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別這麼近

  「反了你們了！」秦子強只覺得十分掛不住面子，咣的一拍桌子，震的桌子上盤碗桌球直響。

  劉玉蓮也不甘示弱，也咣的拍了一下桌子，說，「就你會拍啊？有本事在家欺負老婆孩子，沒本事出去賺錢，你算什麼男人！」

  「我去你媽一的！」秦子強徹底火了，一抬手掀翻了桌子。

  桌上的菜和碗全都翻倒在炕上，那盆菜更是直接扣在了秦大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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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岳城餘光一直瞄著他們的動向，在秦子強抬手時，便已經端著飯碗躲開。

  此時他站在立櫃旁邊，遠離了戰圈，一臉冷漠的看著那兩人爭吵。

  「好啊，你個窩囊廢！除了會掀桌子，你他一媽還會幹啥？你要是有賺錢的本事，我們還用吃點肉都這麼費勁嗎？有本事你去賺錢啊，在家欺負老婆孩子，算他娘的本事？」

  劉玉蓮扯著嗓子開罵，叉著個腰，瞪著秦子強，話說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秦子強氣急，衝上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這一巴掌聲音清脆，力道極重，秦岳城看到劉玉蓮的臉瞬間紅腫了起來。

  劉玉蓮捂著臉，不敢置信，反應過來後，衝上去便抓撓起秦子強來。

  兩人頃刻間打成一團。

  秦子強扯著劉玉蓮的頭髮，狂扇巴掌，劉玉蓮則亮出指甲，狠狠撓他。

  這種事在秦家並不是第一次發生，從前兩人打架時，秦岳城覺得難堪，不想左鄰右舍看笑話，還會上前攔著。

  後面他寒心了之後，都不怎麼著家，倒是甚少旁觀兩人打架。

  如今，兩人打成一團，吵嚷聲幾乎掀翻屋頂，他只是平靜的看著，仿佛旁觀陌生人的鬧劇。

  直到廚房突然傳來易妍的聲音。

  「這是怎麼了？城哥你在嗎？」

  易妍昨天做完了趙紅家要的衣服，開始準備為秦岳城做衣服，但她對秦岳城的尺碼還不了解，所以便想來找秦岳城量個身。

  沒想到進了院子，便聽到裡面哭天搶地的爭吵聲，女人尖銳的哭叫和男人憤怒的吼聲交織在一起。

  易妍弄不清楚狀況，生怕是秦岳城受了什麼委屈，快步跑了進來。

  然後才發現打起來的是秦子強和劉玉蓮，兩人撕扯在一起，臉上都掛了彩，還在不依不饒的互毆著對方。

  易妍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原生態的打架場面，站在門口都給看呆了。

  劉玉蓮到底是個女人，力氣不敵秦子強，逐漸落了下風。

  又一次被秦子強狠狠甩開撞到了立柜上之後，劉玉蓮抓起旁邊的一個石頭擺件，便朝秦子強砸了過去。

  秦子強反應很快，往旁邊一讓躲開了。

  那東西直照著易妍砸過來。

  易妍完全反應不過來，一時間都傻了。

  「小心！」關鍵時刻秦岳城撲過來推開了她。

  兩人齊齊摔在了地上，秦岳城被易妍壓在身下。

  有他做肉墊，易妍倒是沒怎麼傷著，她擔心秦岳城，忙撐起身體。

  「怎麼樣？你有沒有受傷？沒摔到哪吧？」易妍在秦岳城身上到處摸索，檢查有沒有哪裡受傷。

  秦岳城在山上打獵，受傷是常有的事，這點小摔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只是易妍的手在他身上遊走，力氣不輕不重，惹得人心猿意馬，秦岳城何曾經過這個，看著易妍近在咫尺的臉，呼吸驀然重了幾分。

  他一把抓住了易妍的手腕，啞聲道，「我沒事。」

  「真沒事嗎？」易妍翻身從他身上下去，扶著他起來，「有沒有哪裡疼？要是哪裡疼你可別不當回事，得去找個大夫看看。」

  「我真的沒事。」秦岳城手足無措，生怕易妍又來碰他，一時都忘記了裝瘸。

  不過，他裝不裝的另外兩個人也沒心思關注就是了。

  秦子強見劉玉蓮下了狠手，簡直是怒不可歇。

  「你媽一的，你是想砸死我呀，你個臭娘們！」

  戰火因為易妍的到來打斷了一瞬間，兩人這會兒又扭打在一起。

  這回秦子強也下了死手，拳拳到肉，打的劉玉蓮哭爹喊娘。

  易妍還沒看過這種打法，雖然打從心裡厭惡這兩個人，但都有些害怕。

  她看著秦岳城，「這會不會打死人？我們要不要攔一下？」

  這若是真出了人命，在她面前打死人也是很大的陰影啊！

  再說這也是秦岳城親爹娘，秦岳城只怕也要留下陰影。

  秦岳城略微猶豫了一下，沒等開口，外面便有鄰居過來了。

  「哎呦，這是怎麼了？怎麼打成這樣？」

  孫武就住在秦家隔壁，聽到這邊殺人一樣的慘叫，便趕緊跑過來看情況，兩個去他家串門的村民也跟了過來。

  不知內情的村民自然是以勸和為主，進門見到劉玉蓮被打的鼻青臉腫，躺在地上直打滾，便紛紛上去拉住了秦子強。

  秦子強余怒未消，還在躍躍欲試的朝劉玉蓮揮拳頭，吼道，「臭娘們，有本事你起來呀！看老子不打死你這個臭娘們！」

  「行了行了，再打下去可真要死人了！」孫武拉著秦子強不放。

  「啊！他就是要打死我，他就是要打死我呀！」

  劉玉蓮頭髮和血都糊在了臉上，簡直都看不出人樣。

  她大聲哭嚎著，不顧村民們的拉扯直接坐到了地上，拍著大腿哭。

  「我給他生兒育女，他竟然這麼對我，這日子不能過了，不能過了！」

  「不能過就離，趕緊滾！你他娘的給我滾出去！」秦子強憤憤罵道。

  「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打成這樣？」孫武見和他們兩個也說不清楚，便轉頭看向了秦岳城。

  秦岳城之前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已經撿起了地上的拐杖，此時他將拐杖拄在手裡，道，「沒什麼，因為搶肉吃罷了。」

  「搶肉吃？」孫武一愣，愣是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直到他轉過頭，看到秦大寶端著碗，大口吃著碗裡的肉。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其他兩個村民也都明白了什麼。

  三人看著秦子強和劉玉蓮還有秦大寶的目光變得微妙起來，回頭再看秦岳城，就更覺得同情。

  這是怎樣的一家人啊？因為搶肉吃居然打成這樣。

  這還不算，爹娘打架，秦大寶居然還有臉在那裡吃？這心可不是一般的大呀。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正常這種時候應該說些好話，勸勸雙方。可是他們能說些什麼呢？

  難不成說：不要因為肉打架了？我回頭給你送點？

  笑話！有肉他們自己還吃呢，誰要給秦家人送！

  最終誰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有人發現了秦岳城的拐棍，問秦岳城，「這是怎麼了？大城腳傷了？」

  「之前上山打柴傷了腳。」秦岳城回答道。

  他這次做戲，不光是要給劉玉蓮他們看，也是要給村民們看，他並非是故意不幹活。

  不然村中不養懶漢，村長就要找他來說了。

  他平常一向是村上最能幹的，風雨不誤的上山打柴，掙工分，村民們都知道，因此也就不懷疑他話的真實性，反而更加同情。

  「那得好好養著呀，短時間內可別下地幹活了，不然更不容易好了。」孫武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囑咐道。

  易妍也是這會兒才發現秦岳城的傷，周圍都是人，她也不好表現的太緊張，只是暗自在心中焦急。

  「行了，你們也別打了，夫妻兩個過日子有什麼說不開的呢？孩子還在旁邊看著呢。」

  孫武離開前上去勸了劉玉蓮和秦子強一句，他本來還想說，別再嚇到孩子這類話，可是看看秦大寶的樣子，那是能被嚇到的主嗎？

  所以這話最終也沒說。

  敷衍的勸了兩句之後，孫武便招呼其他兩個村民，「走吧走吧，散了散了，別在這聚著了。」

  秦家的熱鬧看多了容易被誤傷，另外兩人都有經驗，也沒有誰願意在這留著，頃刻間便都散去了。

  秦子強吐了一口嘴裡的血沫，也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臨走前還罵罵咧咧了好幾句。

  易妍掃了眼地上坐著嚎哭的劉玉蓮，見她暫時沒關注別的，便伸手拉了拉秦岳城，小聲問，「你的傷怎麼回事？受傷了怎麼也不告訴我？」

  「出去說吧。」有劉玉蓮在場，秦岳城也不好坦白，便朝易妍使了個眼色。

  易妍似懂非懂，扶著出了屋子。

  來到院子裡，確定這個距離說話屋子裡聽不到，秦岳城才小聲坦白，「我的腳沒事，是裝的。」

  「裝的？」易妍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又有些不可思議。

  秦岳城這麼老實的人，居然也能想出這樣的點子？

  這可真不像是他的作風和做法。

  「你是不是覺得你裝了腿瘸，你媽看你不能幹活，就想讓你走了？」易妍湊近了小聲問秦岳城。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畔，易妍身上清新的皂莢味道飄散在空氣中，秦岳城感覺呼吸間都是她的味道，忍不住偏頭躲了下。

  「嗯，我看到鎮上有個腿瘸的大爺，被家裡人趕出去。」

  「你還挺聰明的。」

  易妍失笑，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怕被人聽到她壓低著聲音。

  「可是你媽那個人可不會那麼輕易的放了你，你不去幹活，她肯定會生氣，時間久了，她未必一直信你。到時候來拆你的紗布，豈不是要露餡了？」

  「大不了我真砸一下腳……」秦岳城道。

  「別亂說！」易妍抬手去捂他的嘴，「我有辦法能讓你離開秦家的，你不許做傷害自己的事！」

  她的手細細嫩嫩的，貼在秦岳城微有些胡茬的下巴上，對比鮮明。

  秦岳城不禁想起了之前被壓在地上時的一幕，他不自在地往後躲了躲。

  易妍還以為他不肯答應，抓著他的手臂不讓他躲，「你聽到沒有，你要是敢傷害自己……」

  「易妍，你別離我這麼近。」秦岳城聲音有些啞。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受不了易妍離他這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