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9. 遺骨亂世

  相比那女子的驚亂，巫無塵容色不改半分，只眸中笑意褪去，望向韓明樓，一片煞冷。

  「走。」

  她轉頭踏出殿去，兩人緊隨其後，都出了上陽殿。

  韓明樓這才又拂過眉心所在，如有旁人便能發覺，壓制住那顫動黑灰光澤的，竟是道詭異的血色符印。

  那血色似也落到了他的眸中，猩紅取代眼白，叫人心顫不已。

  「憑什麼，我註定當一枚棋子呢？我就偏要試試當那執棋人。」

  「哪怕是當兩邊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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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裴夕禾剿滅搗毀海底那處血池，如今這第二道血池卻花了她好一番功夫。

  「果然越拖下去，越是棘手。」

  她心中暗語，雙手卻驟結法印，兩縷流光飛掠，正是陰陽魔元殿，將眼前邪物盡數困於磨盤之中壓制。

  正像清水中滴入一滴濃墨，知曉片刻，那黑色漣漪便會不斷擴大，直至給所有清水都鍍上為止。

  沾染邪力會不斷傳染給其他生靈，如此不斷擴散，如同凡間的瘟疫般。需得及時斬滅源頭，施加雷霆手段。

  那被赤溟邪力徹底侵蝕的生靈已無挽回之機，裴夕禾便也不留情面，叫陰陽磨盤之下爆炸出團團血霧來。

  她正催法殺敵，力圖徹底將那血池所化的蚊狀小物誅滅，魔元殿中的赫連九城卻猛地大吃一驚，死死瞧著眼前的那副九天圖譜。

  這是裴夕禾以白戒之力和獻祭了魂幡一角所得到的完整消息，上面標註的紅點都是血池的位置，如果被提前破去，那便會自發失去色澤。

  而此刻那代表著青昆天域圖像中，竟然緩緩出現了一道嶄新的紅點。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新的血池誕生？莫非是代權者正行祭祀接引之術？」

  狐狸將此事記在心中，預備待會裴夕禾鬥法完畢了再行告知。

  魔淵殿外，裴夕禾與那小蚊斗得如火如荼。

  顯然其靈智更高，稍微被法力一掃過便會分裂出更小的存在，而不過短短時日，其身後已經有一片密密麻麻的蚊海。

  她張口吐出黑白火焰，化作一隻只小型金烏吞下每隻飛蚊。

  這血池所化的飛蚊專刺人眉心，輕而易舉便能衝破其泥丸，叫絳宮，氣海均受影響，進而便無法抱元守一，只能被邪力入侵淪傀。

  而裴夕禾如今催動這陰陽焰更加純熟，威力自然更駭人。極寒之力凍結，極炙之力焚滅，又得了魔元殿的加持，便漸漸占據上風，叫那隻只小蚊在還未分裂出更小存在時即是被化作灰燼。

  她法力灌入太陰之月，催生寒魄神華，轉眼便耗去十之六七，好在局面已穩。

  那飛蚊再無計可施，被陰陽磨盤中處處皆是的火焰焚燒乾淨。

  「呼。」

  裴夕禾剛喘口氣，赫連九城便從魔元殿中出來，告知先前的發現。

  她不由一詫，和狐狸想到一處去。

  「看來還在天域中潛逃的各個赤溟代權都是等不下去了，開始各顯手段。」

  「倒無所謂，他們設下血池再如何迅猛，不過是給各位天尊一份功績罷了。」

  裴夕禾正如此想著，抽出一縷心神看向那圖譜之上新出現的血池位點，突然眼神一凝。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此前在晴光殿中修行百年卻並沒閉死關，安虛福地的情報機構早就完善，裴夕禾便是藉此打探九大天域的種種消息，了解一些訊息。

  故而此刻她便是認出了這一處竟便是巫族的祖地。

  巫族勢力遍及三大天域，但核心卻在青昆，便是因為這祖地。傳聞其又叫做』祖巫之地『，是其血脈源頭十二族巫的安眠所在，魂靈所寄。

  祖巫誕生於上古之前，由天地孕育，秉承大道的意志。

  若是那祖巫之地名不虛傳，真的埋藏著祖巫屍骸，再被那赤溟外邪入侵掌控，那只怕便是真神都會覺得棘手非常。

  大局當前，小怨倒可先放一邊。

  「走，狐狸，我們去那祖巫之地，以防萬一。」

  「而且巫族禁地都被搭建血池，莫非有巫族人成了赤溟代權之一？」

  赫連九城聞言也是眉頭一皺，雖然知情人都曉得此次大戰元初之勝可謂十拿九穩，但那也不是懈怠的理由，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偌大的戰局也可能因為微小細節而結果截然相反。

  他們九天生靈也當盡人事，竭全力。

  赫連九城將那圖譜中的位置信息細細感應一番，後便催發神通，帶著裴夕禾遁去。

  ……

  祖巫之地。

  此處本是禁地，此刻諸多的巫族人卻都紛紛踏至，個個面色肅穆，竭力轟殺那正作亂禍首。

  血色生靈生九頭，體如象，負六翅，表皮既似鱗甲，又如突出了些弧度的骨質物，九頭張口噴出洪流，浸入腳下土地。

  但與旁的古族靠血脈牽引不同，這巫族更以信仰為首，哪怕那邪力洶湧，他們卻一個個面露虔誠，露出果決剛毅，掐訣施法，以自爆拖延那血河蔓延的速度。

  「皆退去！」

  巫無塵自天而降，法力盡數涌動，八重道闕被她壓縮成神異光輪落在掌心，當即朝那詭異生靈轟殺而去。

  「嘭！」

  她此番出手何等威力，直接將之轟成碎片，但裂而不亡，血色水流蠕動似蟲。似要再生。

  身後的兩位巫族天尊早有準備，他們本就衣著大膽，粗獷野性，此刻跳起祭祀之舞，古老神秘。而天地似聽聞某種呼喚，霎時凝出鎖鏈，編織囚籠，將血流禁錮在內。

  巫無塵冷嗤一聲，雙瞳爍光，法象驟開。

  黃布口袋，六足四翅，無眼耳口鼻，正是祖巫帝江！

  縱空掌速是其與生俱來的神通，巫無塵借法象媒介，開闢芥子空間，將那囚籠中的血流困入。

  「奉吾法旨，碎天星！」

  芥子小界當即碎裂，內里血流自然湮滅，但還不等她鬆口氣，那大地卻搖晃起來，巫族中人俱是面色煞白。

  那股源於血脈的震動，唯有祖巫！

  巫無塵的法象已經在這股本源壓制下自發潰散，此刻一隻白骨大手從地底深處伸出，叫人心神俱顫。

  不過手臂遺骨，但也藉此化出全貌。

  口銜蛇，手握蟒，虎頭人身，四蹄足，長手肘，正是雷之祖巫強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