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祭奠

  這一趟從京城回來，許春妮帶了不少京城的土產。

  這回上許沖這，她就拎了幾塊緞子和幾瓶京城產的好酒，倒是把許沖給稀罕得不行。

  「哎呦呦我說你這姑娘，如今是出息了，這京城都去過了啊？」

  許春妮笑眯眯坐著喝茶。

  她如今在許沖家的待遇是越來越好了，原來來能有杯熱水就算不錯了，這趟來許沖居然讓他老婆給上了好茶。

  「里正爺，這趟我可不是去京城閒逛的，我啊跟今上做起了買賣當上了皇商。」

  什麼？

  還在打量那幾瓶酒的許沖險些一個哆嗦手沒拿穩，把那幾瓶酒都差點打翻在地。

  「春妮丫頭，你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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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沖掏掏耳朵，「你里正爺爺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你方才說啥？今上？」

  許春妮從懷裡掏出了塊鑲金的牌子來，牌子中間用金子鑲了一個「皇」字。

  「里正爺，我說我跟今上做起了買賣，如今成皇商了。您看，這是今上賜給我的牌子。」

  成為皇商身份自然不一樣，能證明自個身份的自然就是這塊今上賜的皇商牌子。

  許沖從椅子上滑了下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起了頭。

  許春妮嚇了一跳，連忙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里正爺，您這是幹嘛？」

  許沖已經磕了三個頭，顫抖著手指指著許春妮拿在手上的那塊牌子。

  「龍……今上……」

  許春妮手裡拿著的這塊牌子上，的確有幾條金龍圍繞著最中間的那個「皇」字。

  這個時代誰敢隨便用龍？

  龍代表著真命天子，只有今上才能用龍。

  「額……里正爺，您快起來吧。」

  許春妮額頭掛上了幾道看不見的黑線，她真沒想到一塊牌子就把許沖給嚇成了這副模樣。

  許沖被許春妮和莫三娘合力從地上扶了起來，許沖還不敢坐。

  「春妮啊您現在身份不一樣了，您坐著，我站著。」

  許春妮無奈，「里正爺，我就算做了皇商不還是從前的那個我嗎？您這樣，可是跟我見外了。」

  莫三娘也勸：「里正爺，您這樣孩子心裡過意不去。再說，這只是個身份而已，春妮也沒當官，您真用不著這樣。」

  好說歹說，許沖才擦擦額頭的汗坐了下來。

  不過許春妮仔細瞅了，許沖只坐了半個屁股。

  這……

  許春妮真無奈了。

  不過她也實在沒法子再勸，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皇權重於一切。

  「是這樣的里正爺，我和我娘昨天才回來，這不一回來就聽說我奶沒了的事，這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也不清楚。」

  許春妮見不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在自個跟前這樣不自在，乾脆直接了當說明來意，早說完早完事。

  「我奶沒了，我和我娘肯定要給她老人家披麻戴孝，這是孝道。」

  許春妮說一句許沖點一點頭，跟小孩聽大人訓似的。

  「春妮您說的對，這是應該的。」

  許春妮朝莫三娘看看心裡有些無奈，「這不，我奶沒的時候我和我娘還在路上，也沒得著個信兒所以沒能及時趕回來，這不怕被人說我和我娘不孝嘛……」

  「這怎麼敢？我看誰敢？」

  許沖急了。

  「春妮您和你娘這是辦正事辦大事，這在路上也不是存心耽誤的，我倒要看看誰敢瞎傳閒話！」

  許春妮微微一笑：「這不是就怕有些人自個心裡歪看人也心裡歪，存心鬧事嘛，想著您老人家德高望重，還想請您給我和我娘做個證，省的人在村里嚼舌頭敗壞我和我娘的名聲！」

  許沖跺跺拐棍，「您放心，這事就交給我！我倒要看看誰敢多嘴多舌爛舌根！」

  想想不放心，許沖拄著拐棍又站了起來。

  「春妮您這是要去你爺家祭奠你奶？」

  許春妮點點頭也跟著站了起來，「里正爺說的是，我和我娘既然都回來了，自然第一樁要做的事就是去祭奠我奶。」

  為了祭奠王婆子，她和她娘今天穿的都是粗布衣裳身上什麼首飾都沒戴。

  許沖拿拐棍指了指門的方向，「走！我陪你們一塊過去！省的別人胡亂說道！」

  許春妮和莫三娘對視一眼，「那可就太麻煩里正爺您了。」

  老許家的人是什麼人，沒有比許春妮母女兩個更清楚明白的了。

  老許家這地方用虎窩狼穴來形容都不為過，這裡頭的人自然一個個也不會是什麼善茬。

  她和她娘在王婆子沒了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過來當孝子孝孫，老許家的人肯定會咬住這一點不放。

  許春妮如今自然是不怕老許家的任何人，可瘋狗咬她一口難道她也要咬回去才行？

  這個時代，宗族和家族是扯不斷的關係。

  只要莫三娘活著她活著，這輩子除非老許家死絕了，不然永遠都撇不清干係。

  許春妮只是想省點麻煩而已。

  有許沖主動出頭，自然好過她和莫三娘多費心思。

  再一次來到老許家的門口，許春妮發現老許家的院子似乎也破敗了不少。

  仿佛主人家的晦氣衰敗也影響到了這座院子，看著灰濛濛的破破爛爛的，就像村里最窮人家的院子一樣。

  許沖拄著拐棍親自敲的門，「許老樁，許老樁！」

  門「吱呀」一聲開了，許老樁出現在門口。

  「誰呀？」

  許久不見，許老樁老的幾乎讓許春妮不認識了。

  她剛「醒」來的時候，許老樁是何等的精神有力，五六十的人了踢打王婆子能打的王婆子吐血。

  可如今呢？

  許老樁臉上皺紋都成了溝壑，腰也彎了背也弓了，曬得黝黑又瘦的皮包骨，看著行將朽木一老人罷了。

  「許老樁，春妮和她娘回來祭奠她奶。」

  許老樁把目光投向了許春妮和莫三娘，眼神中的惡意和恨意讓人心驚。

  「這兩個不孝的東西，她奶都沒了快一個月了，她們倆人在哪？現在才來說祭奠？」

  許老樁狠狠往地上吐了口濃痰。

  「老子要去衙門告這兩個不孝的畜生！」

  和許春妮想的一樣，老許家的人就幾乎沒有講理的人。

  從老到小，每一代都有不是東西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