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紅塵成仙

  兩年！

  天門中各大巨頭商議後，便是定下了兩年時間，在這兩年中，要找到閻羅，將其擊殺，決不能給他打通修真界和修羅界的機會。

  哪怕這個機會極難把握，概率很低，但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修真界也不能去賭，一旦輸了，所有人都不得活，將成為修羅口中的血食。

  

  可而今，半年時間過去，仍舊是一無所獲，令人心中焦躁不安。

  北原深處，冰天雪地中，兩道身影立在一座冰山上，面色沉重的眺望這座冰與雪的世界。

  「還是沒有地府的蹤跡，藏得真深啊。」

  大漢皇主沉聲說道。

  這麼久，仍沒有找到地府蹤跡，他心中頗為煩悶，但他堅信地府的巢穴一定就在這北原深處。

  一是此地人跡罕至，連修士都不願前來，正適合地府來隱藏。

  二是他當初曾與顧慎相商，兩人都認為地府的巢穴應該就藏在這北原深處，大漢皇主對自己和顧慎的推測都有信心。

  三是本明禪師在準備遁出血窟時，被閻羅所發現，瞬間便趕到此處，若非本明禪師攜帶著大雷音寺歷代主持、首座的舍利子，恐怕就要殞落此處了。而閻羅能夠這麼快趕來，必然就在這附近，甚至其神識能夠籠罩血窟。

  本明禪師披著大紅袈裟，點了點頭，雙手合十，道：「若非地府主動現身，近古百萬年來，竟都沒有人能夠察覺到這麼一個龐然大物的存在，可見這一組織隱藏之深，絕難想像，想要將其找出來，非旬日之功。」

  他聲音低沉卻擲地有聲。

  大雷音寺乃是當世底蘊最強聖地，甚至沒有之一，無盡歲月以來，不知積累了多少頂尖寶藥，雖然仍舊無法將本明禪師所受的創傷治癒，但卻也吊住了他的性命，起碼多活百年是沒有問題的。

  大漢皇主輕嘆一聲。

  本明禪師話中的開導之意，他如何會不知道呢？

  但委實是憂心忡忡，每多耽擱一日，便會多給那閻羅一日的喘息之機，一旦令其將傷勢養好，自身恢復到最巔峰狀態，萬一真令其在修羅界和修真界之間開出一條縫隙，整個修真界都要完蛋。

  某種層面上，這已經非是個人的存亡，也非是一家道統之能否延續，而是整個修真界中的人族是否會就此滅絕。

  想到這一點，大漢皇主當真是夜不能寐，希望著能早一日聽到有人匯報找到地府蹤跡的消息。

  只是希望有時候與失望離得很近，越是希望，便越是有可能變成失望，許多日來，關於地府蹤跡的消息，卻是半分也沒有聽到過。

  兩人功參造化、修為蓋世，哪怕不自行催發，體內的法力也如滾滾江河一般遊走在軀體中各處，宛如一座火爐，僅僅是站了一會兒，便將腳下萬古不化的冰崖融化開來。

  但腳下的變化，兩大強者都不曾在意。

  大漢皇主道：「顧道友這一去便是半載，不知他去了何處，若是有他在，就好了。」

  顧慎是近古年間唯一的渡劫期至強者，也是天門一方唯一能夠和閻羅正面對抗的修士，以顧慎渡劫期修士的強大神識，未必不能在這冰原深處有所發現。而且大漢皇主與顧慎結識已久，對顧慎很了解，雖然年輕，但目光極其尖銳，看待問題直指核心，兩人多次所做的推測都是吻合的，如今若是顧慎在此，他心中也輕鬆許多。

  本明禪師低誦了一聲阿彌陀佛，方才開口道：「天下哪裡還有能困住顧道友的地方，他遲遲不曾現身，我想應是有他自己的考量，這或許還是一件好事。」

  大漢皇主側首看了一眼面前的和尚，方才微微點了點頭。

  顧慎何許人也，一身渡劫期至強者的修為，神州五域乃至海外各大險地都自可去得，如履平地。

  顧慎自然很清楚如今時間的緊迫，此刻卻遲遲不露面，必然是有在他看來比阻擊閻羅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一年後。

  東荒，南域，草廟村遺蹟洞天中。

  顧慎盤腿坐在虛空中，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不知多少里。

  原本白茫茫的空間，如今已經清晰許多。

  仙氣的濃度大大降低，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一眼望去，能看出很遠。

  顧慎的軀體在發光，仿佛要成仙了，有道韻瀰漫，向四周擴散，若尋常修士來此，受這些道韻影響，當場便會化道，無法控制，回饋天地；若本明禪師、大漢皇主兩人來此，以其蓋世級修為做基，將會得到一場大造化，有望邁出關鍵性的半步。

  但此地，唯有顧慎一人。

  整片空間中，仙氣越發稀薄，但仍舊向顧慎所在處匯聚，以顧慎為中心，光芒越發的而璀璨了，這裡沒有大日，但顧慎便如大日一般，照亮了整片空間。

  時間慢慢流逝，日子也是一天天過去。

  轉眼間，又過去了半年。

  這一片廣闊的空間中，已經如外界一般，再沒有絲毫的仙氣存在。

  這個時候，這處空間的面貌便完整的展現了出來。

  這是一座最原始的空間，小世界最初的雛形，沒有日月星辰，也沒有山川大地，更沒有任何生靈。

  當年陽明開闢出這裡，便只是單純的要儲存仙氣而用。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皆是虛空，宛若置身於混沌中。

  在這方空間的最中-央，顧慎的軀體已經不再發光，道韻之聲也停了下來。

  只有安靜，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顧慎如一尊石雕般，盤坐於虛空中，若是以石雕來形容此刻的顧慎，那麼用漢白玉石雕形容才是最為恰當的。

  他通體潔白如玉，每一寸皮膚都宛如先天初生，僅僅看上一眼，便令人發自心底的陶醉。

  倏！

  顧慎猛然睜開雙眼。

  兩道五彩霞光自其雙瞳中飛出，飛出很遠，所過之處，划過兩條驚人的軌跡，仿佛要將虛空割開。

  顧慎緩緩站起身，他面容平靜，雙目卻極為深邃，若有人與他對視一眼，將會心神都沉浸其中，生死皆在其掌握之中。隨著他的動作，其身上的衣袍化作齏粉四散，與此同時，一股無與倫比的氣機在他的身上升騰而起。

  嗡！

  這一方虛空都在震顫，仿佛盛不住顧慎。

  此時的顧慎，自身便如一座天地，仿佛一方世界的天道。

  自此之後，哪怕神州修真界的世界之靈復甦，也不會再針對他，更不會降下天罰雷劫，因為他已經比肩天道。

  顧慎心中一動，眉心泥丸宮中，意識海涌動，磅礴的神識瞬間將這方空間籠罩，洞清了此地的情形，甚至他的神識還能將這方秘境穿透，看到外面的狀況。

  到了顧慎如今的地步，他所誕生的已經不算是神識了，倒應該算是——仙識。

  顧慎低頭，審視自身狀況，默默感受著此刻的強大，仿佛舉手投足間，就可以破碎虛空、摘星拿月。

  仙人，也不過如此了吧。

  「比之前提升了太多，令人心驚。

  「說是到了仙人境，卻並沒有飛升。可以明顯感受到，我如今的實力，已經超過了渡劫期的範疇，哪怕將『道』參悟透徹的渡劫期至強者，也差我太遠。

  「既然身在紅塵中，那便不妨喚作紅塵仙吧。」

  顧慎這般想到。

  他從未在古籍中看到過關於「紅塵仙」的記載，上古時期，修士突破渡劫期後，將「法」參悟透徹，便有了一定把握來度過三次天罰雷劫，之後便可白日飛升。

  只有極少數渡劫期修士，會在第三次天罰雷劫到來之前，將「道」也參悟透徹，到了這一層次，便是真正的至強者了，已經站在修真界的最頂端，天罰雷劫已經構不成什麼威脅，輕易便可度過。

  而能夠將「道」參悟透徹的渡劫期至強者，已經是少得可憐，到了這個層次，修真界的世界之靈無論如何也是不會再允許其留在修真界了。

  有史以來，便沒有什麼紅塵成仙的記載。

  如今，顧慎倒是自身開創了一個境界出來。

  簡單感受一番變化後，顧慎沒有再逗留，一步邁出，身形閃爍間，便消失在了這無垠虛空中。

  ......

  時間倉促，顧慎沒有去草廟村遺蹟中見火焰聖槍，直接破開小世界，回到了神州修真界。

  方才他已經明了，陽明前輩存下的那一縷真靈徹底潰散了。

  心中情緒複雜，傷感、唏噓、感恩皆有，但此刻他來不及多做感慨，這次閉關，吸收了磅礴仙氣，沉浸於那極致的舒適、曼妙中，以至於他連時間過了多久都沒有察覺。

  「南域形勢雖然有些混亂，但根子還是穩的，說明兩大上古聖地都沒有出問題。」

  顧慎的仙識一掃，便覆蓋了小半個南域，諸多情況已經盡數了解。

  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閻羅應該還沒有出現，或者已經燃燒精血、神魂自爆過了，但沒有成功，白白死了。

  顧慎邁步，瞬間便消失在了怒斷山脈，徑直往西北方趕去，他準備先去玉京城找大漢皇主，將情況了解清楚。

  若還是渡劫期修為，他此刻必然是選擇先回聖城，藉助傳送陣前往玉京城，但此刻修為再次大漲，他倒要試一試如今的飛行速度了。

  丹田之中，法力已經完全轉化成了仙力，稍稍震盪，飛行速度便達到了恐怖的程度，咫尺天涯，不外如是。

  顧慎估摸著自己如今的飛行速度，雖然還是比傳送陣要慢一些，但卻也不差太多了。

  短短几個呼吸間，他便離開了南域，來到了中州地界。

  不過盞茶的功夫，玉京城便遙遙在望了。

  顧慎探出仙識，籠罩住整座玉京城。

  「嗯？」

  顧慎輕輕挑眉。

  玉京城中，並沒有找到大漢皇主的身影。

  「皇主不在嗎？」

  顧慎沒有進城，在高空中駐足，仙識範圍擴大，以玉京城為中心，數百城郡都被囊括其中。

  這一瞬間，他探聽到了諸多消息。

  「皇主、禪師他們正在北原。」

  顧慎得知了大漢皇主與本明禪師的消息，便繼續往北原趕去。

  半盞茶的功夫，他便自玉京城趕到了北原深處。

  白茫茫的冰原上，一座座冰山聳立在天際，寒風呼號，在這等巨風颳動下，一些巨大的冰山開始震顫，旋即崩塌下來，碩大的冰塊砸在厚厚的冰層雪地之上。

  顧慎探出仙識，幾乎將整個北原深處都籠罩了。

  「都在這裡。」

  顧慎發現，神州五域各大聖地的超級強者都分散在北原深處，同時還有十餘件仙器橫空，每探查完一地，便轉移位置，一副要掘冰三尺的姿態。

  顧慎自然也找到了大漢皇主與本明禪師，直奔兩人而去。

  北原深處雖廣，但也聚集了神州五域的強者，顧慎的突然出現，自然也引得了周圍一些修士的注意。

  「那——那是——顧先生嗎？」

  「好熟悉的背影，是顧先生！」

  「顧先生出關了！」

  「太好了！」

  許多人都激動不已。

  顧慎乃是當世第一強者，閻羅早已被排斥在外，如今顧慎的聲名之響，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番圍剿地府，顧慎遲遲不現身，眾強心中也難免缺乏底氣，只是顧慎閉關，哪個敢有異議？

  之前圍殺地府，可是死了不少強者，如今又遲遲尋不到閻羅蹤跡，這些強者心中也難免惴惴。

  而此刻看到顧慎現身，頓時激動、振奮不已，士氣大漲。

  顧慎重新現身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這片冰雪大地。

  ......

  一座冰山之上。

  寒風呼號，將大漢皇主、本明禪師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兩人穿的單薄，但修為深厚，無懼寒風冰雪。

  然而，顧慎的突然出現，倒令兩人一愣，被嚇了一跳說不上，卻實實在在的出乎預料。

  短暫的愣神之後，兩人便很快反應過來。

  「顧道友，你出關了？！」

  「顧施主。」

  大漢皇主驚喜，本明禪師臉上也多了一抹笑容，輕輕出了一口氣。

  「皇主，禪師。」

  顧慎點頭應道。

  而大漢皇主與本明禪師卻都齊齊在顧慎身軀上下打量，面色越發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