下嗅了嗅。

  謝蘅蕪瞧著,以為他是在聞這裡面到底是什麼,沒想到片刻後,他卻將剩餘酒液一飲而盡。

  她哎了一聲,不由睜圓了眼,不可置信地看他。

  蕭言舟手中轉悠著杯子,嘖聲:「也不怎麼樣。」

  「不是……陛下……這裡面是……」謝蘅蕪連打了個幾個磕巴,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

  蕭言舟似笑非笑睨她一眼,緩緩放下了酒盞。

  謝蘅蕪不免緊盯著他,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

  他抿了抿唇,輕聲:「好像有些熱呢……」

  謝蘅蕪心中警鈴大作,她可還記得自己被藥物控制的時候是如何感受,如果蕭言舟……蕭言舟也成了那樣。

  她還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受得了。

  蕭言舟眸心微動,視線緩慢地落在她身上,謝蘅蕪後頸一涼,默默垂下了眼。

  她聽他嗤笑了一聲。

  「緊張什麼,這點助興的藥力,可沒什麼用。」

  蕭言舟神色恢復如常,哪還有半點受到影響的模樣。

  謝蘅蕪這才意識到,自己原來被耍了。

  她冷笑一聲,起身欲走,又被蕭言舟拉了回去。

  「這或許是我們這段時間最後一個可以安睡的夜晚了,」蕭言舟低聲,「阿蘅真的要走嗎?」

  謝蘅蕪瞪他:「哪有這樣咒自己的?」

  蕭言舟挑眉:「這是實話。」

  他目中染開靡色,仿佛那酒的效力又揮發起來:

  「所以阿蘅,不妨及時……」

  「行樂」二字還未出口,他面色微變,旋即上前帶過謝蘅蕪肩頭,將她往榻上按去。

  數支利箭破窗而入,錚然釘在牆上。若方才沒有躲開,此時這箭穿透的,便是他們的頭顱。

  蕭言舟面色陰沉下,與謝蘅蕪低聲:「抱緊我。」

  雅間的門被猛然推開,蕭言舟抬掌欲動,見是軒主進來,才堪堪收回力道。

  軒主面色冷峻,低聲:「有情況,你們快走,我拖住他們。」

  謝蘅蕪早已屏住呼吸,緊緊抱住了蕭言舟。

  他攬過她腰身,回眸與軒主道了聲謝,便自窗口向外躍去。

  漆黑夜色很快吞沒了二人身影。

  軒主擰著眉,覺得這兩人真是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他手腕一抖,將閒閒搖著的摺扇向窗外扔去,便聽悶悶地噗通幾聲,像是血肉墜地。

  雪白摺扇又回到他手中,不過扇面上濺了些斑駁血跡,像盛開的血梅。

  他嫌惡地嘖一聲,啐了句髒東西,將扇子碾碎。

  --

  托軒主的福,他們走得及時,幾個追來的刺客又被軒主解決一二,跑起來輕鬆不少。

  踏雪疾馳而過,寂靜夜裡的馬蹄聲急促又響亮。

  蕭言舟拍了下踏雪,隨後帶著謝蘅蕪騰躍到了道旁樹梢,借著枝頭往林中飛去。

  馬聲太過明顯,在這裡簡直就是移動的活靶子。

  謝蘅蕪屏息凝神,盡力穩住心神,不亂了蕭言舟的陣腳。

  細微的破空聲從身後傳來,蕭言舟頭也不回,手掌向後一拍,襲來的暗器便調轉方向,刺了回去。

  又是噗通幾聲,幾個刺客當場斃命。

  那暗器上頭淬了劇毒。

  風劈頭蓋臉吹來,謝蘅蕪一張嘴,就被灌了滿口。她低頭眯著眼,覺得這風要將她的神魂都吹散。

  在這樣的風裡,連一片樹葉都能成為劃破面頰的利器。

  蕭言舟捏住自耳邊飛過的葉子,腕骨施力,向後甩去。

  一葉封喉。

  如法炮製數次,身後刺客盡數斃命。

  蕭言舟這才停下,帶著謝蘅蕪慢悠悠落地,吹響了一聲呼哨。

  噠噠馬蹄聲由遠及近,他看的卻是踏雪身後的虛空。

  指尖葉片再度飛出,先前追逐踏雪而去的刺客也紛紛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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