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至死方休
2024-06-20 14:34:39
作者: 玉籠煙
謝蘅蕪猛地抬眼,半是驚詫半是羞惱,看他頂著那張仙人之姿般的臉說出這種混不吝的話來。
什麼秘戲圖……她怎麼可能看這種東西!
謝蘅蕪惱起來,仗著自己是病人他動不得,抓起一旁的軟枕就往蕭言舟身上丟。
蕭言舟側身,連躲閃的動作都做得優雅而漫不經心。
見沒砸中他,謝蘅蕪更氣:
「陛下!」
「孤看阿蘅的身子也大好了,都能與孤這麼大聲說話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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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言舟抬抬眉,話裡帶了些威脅。
謝蘅蕪聞言,立刻顰眉捧心,還裝模作樣咳嗽幾聲,面上一徑柔柔弱弱道:
「咳咳……妾身覺得心口有些疼,想休息了……」
蕭言舟心知她在演戲,冷笑:
「周啟可沒說阿蘅還會心口疼。」
自謝蘅蕪甦醒後,蕭言舟就事無巨細地詢問過周啟各項事宜,全部記得爛熟於心。謝蘅蕪試圖裝病,卻是瞞不過他。
謝蘅蕪捧心的手微微僵住,索性耍起無賴,委委屈屈地喚了聲陛下。
「陛下總是嚇唬妾身,根本不心疼妾身。」
蕭言舟抬起下巴,問:「孤何時嚇唬你了?」
「妾身就是解個悶而已,陛下還這般咄咄逼人……」謝蘅蕪越說越小聲,反而指責得讓自己心虛了。
蕭言舟垂目看她,長睫掩在目前,一時顯出幾分落寞來:「阿蘅瞞著孤,莫不是心裡依舊怨著孤?」
他生得俊美而危險,卻在此時透出幾分可憐委屈,似北地兇猛的狼低伏下它的頭顱,將腦袋拱到人掌心下撒嬌般。
謝蘅蕪覺得自己心裡也被這般拱了一下。
「妾身沒有……」她下意識辯解道。
「若是沒有,阿蘅為何要瞞著孤?」
謝蘅蕪語塞了一下,磕磕巴巴道:「妾身就是……」
「你果然還怨懟孤。」蕭言舟鳳眸眼尾似乎都耷拉下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孤還是不在此間礙你眼了。」
「陛下!」謝蘅蕪看他作勢回身要走,急得要下床拉他。蕭言舟只是裝裝可憐,怎忍心讓她下床,在她話音剛落地時便迅速回到了榻邊,還按住了她肩頭:
「孤就知道,阿蘅不會怪孤的。」
他唇邊帶笑,一掃先前陰霾。謝蘅蕪看他這般變臉迅速,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都懷疑眼前人還是那個冷漠無情又暴戾的蕭言舟嗎?
是誰教了他這些損招兒,連裝可憐都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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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紫宸宮的趙全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疑惑地摸了摸耳垂,想自己也不冷啊……莫不是著涼了?
得去多添置幾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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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蘅蕪最終還是把棋譜拿了出來。
不知怎的,謝蘅蕪還從蕭言舟眼裡讀出了幾分遺憾。
他還真希望是什麼秘戲圖不成?
「陛下,妾身就是看著解悶的。」
「解悶為何要躲著孤?」蕭言舟拿起棋譜,修長指節摁在書脊上,襯得玉白修潔,「想學這東西有什麼難得,孤來教你就是。」
謝蘅蕪不贊同地擰眉:「陛下本就操勞,怎好再為妾身這點小事煩憂?」
「你的事,不是小事。」蕭言舟隨口道,信手翻了翻,「這裡頭的東西都過時了,果然還是孤來教你最好。」
「陛下……其實,妾身有個人選。」
蕭言舟抬抬眉,有些不滿:「還有誰能比孤教得盡心?」
她垂眼,心虛地避過他視線,小聲道:「崔娘子……」
「什麼?」蕭言舟聲音沉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妾身說,想讓崔娘子入宮來,做妾身的老師。」
「不行。」蕭言舟想也不想便拒絕,「崔氏皆居心叵測,她不能再入宮。」
「可是陛下,妾身覺得……或許崔娘子與太后不同呢?」
謝蘅蕪並不放棄,她今日既然說出來了,還不如乾脆就說服了他。
「何況太后娘娘現在不在宮中,妾身又未痊癒,她反而不會對妾身做什麼的,陛下大可放心。」
蕭言舟眯了眯眸,頗有些咬牙切齒:「孤看你真是不長一點記性。」
「孤知道你想做什麼,可與崔氏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他的聲音冷淡下,「何況她一直惦記著後位,不害你都是好的,如何能幫你?」
「陛下所言,妾身自然都明白的。」謝蘅蕪柔聲,但態度卻毫不退讓,「可現在,崔娘子便是妾身最好的選擇了。不然……陛下說還有誰能幫我?」
「孤可以。」蕭言舟盯著她的眼睛,「有孤在,還不夠嗎?」
「陛下自然是最好,可是妾身想與陛下走下去,光有陛下,便不夠了。」她回望著蕭言舟,認真道,「若妾身不足以說服眾人,陛下攔得住一時,攔得住一世嗎?」
「前朝後宮,牽連甚多,陛下不能總是用強硬的手段逼迫他們聽話。想來……陛下也不願上元之事再次發生吧?」
「前朝與後宮的確千絲萬縷,可阿蘅也該明白,後宮不得干政。」
蕭言舟聲音微冷:「何況你身份特殊,若敢插手政事,那些摺子都能把你淹了。」
「妾身不打算插手政事,只是想與夫人們相處好罷了。」謝蘅蕪知道他是故意嚇她,倒是不怕,「召見誰的夫人都太過刻意,唯有崔娘子……妾身就是召見她,或許旁人也認為是妾身故意與之炫耀,不會多想。」
「如此便能暗度陳倉,不是正好嗎?」
蕭言舟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如何就肯定自己能說服她?崔氏自她小時便灌輸了許多歪理,她怎會因你三言兩語改變。」
「陛下便當是讓妾身試一試吧,」謝蘅蕪輕聲說著,拉住了蕭言舟的衣袖,「何況這不是還有陛下嗎……有陛下在,她也傷不到我。」
「妾身不想再這般任人宰割了……若有一人,有人用妾身來威脅陛下,陛下又該如何抉擇?」
「妾身不想做陛下的累贅。」
蕭言舟看她滿眼期待,想其實她完全不必這樣麻煩。
只要認回了靖國公,誰都不敢動她。
可現在並不是合適的時候。
蕭言舟終是鬆了口。
「那便讓你試一試。」
謝蘅蕪眼睛一亮,下一瞬便聽蕭言舟道:「但在此之前,讓孤先來教你。」
「擺棋吧。」
謝蘅蕪有些暈乎乎:「陛下,妾身還沒弄懂許多……」
「光看哪有孤親自來教你學得快?」蕭言舟抬抬眼瞥她,嘲道,「你那點三腳貓水平,拿到她跟前,也不怕被笑話?」
謝蘅蕪訕訕,輕「哦」了一聲,任由他拿來棋盤與棋子放在了二人中間。
片刻後,謝蘅蕪捻著黑子苦思冥想許久,最終懨懨道:「妾身輸了,不必再下了。」
蕭言舟指尖把玩著棋子,似一頭野獸於其間跳躍,他眼尾微抬,懶散道:「阿蘅這便要放棄了?」
謝蘅蕪擰眉看著棋盤上死局,說道:「妾身就是再下,也改變不了什麼。」
「那可不一定。」
蕭言舟拉過她執棋的指尖,引著她在某處落子。
「你若下在此處,再進一步圍攻,便可帶走孤的小半數棋子。」
「就是輸,你也不是慘敗。」
「雖然吃虧了些……總好過讓敵人兵不血刃,不是嗎?」
蕭言舟捏著她的手慢吞吞把玩著,唇角浮現出些笑意:「永遠不要提前認輸,在這裡,沒有及時止損。」
「只有……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