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4. 斬我

  裴夕禾以河圖洛書扭曲星象氣機，設下不少節點，故而三神姍姍來遲。

  此時此刻，三角對峙，中圍裴夕禾，俱是目光似鷹般銳，火般明，恨不得將此女的跟腳底細盡數窺穿了去。

  而那韓明樓已隕，黑灰色的先天之氣則湧入裴夕禾體內，叫其氣息越發縹緲。

  她金色的雙眸緩緩褪去色澤，純白與濃黑翻湧，直至相融，只餘下一片灰。

  大日神烏的血脈被壓了下去，如今的她才是徹徹底底的先天生靈。

  而那色澤瞧似寡淡，但似乎其中潛藏著無窮的霞彩。裴夕禾此刻的氣息盡數收斂入體，九重道闕化作光塵散開。

  她勾唇揚笑。說道：「三位真神好。」

  「神烏，為何你……」

  蓮祖率先開口，言語含鋒，但卻猛然一滯，驚覺其身上氣息的變化，沉靜下是天翻地覆般的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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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晉神？」

  「為何你不會受到大道的壓制！」

  他言語中難免帶了些急迫，朝前伸手，天地蓮花開，柔白蓮瓣漫天落下要將裴夕禾困束當中。

  而陸吾則言出法隨，肅容神靜。

  「止。」

  他掌時光，便要將裴夕禾凍結，停滯在這一刻。

  燈下佛雙手合十，依舊慈眉，但目中難掩忌憚提防，時刻準備著援手。

  但明明是真神之術，落至裴夕禾身周，竟然是萬法失卻效用，擾不得她半分絲髮。

  不對！

  燈下佛四下觀天，念力化身落至宇宙虛空當中，只見如今之時，上仙界整體觀之，黑芒已然浸透九重靈華之環。

  而最外側的那第十重黑環朝內擴展籠罩，似乎要將全數都一同納入那灰色玉珠中去。

  「九大，不對，十大天域在相融，域壁消失！」

  燈下佛目涌梵金光芒，哪裡不明了這等變化，和眼前的裴夕禾晉升有無法分割的關係？

  雷霆之決，舍小保大，再正常不過的道理。

  誅了她！

  陸吾與蓮祖聽罷燈下佛的話，心中不約而同冒出這個念頭，再不是束縛之術，而是專為殺伐，縱使耗費本源。

  一朵碩大蓮花自裴夕禾足下綻開，神境法力充斥，柔白光輝可消融一切，陸吾和燈下佛兩側出手，不留半點逃生之機。

  但無用。

  先天之氣自裴夕禾體內逸出，最古樸，最精粹。

  蒙蒙灰光似包容萬物，輕描淡寫將三大殺招淹沒，容納為己用，《先天一氣大衍經》一個個符文凝實顯化，縈繞她的身周，吞併天地間的仙靈之氣，助她法力不斷地攀升上去。

  裴夕禾本是初達九重，但如今韓明樓的那縷先天之氣入體，她便已毫無瑕疵可言，不過短短几個呼吸之間，就提到頂峰，超出九重去。

  她眼瞳圓睜，內里演化著天地洪荒，蒼莽滾滾，似要超凡而去。

  而旁的三神驚怒交加，再也顧不得多的，正欲再度出手，卻見少年騎青豬而來，祈摘星右手揮動，神境法力顯露無疑。

  和這本源衰敗的三神相比，祈摘星乃古仙三大供奉之一，自上古大戰中能保全自我留至今日，他此刻出手，無窮星光爍涌，將他們困束當場，無從擺脫。

  「還請三位暫候。」

  「古仙供奉？你為何！」蓮祖聲含震怒，雙眸瞪向這少年。

  陸吾聲音實在冷沉：「供奉，你睜眼看看，如今上仙界發生了何等變動，分明是此女引起！元初宇宙以上仙界為核心，此番天翻地覆，莫非要萬靈悲慟！」

  「當初赤溟入侵你便袖手旁觀，如今莫非還要助紂為虐？」

  聽此番指責，祈摘星只輕聲嗤笑。

  「指點我？我登神境的時候，你們還在玩泥巴呢。」

  他抬眼看向裴夕禾，符文流轉，宛如大繭一般將裴夕禾包裹在內，似孕育全新的生命一般，有浩渺而恐怖的氣息逸散而出，掌真天已是咫尺之間。

  而也正是此刻，有黑灰光芒自虛中浮動，朝著裴夕禾縈繞而去。

  「終於來了。」

  祈摘星雙眸墨色稠濃，如長淵般深邃。

  「也唯有裴夕禾晉神境之刻，祂才會出現，謀算了如此大的局，孕育了如此久的果實，終於是到採摘之時了。」

  那黑灰湧入符文大繭，毫無抵抗，自然而然，宛如天生便是一體。

  也正是此刻，氣息驟然一變，蓮祖唇瓣微顫，瞳孔失神晃動。

  「這是，大道本初，萬源之一？」

  而大繭中，裴夕禾睜開了雙眸，此刻身後黑灰氣霧凝作了人狀，伸開兩臂相繞，將她抱在懷中一般。

  「終於等到你了。」

  那人像中傳出不辨陰陽之聲。

  「你我是萬物起源，亦是萬物歸終。」

  無窮盡的力量湧入元神，完整的規則匯入法象中，叫小千宇宙不斷成長，似要真正成為一方浩瀚宇宙，獨立元初之外。

  明明上仙界九大天域已被寰宇戰場所吞併，界壁溶解消弭，天道被鎮壓抹除，如今卻在青霄之上迸發萬丈霞光，瑞氣千條。

  真神將誕，天地同賀。

  裴夕禾終於動了，她斷去陰陽魔元殿，凌天槍，河圖洛書等等的聯繫，靈光各自從她氣海中躍出，飛掠四散。

  只餘下了一柄天光刀。

  那聲音依然清淡。

  「你我是一體，裴夕禾。」

  「裴夕禾只是裴夕禾。」

  裴夕禾笑著應了一聲，她同天光刀是本命同契，與河圖洛書後來者不同，此刀一寸寸都是她自己鍛造煉成，其根底更是域外玄質，來自元初之外。

  今朝她已快登掌真天，此刀也便開始從先天神物朝著道兵蛻變。

  裴夕禾催發《先天一氣大衍經》，叫周遭縈繞的符文盡數湧入刀身之中，補全它所缺。

  待光斂入身，天光刀化作了大道之『一』的部分，晉道兵層次。

  那黑灰人像震顫起來，顯然已猜到裴夕禾意欲何為，祂猛然湧入她的體內，這等相融無法阻擋，試圖奪取主權。

  來勢洶洶，裴夕禾元神肉身被黑灰沾染，都在飛速失去掌控。

  祈摘星等得便是此刻。

  「束。」

  在裴夕禾體內，突而亮起一顆顆星子般的存在，匯作繁繁星辰圖譜，為她暫時爭來時機。

  長刀上拋，下落之時直貫絳宮，粉碎元神，晉神戛然而止。

  「既你我一體，那我便斬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