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機遇，磅礴仙氣

  東荒，南域，怒斷山脈，草廟村遺蹟中的一處洞天裡。

  天上無日，這處洞天卻不顯灰暗，如同清晨或傍晚，大日將出未出之時。

  滔滔河水滾滾東流，在岸邊濺起一朵又一朵水花。

  嗡！

  一道霞光閃過，顧慎的身影顯露出來，立身於河岸之邊。

  顧慎看著面前滾滾東流的河水，又望了望河對岸遠處的朦朧村莊，心中暗忖：「一如上次來時無二般模樣。」

  稍稍頓了頓，他又想到，「難怪陽明前輩說，要等到我進無可進時再來這裡，也只能是到了這一層次才能夠把握住那一縷氣機，並且順著那一縷氣機溯源，方能找到這一方洞天，若我尚未將『道』參悟透徹，即便來了草廟村遺蹟，卻也找不到此處洞天的。」

  正在顧慎思索之際，前方，濤濤河流的對岸，道韻涌動，裹挾著了周遭的些許靈氣，沒多久，便有一道身影顯現出來，一身白衣，面容俊朗，氣質出沉，赫然正是上古那位仙人陽明。

  

  「前輩，您——」

  看到陽明，顧慎的面色微變。

  因為此刻的陽明，與上次他所見到時，有了巨大的不同。

  上次在這裡見面時，陽明的身影雖然也算不上凝實，但遠遠不似此刻這般虛幻，單薄的幾乎要透明了，仿佛下一刻風一吹，陽明的這道身影便會被吹散開來。

  陽明確實微微一笑，道：「無事，我早已殞落在上古，這不過是存下來的一絲真靈罷了，早晚要散掉的。」

  顧慎聞言，心中不禁有些沉重，不由得，腦海中浮現出一道窈窕的身影，她也是一抹真靈，但看似卻極為堅韌，已經行走世間多年，還不曾潰散，若說她強過陽明前輩，倒絕不至於，應當是有著某種秘法。

  陽明看著顧慎，笑道：「我想過你會走到這一步，卻沒有料到，竟這麼快。」

  哪怕是這位上古年間的至強者，在看到顧慎修為進境之速後，也是感到驚嘆，他本身便是一個傳奇，橫壓一個時代的絕世天驕，但相比起顧慎，還是差了許多。

  顧慎笑了笑，修道幾十年來，這種驚嘆他修行進境快的言語，他已不知聽了多少，倒不覺有什麼，且自家人知曉自家事，他之所以能一路高歌猛進，並非是因他的天賦如何高，而是能夠吸收陰氣。

  若是不能吸收陰陽二氣，或許他早已死在了那污濁骯髒的詔獄之中。

  陽明問道：「如今修真界中形勢如何了？」

  他上次從顧慎口中得知地府席捲神州五域的情況，而且閻羅之強，不弱於全盛時期的他，形勢確實很兇險，不過今日一見，顧慎也是已經達到了這一層次，應該是已經控制住了局勢。

  顧慎便將這幾年中修真界的情形大致講了一遍，包括本明禪師帶來的那則驚天的消息。

  聽完顧慎所述，陽明臉色也是陡然一變。

  「若是從內部......仙人一擊確實有可能破開界壁與仙帝封印，只是希望很渺茫，不過，照你所言，那血窟所在之處，能夠與修羅界修羅交流，應該是封印最薄弱的一處地方，若在那裡爆發出仙人一擊，打破界壁和仙帝封印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陽明面色極為沉重。

  這件事情確實太重大了，堪比上古末年的那場大劫，修羅通過仙界侵入到修真界，將修真界中的渡劫期修士全部斬殺，在修羅族群面前，渡劫期修士又算什麼？被殺之後，連水花都沒有濺起。

  而這一次，要比上古末年更加兇險，當年修羅族群入侵進來，尚有仙界相助，最後仙帝更是在殞落之際布下了封印，將修真界與它界隔開，從而保住了修真界。但如今，可沒有仙界相助了，若那條通道真被打開，讓修羅界中的修羅族群侵入進來，修真界只有破滅一條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顧慎沒有接話，站在那裡，默默等待，也看著河對岸陽明單薄的身影，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陽明慢慢回過神來，目光看向顧慎，長出一口氣，神色上多了幾分慶幸，慨嘆道：「幸好，當年我有準備留作後手，如今終究是要用到了。」

  頓了頓，他聲音變得低沉了些，「只是虧欠了那槍。」

  顧慎自然也能聽到陽明的低語，不禁眉頭輕挑，不知曉陽明前輩究竟留了什麼樣的後手，能夠應對這次的危局嗎？至於陽明口中所提到的槍，應該便是火焰聖槍前輩了，卻不知是怎麼虧欠了。

  只是陽明不說，他也不會開口去問，仍舊沉聲等待，心中默默思索，做著猜測。

  「渡劫期修士的修行，乃是一個過渡，由凡化仙。

  「但任憑渡劫期修士如何修行，丹田中的法力也不會完全轉化為仙力，身軀亦不會完全轉化成為仙軀。

  「仙力能夠在丹田中占到三五成，已經是很好了。至於軀體，能轉化為仙軀的一成便是極為不錯了。

  「其中緣由，你可知曉？」

  陽明看著顧慎，開口說道。

  顧慎稍稍思索，答道：「仙氣？」

  陽明微微一笑，點頭道：「對，就是仙氣。」

  上古年間，仙界仙氣尚能從界壁中滲進修真界些許，但也是太過稀薄了，還有諸多仙器爭搶，遠遠不夠渡劫期修士修行所用，所以哪怕渡過三次天罰雷劫，飛升在即，也不過是半仙之力、半仙之軀，直到天門洞口之時，滾滾的仙氣通過天門，從仙界噴涌而出，將修士煉成仙軀，仙力徹底取代法力，這個時候，這算真正完成了由凡到仙的蛻變。

  到了當世，天地之間再沒有絲毫仙氣，以渡劫期修士自身所煉出的仙靈之氣修行，無法從外界汲取而來，分量幾乎少的可憐，比之上古年間艱難太多，所以當世若出現渡劫期修士，無論仙氣還是仙軀，轉化程度甚至遠不如上古年間的渡劫期大修。

  陽明輕輕招手，一隻巴掌大小的玄紋寶瓶自兩人之間那湍流的河水中騰空而起，帶起了一捧水花，散發著氤氳霞光。

  「這是？」

  顧慎睜大眼睛，看著這隻玄紋寶瓶，感覺到了這瓶子的不凡，瓶身之上，雕刻著細密的陣法。

  「九階陣法。」

  顧慎驚訝，這巴掌大的小瓶上，竟然雕琢了一座九階大陣，堪比上古聖地的護宗大陣了。

  陽明輕輕一笑，取下了那寶瓶的瓶塞，一股濃郁的聖潔之氣，從那寶瓶中升騰而起，令顧慎感到一陣熟悉。

  「進去吧。」

  陽明微笑著舉起手中的寶瓶，對顧慎說道。

  這一瞬，顧慎仿佛明白了什麼。

  之前心中的一些困惑，似是得到了答案。

  他沒有遲疑，化作一點霞光，便這般飛進了陽明手中所握的那隻寶瓶中。

  顧慎相信自己的猜測，且這瓶雖然雕琢了九階陣法，堅固異常，但卻困不住他，真想出來，一拳可破。

  在顧慎飛進寶瓶中後，陽明便將那瓶塞重新堵上，輕輕一拋，丟進了面前滾滾東去的大河之中，濺起了一捧水花。

  而下一刻，陽明的身影竟一點點淡去，他抬起頭，望著碧藍的天穹，嘴角微微勾起，臉上浮現出一抹從容的微笑。

  旋即，他轉過身，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冉冉升騰著炊煙的村莊，留下了最後一道影像，身影潰散，徹底消散。

  ......

  玄紋寶瓶中。

  顧慎飛進來後，便發現了此處的不同。

  儼然是一處獨立的秘境，探出神識，不知天高地厚，找不到四面方圓，只是白茫茫一片，哪裡都看不清、看不見，宛如置身於大霧之中。

  「嘶——」

  顧慎倒吸一口涼氣。

  這充斥在此方秘境的白茫茫的宛若霧狀的東西，赫然竟是仙氣。

  「這——這是多少仙氣啊。」

  《九轉功》在自行運轉，周遭的仙氣紛湧進他的體內，顧慎感覺自身上下，每一處肌膚、細胞都在跳動、活躍、興奮。

  「是了，難怪陽明前輩說對聖槍愧疚了。」

  顧慎這時明白了此中緣由。

  上古之時，修士度過三次天罰雷劫，天門就會出現，天門洞開之後，便會有磅礴的仙氣流出，給修士灌體，化凡軀成仙軀，而仙氣太過磅礴，即便灌體之後，仍有大量剩餘，多數修士便會選擇祭煉自身兵器，將聖器煉為仙器，之後或是將仙器帶往仙界，或是留在下界給後人鎮壓氣運。

  陽明的兵器便是火焰聖槍，陽明是上古飛升的仙人，可火焰聖槍卻並非仙器，加上陽明之前的話語，不難猜出，當年陽明在飛升之時，並未用仙氣祭煉火焰聖槍，而是將那磅礴的仙氣封存起來，留待後世，以備它用。

  顧慎心中敬佩，陽明前輩確有大氣魄，在百萬年前，便推測出百萬年後的災劫，從而留下了後手，將如此磅礴仙氣存下，但卻犧牲巨大，一件仙器的分量啊，上古聖地之所以能被稱為上古聖地，橫壓一域，並非因為其傳自上古，而是有仙器在，鎮壓聖地氣運，哪怕連續幾代沒有出絕頂強者，道統仍舊能夠存續下去，無人敢輕視，而尋常聖地則不同了，若連續幾代不出聖主級的絕頂強者，道統的存續都有極大問題了。

  顧慎深吸一口氣，濃郁的仙氣仿佛要順著他的口鼻，進入他的身體，令他生出一種白日飛升之感。

  他不再多想，盤腿坐下，時間很是緊張，要在兩年之內，找到閻羅並將其擊殺，若給他時間療養到全盛狀態，將修羅界和修真界之間的通道破開，屆時哪怕顧慎提升再多，也擋不住那些恐怖的修羅入侵。

  顧慎輕吸一口氣，主動運起《九轉功》，仙氣紛紛湧進顧慎身體，以顧慎為中心，濃郁的仙氣仿佛化作了一張大繭。

  從未有過的舒適感，令顧慎幾乎要呻吟出聲。

  不愧是仙氣，堪比顧慎吸收的固態陰氣，而以往的固態陰氣只是一縷罷了，可此地，有著多少的仙氣啊。

  顧慎能夠感覺到自身的變化，由內而外，丹田中的仙力所占比越來越重，軀體也在慢慢蛻變，向著仙軀轉化，修為、實力在一點點的提升。

  ......

  ......

  這幾月間，神州五域各處都在震盪，恐怖的氣機擴散，令無數中低階修士膽顫心驚。

  各大上古聖地之中，霞光綻放，無上的氣息復甦，橫掃天上地下，這是無上的仙器徹底復甦了。

  北原，深處。

  血窟四周，各大聖地之主齊至，更有十餘件仙器壓陣。

  嗡！

  一道強大的波動自血窟之中爆發出來，恐怖的氣息向四面席捲，掀起漫天的瓢潑大雪。

  下一刻，一柄散發著霞光的長劍自那血窟中升起，劍身邊緣，似乎沾染上了一縷縷猩紅。

  這是神霄劍，神霄聖地的鎮宗仙器。

  轟！

  神霄劍之上，氣機猛然大放，便有道道霞光蒸騰，將劍身邊緣的猩紅祛除。

  本明禪師曾藉助舍利子下到這座血窟最底部，在那裡看到了一口猩紅血池，修羅界的老修羅便在那池子中顯化。

  各家聖地的仙器來到北原後，也嘗試著進入那血窟最底部，只是無一成功，下到了一定深度，猩紅之力便已經強到了極點，哪怕仙器也會被污濁。

  在這冰原之上，大雪紛飛，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狠狠砸下，構築成了這一座寒冷的世界。

  天空灰濛濛的，深沉的灰暗覆蓋著這片大地，天與地，目之所及，皆是冰雪的世界，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無窮的大雪，堆積出一座又一座高聳的雪山，仿佛漂浮在這呼嘯的寒風中。

  神霄劍也是無功而返，看到這一幕，各件仙器紛紛散去，各自分好方向，往四周探查。

  無邊無際的大雪瓢潑，宛如天上開了個口子，寒風怒號，風大時，甚至捲起雪山，吹上天空，化作冰雪，隨風飄浮，濃郁的白色將大地裹住，沒有靜謐和美麗，只有嘈雜與喧囂，這壓抑的氛圍下，每一個人的心，都在發沉。

  他們已經找了將近半年，卻仍舊沒有發現閻羅和地府的蹤跡，莫非一開始就猜錯了嗎？地府的老巢並不在北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