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毀陵

2024-06-20 14:36:46 作者: 玉籠煙

  蕭言舟沒正面回答,而是攤開手,將掌心內精巧的金鈴鐺給她瞧。

  鈴鐺足有三隻,約核桃大小,其上鏤空雕花,裡頭發出叮鈴脆響。

  謝蘅蕪凝眸瞧了片刻,才認出來這究竟是什麼。

  

  她不由將被子又緊了緊,裝傻道:「陛下,這鈴鐺是掛在哪兒的嗎?」

  蕭言舟彎唇,掌心合起,將鈴鐺收回。

  「阿蘅晚上試試便知曉了。」

  「阿蘅一定會讓它……響得更好聽。」

  謝蘅蕪這下徹底明白了,抓過身後的軟枕就丟向他。

  蕭言舟笑著接下:「好了,孤帶你出去,這裡讓他們來收拾。」

  收拾……

  謝蘅蕪瞥一眼榻間地上的狼藉,無端有些羞赧。

  哪怕知道和蕭言舟……一起是正常的,甚至於現在才真正實現才是不尋常,但想到宮人們,特別是梨落會瞧見,她便十分不好意思。

  謝蘅蕪磨蹭著,想讓蕭言舟先出去,好讓自己先消滅一些痕跡。

  然後者以現在不穿衣裳,今日就別穿了相威脅,成功唬到了她。

  但謝蘅蕪又犯難。

  昨日情況特殊,沒有備下換洗的小衣。

  現在她……穿什麼呢?

  無奈,謝蘅蕪只得看向蕭言舟。

  「陛下可以讓梨落進來嗎?」

  他眯了眯眼,神色微微不悅:「怎麼,孤在你眼裡是死人不成?」

  「說吧,做什麼。」

  謝蘅蕪細聲細氣:「陛下還是讓梨落來吧……」

  蕭言舟不言,只在榻邊沉默地看她。

  像是要通過這種方式,將她看得直到愧疚為止似的。

  謝蘅蕪還是妥協,不情不願地說了放自己小衣的柜子在何處。

  其實蕭言舟是知道的,在上一次潛入殿中試圖尋找她欺騙自己的證據時。

  但他那點惡趣味,就是想聽謝蘅蕪自己告訴他。

  他在那柜子前停留了許久,指尖虛虛點過每一件,似是在精挑細選著。

  最終,蕭言舟選了件繡鴛鴦的藕荷色小衣。

  輕薄的一點布料被他捏在掌中,越顯小得可憐了。

  謝蘅蕪本想伸手去接,哪知他絲毫沒有要遞給她的意思,還挑眉道:

  「孤給你穿。」

  謝蘅蕪自是不願,然後,蕭言舟就搖了搖那鈴鐺。

  狗皇帝,威脅她!

  她憤憤盯他,後者非但不怵,還又搖了搖鈴。

  為了能有一個安生的白日,謝蘅蕪選擇暫時屈服。

  她背過身去,將錦被拉下。

  哪怕有了最親密的舉動,可於光亮之下與他坦誠,她還是幾多不好意思。

  說到底,她也才剛過完了十八歲的生辰。

  幸好蕭言舟說到做到,說是為她穿衣,便只是為她穿衣。

  系上帶子時,有些粗糙的指節不可避免地碰到她後腰處,令她輕顫了一下。

  蕭言舟瞧在眼底,末了,相當壞心眼兒地在她腰窩處一划。

  謝蘅蕪低呼一聲,扭過身瞪他。

  這衣裳穿得並不算快,蕭言舟磨磨蹭蹭的,總是試圖給自己些好處。

  謝蘅蕪沒忍住,打了他好幾回。

  「陛下要帶妾身去做什麼?」

  終於穿好衣裳後,她坐在妝鏡前,拿著簪子在發上比劃,一面問道。

  蕭言舟應一聲,俯身將她自後罩住,手掌越過她手,選了一支髮釵。

  「去皇陵。」

  他說著,將髮釵往她髮髻間戴去。

  「皇陵?」

  謝蘅蕪不免疑惑:「今日是什麼祭祀的日子嗎?妾身怎麼一點消息都沒聽著?」

  「不是。」

  當然不會有消息,是他一時興起罷了。

  自從岫書苑與太學合併後,有幾個貴女便退出了,倒是崔露穠,還相當執著地待在裡頭。

  崔左丞頂著莫大的壓力,三天兩頭便上摺子參此事。

  摺子被燒了一回,他便再遞第二回。

  簡直陰魂不散。

  順便還聯合了許多老臣,搬出先帝來與他施壓。

  蕭言舟生平,最厭旁人以先帝或是崔太后的名義來催逼自己。

  他本就不滿,加之抱著逼迫崔太后儘快動手的念頭,便有了今日這主意。

  蕭言舟原先想瞞著謝蘅蕪自己去的,可想到不久前兩人說過的話,他最終決定還是將她帶上。

  「你不必出現,跟著霍珩就好。」

  「他會將你藏好。」

  「你只需要……不,都不需要看著,你只需要知道就好。」

  謝蘅蕪聽出些不對勁來,不由按住了他要去取耳璫的手。

  「陛下想做什麼?」

  蕭言舟抬目,在鏡中與謝蘅蕪對視。

  他深黑眸中,暗色如潮水般涌動。

  —

  被霍珩帶著的謝蘅蕪,總算知道為何蕭言舟說要將她藏好。

  原來是要來皇陵。

  霍珩目不斜視站在一旁,兩人之間保持著分外安全的距離,甚至於霍珩帶她飛來此間,不得已與她發生觸碰時,他的那隻手竟是被布蓋著的。

  皇陵本無遮無擋,但霍珩便是能找到一個不被人發現,又能看清楚全貌的地方。

  蕭言舟鮮少來皇陵祭拜,守陵人見到他時也頗為意外,趕緊上前討好。

  他從守陵人手中接過三炷香,拿在手中,卻沒有半點要拜的意思。

  下一瞬,上頭擺放的先帝牌位倏忽滾落下來,不等慌張的守陵人上前,蕭言舟就先拿過了牌位。

  守陵人鬆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見蕭言舟將掌心一握,那牌位,生生在他掌中碎成了齏粉。

  守陵人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他嫌惡地將掌心殘餘粉末震去,看一眼兩邊呆若木雞的羽林衛,擰眉:

  「愣著幹什麼?」

  眾人才應聲而動,往先帝陵去。

  在陵前,已停著一棺槨,卻不是先帝的,而是陳皇后。

  陳皇后當年因罪被貶,打入冷宮,死後也不曾被妥善安葬,隨意丟了亂葬崗。

  這麼多年自然是找不回屍骨了,只能勉強湊出些她曾經的衣裳,做個衣冠冢。

  那棺槨中放著的,便是陳皇后的衣裳。

  先帝曾下令,絕不與陳皇后合葬。

  蕭言舟想著,冷聲吩咐道:

  「開陵,把陳皇后帶下去。」

  羽林衛們只猶豫了一瞬,便上前行動起來。

  幾人抬著陳皇后的棺槨,進入了先帝陵。

  蕭言舟冷眼瞧著,目中並無波瀾。

  陳皇后固然可惡,但應當死無葬身之地的,另有其人。

  至於她還有先帝……他與死人計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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