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風起

2024-06-20 14:36:48 作者: 玉籠煙

  蕭言舟毀壞先帝靈位,將陳皇后葬入皇陵之事,很快傳到了前朝。

  他本就沒想隱瞞,甚至還暗中推著消息傳得更快。

  前朝被攪得一團亂,民間流言紛紛,又有邊關消息傳來,南梁邊軍似有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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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樁樁件件,就是最普通的百姓都能感覺到,山雨欲來。

  謝蘅蕪心中不安了許多日,她知道蕭言舟做事定有他的道理,可如今這樣做,除了招來許多口誅筆伐,似乎沒有什麼另外的好處。

  若是要誘使何人動手……為何還沒有動作?

  —

  崔太后在等一個確切的消息。

  她與南梁的人幾番拉扯談判,最終達成了一致。

  她也如願收到了此人回信。

  一併到來的,還有派去暗中調查之人送回的消息。

  或許是近日前朝過分忙亂的緣故,對國寺的看守要鬆懈了一些,這些消息沒什麼阻礙,就遞到了她手裡。

  她知道謝蘅蕪來自昌平侯府,卻沒想到,昌平侯……就是一直與她通信之人。

  當初為了穩妥,她與那南梁人相互沒有暴露身份,來往書信皆依靠中間人,沒想到這樣做,竟是陰差陽錯報應回了自己頭上。

  如果是這樣,那謝蘅蕪不就是……

  想通這一層,崔太后忽然感到一陣恐懼。

  她已然許久沒有產生過這種情緒了。

  還有鴉影的失敗。

  他失敗不可怕,可怕的是,用以要挾他的妹妹不見了。

  除了被蕭言舟帶走,崔太后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鴉影參與了太多,恐怕此時,蕭言舟已經全部知曉了。

  靖國公……她還不知靖國公是否對謝蘅蕪的身份知曉,但這或許只是時間問題。

  若說從前,謝蘅蕪在她這裡還可有可無,現在卻是要儘快除去的存在。

  關於謝蘅蕪的事情一旦暴露,不說是她,整個崔氏恐怕都難逃一死。

  她絕不能讓此事發生。

  —

  翌日午後,欽天監掌事慌裡慌張求見。

  不等行禮,他就著急道:

  「陛下,聖蠶死了!」

  聖蠶便是先蠶禮上,被謝蘅蕪親手餵過的桑蠶。

  蕭言舟擰眉:「死了?」

  「臣也是不久前才收到消息,照顧聖蠶的女史說,聖蠶應當是夜裡去的,緣由……緣由不明。」

  蕭言舟眸中陰沉:「不明?」

  「回稟陛下,還在……還在查……」掌事聲音漸輕,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主持先蠶禮這麼多年,從未遇到過聖蠶死去的事情。

  整日與神神鬼鬼、天道地命打交道的欽天監掌事,幾乎在得知消息時,就聯想到了天罰二字。

  尤其是近來蕭言舟做了那麼些事,怎麼看都是……都不對勁。

  但這些話,他哪裡敢與蕭言舟說明。

  蕭言舟低垂著眼,看穿他的心思。

  「掌事是想說孤不祥,還是皇貴妃不祥?」

  掌事如遭雷劈,慌忙磕頭高聲:「臣不敢!」

  「不敢就去查,還指望孤來告訴你嗎?」

  蕭言舟陰測測的,「滾。」

  掌事連滾帶爬地走了。

  殿中屏風後,徐徐走出一道倩影。

  謝蘅蕪輕嘆一聲:「什麼緣由不明,妾身看來,就是有人作祟。」

  「你知我知,天下人卻不知。」蕭言舟攬過她,低眉沉思,「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查也查不出什麼。」

  「你想好了嗎?」蕭言舟望著她的眼睛,「孤覺得,還不止這些。」

  謝蘅蕪握住他的手,緊了緊手掌:「有陛下在,妾身不怕。」

  蕭言舟頷首,喚來霍珩與靖國公府去信,提前知會他們一聲,免得後頭出了更大的事,他們會因心急暴露了。

  如今,靖國公儼然是他們最大的底牌。

  果如蕭言舟所料,欽天監掌事來稟過後,聖蠶死亡的消息不脛而走。

  民間流言四起,只不過他們不敢議論皇帝,便將矛頭紛紛對準了謝蘅蕪。

  斥她是異族妖妃,不祥之兆,應當儘快處死,以告天靈。

  前朝大臣也明里暗裡地,示意蕭言舟處罰她。

  畢竟先蠶禮是她參加的,如今出了事,自然要怪到她頭上。

  流言不息,則民心不穩。

  蕭言舟當他們通通是在放狗屁,甚至用上了已經許久沒用的廷杖。

  一連打病了五位臣子,才勉強壓住了那些廢話。

  蕭言舟幾日上朝都是陰沉著臉,目光仿若隨時要殺人,眾人戰戰,終於不敢再說了。

  他覺得那些話簡直荒謬至極,卻不知為何,有這麼多人相信。

  他不曾為了謝蘅蕪大興土木,高征賦稅徭役,也不知所謂亡國妖妃的話,是怎麼出來的。

  就因為宮中只有她一人嗎?

  若天道因此要罰他,那才是可笑。

  何況能亡國的,從來都不是因為女子。

  此事暫時平息下來,可所有人都感覺到,事情並未如此結束。

  更大的風雨,尚且在醞釀中。

  —

  聖蠶出事的時候,已是五月底,到了六月中旬時,暑氣漸盛,邊地卻傳來了瘟疫的消息。

  傳信使者一路快馬加鞭,跑死了幾匹馬,將消息遞入宮中。

  早朝時,滿廷譁然。

  真正的酷暑還未到來,此時爆發瘟疫,之後定會更加嚴重。

  這種疫病在天熱時,會傳到更多人身上。

  「陛下,現今之際,當立刻組織幾隊醫官,由御醫帶領,前往邊關才是。」

  蕭言舟低著眼,對此默然不答。

  又有人出列道:「陛下,先有聖蠶死,後有瘟疫至,臣以為……此乃天罰將至,陛下當立刻肅清禍根,還山河太平。」

  蕭言舟抬抬眼,淡聲:「依愛卿所言,那禍根是何人?」

  朝上一靜,眾臣互相看了看,不敢言語。

  令人窒息的寂靜中,響過一聲錚鳴。

  蕭言舟忽然抽出了一旁侍衛的佩劍,將它抵在座下地磚上,兩手則交疊於劍柄處。

  雪白劍刃上,映出下方無數大臣驚恐的面容。

  「孤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可惜了,孤不會如你們所願。」

  「此次邊地瘟疫之事,孤會親自前去調查。」

  未等臣子說出不可,他就繼續道:

  「京中朝政,由……靖國公與左丞暫代,御史台輔佐監督。」

  哪怕靖國公先一步得了風聲,卻也沒想到蕭言舟會將朝政大權交到自己手裡。

  他呆了呆,忙說道:「陛下三思!」

  「國不可一日無君,何況瘟疫之事風險極大,陛下切不可以身赴險!」

  他關切之意真切,但蕭言舟只不耐地揮了揮手。

  「孤是離京,又不是死了。」

  「此事便這麼定了。」

  蕭言舟看著座下欲言又止的崔左丞等人,將手中劍向下一摁,地磚發出皴裂的咔咔聲。

  「有異議的……」

  裂縫順著丹墀向下,蜿蜒到了大殿上。

  蕭言舟沒說完話,但意思顯然明了。

  都是惜命的人,誰也不想上去挨一刀,早朝就此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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