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9. 來客

  裴夕禾把玩手中圓月玉牌，神色莫名。

  她落下一句便沒了下文，叫張梨花心中惴惴，暗想道：「老娘真滴是汗流浹背嘍。」

  到底是又拿出了一面青色方牌。

  「若扶曦天尊不願交換，我秋月洞簾也願贈予驅使『鎮』字月的法門。」

  

  「秋月洞簾只有交好之意，絕無逼迫之心，昔日順緣子老祖的種種均與我師尊意願相駁，乃個人妄動，還請原諒。」

  裴夕禾看那方牌，心道秋辭月此人確是有些果斷，將門派至寶都舍了出來，無論自己做什麼選擇，都有利無弊。

  天月是她曾在築基境，於神隱境中所得，曾於多番場景中起到奇效。但隨裴夕禾修為更高，確實像張梨花說的一般，只如尋常的後天神物一般，已長久未動用。

  裴夕禾反手將將那圓月玉牌收入殿中，心神沉入氣海丹田，喚出一輪月來。

  皎白圓月落在她掌心，清輝散落，叫張梨花泥丸中的『殺』字月隱約顫動，正是九輪天月之間的感應。

  裴夕禾驅動念力，將月中烙印盡數抹除，隨後拋給張梨花。

  「你師父確實捨得，連《太陰吐息明瓊神華術》這等源天術都願拱手相讓。」

  圓月玉牌中記載之術乃是秋月洞簾的鎮宗傳承，無法輕易拓印，唯有掌術者付出代價才能以珍稀材料承載，如今秋月洞簾中也不過三枚，如此捨出一枚給裴夕禾，實在是大手筆。

  其中還有秋辭月封入的傳音。

  「聽聞扶曦道友身懷金烏血脈，掌控太陽真火，故以此術相贈。《太陰吐息明瓊神華術》乃我派傳承源天術，以太陰之月凝就寒魄神華，或可彌補至陽缺陷，得證陰陽，完成蛻變。」

  「道友若是願意相換，感激不盡。」

  若按術中記載，凝聚寒魄神華，便可與太陽真火相融成陰陽之焰，或可與大日金焰一般，凌駕上古十大神火之上。

  兩者相較，裴夕禾自然願意捨出天月，換取此源天術。

  張梨花聞言也是一驚，她不曾讀取那圓月玉牌中所藏秘密，竟不知是此術？但既是師父做出的選擇，便將震驚壓在心間，接過那一輪天月暫時納入泥丸。

  她面上露出點謙和笑意來，拱手謝道。

  「多謝扶曦天尊成全。」

  裴夕禾負手站立，不由輕笑。

  「倒也真想一見辭月天尊的風采，想必是個冠絕當代，風姿無雙之人。」

  「你若不急，倒也可在執刀脈住下，於安虛福地中四處逛逛？」

  想起師父臨走前的交代，張梨花頷首應道：「那便叨擾幾日了。」

  修士修行不可閉門造車，秋月洞簾中她已奪得魁首，也需四處闖蕩，同諸多驕子爭鋒，藉此來磨礪自我。

  她本也好強，被秋辭月言語一激，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同那天問一脈的薛璽和幽冥一脈的北決子各自都上一場。

  雖然按照年歲來算，這位扶曦天尊同他們也是一輩人，但張梨花出於對師父的孝心還是下意識排除了去。

  她可不想自己師父黑髮人送黑髮人，還得抽空給自己頭七燒紙。

  裴夕禾瞧她面色波瀾四起，好像副畫般，輕哼了聲看向殿外。

  「又有天尊上門，不知是哪位貴客？」

  她扭頭看向趙青塘說道：「師兄，你便照料好這秋月洞簾來客，由我去見見是哪位天尊臨門。」

  趙青塘聽罷擺了擺手。

  「去吧去吧。」

  裴夕禾一步邁出，身如雲煙逸散，跨走去往雲巔，見得仙舟駛來，有白髮老嫗站立舟頭。

  「七重道闕天尊，怎麼此番執刀脈這麼多人前來拜訪？」她心頭暗想。

  裴夕禾與趙天聆兩相磨礪，她刀術越發精妙，揮刀之時，『意』、『心』、『魂』皆已齊備，流轉如意。而趙天聆則因見她與天地交融，得了觸發，閉關去了，所以才由她前來。

  天尊登門，若僅由師兄接待，同境修士閉門不見，實屬慢待。

  裴夕禾朝來人揚笑，說道：「不知何方高人，前來我執刀一脈？」

  幽辰雙眸一掃，瞳孔中符文閃爍，欲要洞察此女。

  她卻發覺此女氣息飄渺，似天地風塵，除卻刻意顯露的五重道闕修為，察覺不出其他訊息來。

  「執刀一脈的天尊除卻了那位趙天聆，便是扶曦天尊裴夕禾了。」幽辰心中暗想，果真被薛紅花說中，扶曦天尊重歸執刀脈來，自己來得也恰是時候。

  意識到這便是火燒梧桐的狠角，幽辰笑容都硬擠出了些真切來。

  「老身是清河顧氏幽辰，今朝前來拜訪執刀一脈。」

  隨她話音落下，弟子捧玉盒上前，三十二道各色流光，實在琳琅滿目，皆是珍稀之物。

  裴夕禾眼睛微眯，心道若僅僅是勢力間的尋常交流，那幽辰天尊何必出血舍這些珍物？只怕是另有所求。

  她又不直說，裴夕禾與她初見，也實在是有些難得揣摩旁人心思，遂大膽直言道。

  「不知幽辰天尊前來為何？如此珍禮，我們可是無功不受祿啊。」

  她修為已達中三重天尊，且底蘊深厚。就算是真得罪了幽辰，她也並不如何在意，故而乾脆單刀直入，免得多費唇舌。

  簡單言語，幽辰即知這女子雷厲風行。

  她心中迴轉，遂也直言：「本尊想同扶曦天尊請教那太幽冥魔一事。」

  「杜夜磬？」裴夕禾心中又想起了一樁舊聞，便問道。

  「可是顧氏支脈被屠戮一事？」

  「我曾殺她兩回。一則是在梵川天域蓮花寺中，碎其元神，只餘下些許魂魄碎片被那天血魂幡奪走，本以為沒了生機，但被赤溟外邪復活。而後又殺她第二次，我以道兵凌天槍相殺，叫其魂魄徹底成了灰燼，那已是四百多年前。」

  「幽辰天尊如今前來問詢，莫非支脈之禍還未停止？」

  幽辰滿口苦澀，點了點頭應道。

  「看來本尊想岔，恐有旁的惡首作祟。」

  凌天槍傳聞乃聖魔之兵，殺與死亡所化，裴夕禾既如此說，那冥魔定是十死無生。

  裴夕禾暗中以河圖洛書推衍，把握天地氣機變化，指引冥冥真相，待得結果落定也是有些啞然。

  「幽辰天尊，或許是內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