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如何都不久
2024-06-20 14:35:48
作者: 玉籠煙
謝蘅蕪的聲音柔和卻堅定,聽起來輕軟的,卻藏著一種不會被輕易摧折的力量。
「我也想成為……與夫人一樣的人。」
國公夫人望向她,琥珀般的淺色雙眸里藏著幾分崇敬與期待,像是躍動的星火,讓人不忍熄滅。
國公夫人恍惚,仿佛見到了曾經的自己。
她心一動,湧出幾分慚意。
想眼前人竟是將自己視作榜樣,可自己卻還想從她這裡套話,不免有愧。
她笑幾聲,順著謝蘅蕪的話接下:「得娘娘賞識,是臣婦的榮幸。又有陛下支持……那是再好不過了。」
謝蘅蕪聞言,笑得雙眸彎起如月牙,不覺親昵地將夫人的手挽起,輕聲問起是否還有什麼需要注意改正之處。
被這麼一打岔,國公夫人自然不能生硬地扯開話題,不得不與她又說了許多有關岫書苑的事情。
等聊完這些,時辰也並不早了,再說些別的,未免刻意。
她只能稍顯遺憾地與謝蘅蕪告退。
大臣們暫住的地方在行宮外的別院裡,謝蘅蕪很是客氣地將夫人送出了宮門,才回身慢慢往回走。
她心中亦有點愧疚。
為了不讓國公夫人問些別的,她不得不搬出那事兒來轉移夫人的注意。
謝蘅蕪知道,以國公夫人的善心,斷不會在此事上搪塞過去。
說白了……她也是利用了人家的善心罷了。
謝蘅蕪輕舒一氣,也沒坐輦,散步似的,慢悠悠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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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宮中,沒見著蕭言舟,卻是先見到桌案上仍在冒著熱氣的吃食。
目光掃過一旁的趙全,趙全立時笑著回答道:「啟稟娘娘,陛下說娘娘回來指不定餓了,特意命下人們備好的。」
聽趙全這麼一提,謝蘅蕪才後知後覺,自己還真是餓了。
本來午膳就沒能吃多少,後來又陪國公夫人轉悠了那麼久「消食」,真是將吃下去的那一點午膳消得丁點兒不剩了。
謝蘅蕪按了按腹部,十分誠實地在桌案前坐下,問道:「陛下去哪了?」
「陛下與霍指揮使議事呢,晚些就會回來。」
謝蘅蕪點一點頭,沒再多問。
霍珩……大概是有關崔太后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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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珩來與蕭言舟稟報的,正是被派去查看病症的御醫隊伍之事。
御醫們身子不比探子強,何況還有許多人年事已高,一路速度本就不快。加之路上遇了幾伙流寇,腳程便更慢了。
霍珩疑心流寇背後有人主使,但往下一查,發現那些人乃常年在各地流竄,搶完一處便換下一個。
碰上御醫的隊伍,純屬巧合……嗎?
儘管疑點頗多,但這幾伙流寇困擾百姓已久,現在被抓了,倒是好事一樁。
「除此之外,關於國寺那位……並無異常。」
蕭言舟的指尖輕敲著桌面,篤篤有聲。
「你信這是巧合嗎?」
霍珩私心當然不信,可從查出來的結果來看,似乎…又真是巧合。
「屬下愚鈍。」
蕭言舟坐直了些,哂道:「便是太湊巧了,哪怕告訴孤無事,孤也擔心。」
「畢竟此事也不難,滴水不漏……也很容易,是她做得出來的。」
「繼續盯著吧。鴉影那邊,怎樣了?」
霍珩道:「先前那些刺客已被極刑折磨致死,許是陛下沒有過問,如今連屍骸也都轉移走了。」
蕭言舟點了點頭,輕笑:「透消息給鴉影,便說孤頭疼。」
「疼得受不了,問問他有沒有什麼法子,可以毒攻毒,治好孤。」
霍珩驀地抬眸,對上蕭言舟隱隱含笑的深黑眼眸。
雖如此,那笑意卻如冰雪般寒冷。
霍珩短促地應了聲是,拱手退下。
陛下用這話去試探,是認為…認為鴉影也參與了其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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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當年之事,蕭言舟的心情便不是很好。
但等他回到宮中,見到歪在美人榻上打盹的謝蘅蕪,便也覺得心情沒有那麼糟糕。
謝蘅蕪與那些命婦周旋了大半早上,又與國公夫人轉悠許久,回來吃過東西後,便直犯困。
索性直接在美人榻上歪一會兒了。
宮人見蕭言舟進來,已然十分默契地無聲行禮,紛紛腳步輕輕退了下去。
蕭言舟便站在美人榻邊,靜靜看她睡顏。
看了一會兒,他擰眉,脫下了外袍蓋到她身上,這才滿意地舒展了眉頭。
隨後他尋了個不遠處的位置,坐下來瞧著。
蕭言舟想起初次召見她的那晚。
他被頭疾折磨時,當晚不過是想試一試是否真的可行。
她的香的確管用。
讓他少有地睡了次安穩覺。
誰知早上起來的時候,竟會見到她趴在自己榻邊。
蕭言舟當時就覺得此女膽大,甚至琢磨了一陣,要不要就此將她丟開。
然他又確實捨不得那香氣。
他思來想去,覺得自己留著她一會兒也無妨。
左右也不討厭她。
是為什麼給她披了衣裳,蕭言舟已經不記得了。
大抵是那時候,就已經鬼迷心竅了吧。
蕭言舟凝眸,目中閃過溫柔情意。
誰會想到……留著留著,便丟不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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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蘅蕪迷迷糊糊醒來,視線中隱約有一道黑影在不遠處。
她打著哈欠,凝神瞧著,這才發覺是蕭言舟坐在那兒,兩條長腿交疊著,一幅看戲的模樣看她。
謝蘅蕪努力清醒了一會兒,慢吞吞坐起身。
蓋在身上的龍袍隨之劃下。
謝蘅蕪的頭腦仍在遲鈍中,緩慢地轉了轉。
金絲線織出的祥龍騰雲,瞪著眼與她對視。
誒……這場景怎麼有些熟悉…
不等謝蘅蕪想起,就聽到蕭言舟問她:
「醒了?」
謝蘅蕪迷迷糊糊點了點頭,想把龍袍從身上扒拉下來,又覺得這舉動似乎不妥,手便捏著衣角不動了。
仿佛被那袍子封印住。
蕭言舟掃一眼,淡聲:「怕什麼,你穿過來,孤也不介意。」
謝蘅蕪被他驚世駭俗之言嚇了一下,對他的縱容程度又有了新的認知。
他寵起人來,還真是相當無法無天。
謝蘅蕪當然是不可能穿過去的,老老實實將龍袍捧在手裡走了過去。
蕭言舟輕嘖,拿過那衣裳隨手扔在一旁,拉過謝蘅蕪將人抱到了腿上。
他下意識又掂了掂,想果然還得養養。
怎麼還是這樣輕。
「陛下等很久了嗎?」
她側坐在他膝上,靠著肩輕聲問道。
「不久。」
若是要等你,如何也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