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原諒

  算了，他也不想知道了，反正愛情的事就是複雜，以後，他可不想這麼複雜。

  蘇弦等了好一會兒，她在等他開口。

  他也在等她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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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雙方都沒有開口，蘇弦等得不耐煩了，出口便道，「你要沒什麼話說......」

  「我要去相親了。」

  蘇弦的心猛地收緊，不相信地確認，「你要去做什麼？」

  「相親。」左月堯神色淡淡道。

  神經又扯著突突地疼了，蘇弦恨死這樣的自己了。

  為什麼只要對著他，她就沒辦法坦然呢！

  她緊緊地抿著唇，努力地克制著想質問的衝動，勉強著自己擺出無所謂的笑容，「恭喜你。」

  「既然不能跟相愛的人在一起，那不如就找個順眼的，一輩子，就這麼過吧。」

  「隨便你！」蘇弦將人推開，奪門而出。

  她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她沒有辦法再跟他面對面下去了。

  行啊，相親是吧！相吧！

  左月堯，這輩子，咱就別再見了！

  迎著風，蘇弦跑得飛快，快到差點摔倒，但她依舊沒有停下來，她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來，她就會轉身跑回到他身邊，然後大聲地質問他，為什麼要去相親！

  不行！她不能回去！

  既然他下定決心要跟她劃清界限了，那就成全她吧。

  牽扯到現在，是該有個了結了。

  可就在之後的第六天，蘇弦偏又見到了一個不怎麼想見，但又不得不見的人。

  左月堯的母親，一個她放在心底深處不願提及的恩人。

  周泠主動找的蘇弦，兩人約在了一家餐館一起吃飯。

  蘇弦如約而至，比約定的時間還早了十分鐘，但周泠已經在位置上等待了。

  蘇弦遠遠地瞧著周泠，還是那麼氣質優雅的一個女人，歲月對她似乎格外的寬容，這麼多年過去，模樣竟然一點沒變。

  蘇弦心情複雜地走過去，低低地喊了一聲，「阿姨。」

  周泠抬頭，微微一笑，「來啦？快坐，快看看想吃什麼。」

  蘇弦慢騰騰地坐了下來，心中涌過很多個猜測，沒有一個是讓她開心的。

  「月堯跟我說，你現在變了很多，今天見著，還真是差點沒認出來。」周泠細細地打量著，「我聽他們說，你現在可是有名的大律師呢，我沒看錯人，你確實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阿姨，您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多年前的陰影，讓蘇弦實在沒有心情敘這個舊，她很怕，怕周泠又會說出跟當年類似的話。

  「你還真是心急。」周泠將菜單推過來，「先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再聊。」

  蘇弦盯著菜單，不敢看周泠，「還是先聊吧。」

  周泠輕笑，「你這孩子，脾氣還是這麼犟。」

  周泠不再強迫，招來了服務員點了幾個店裡的特色菜，然後目光又落在蘇弦的臉上，「這些年，一個人吃了不少苦吧？」

  「還好。」蘇弦乖巧地回答，「剛開始辛苦點，後來就好很多了，我遇到個很好的師父，是他把我帶了出來。」

  「那就好。」周泠眼中閃過憐愛，「你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孩子，我幾次打電話給趙村長，他都不肯告訴我你的消息，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恨我，我......」

  「阿姨。」桌子底下的手死死地扣住，「我跟月......左醫生已經說清楚了，我們不會再聯繫了，你放心吧。」

  「傻孩子。」周泠輕嘆，「就算你跟月堯不聯繫了，月堯也不會跟你不聯繫的，我到今天才知道，你在他的心裡有著怎樣的位置。」

  「當年對阿姨的承諾，我還是會履行的。」蘇弦閉了閉酸澀的眼睛。

  「當年的事，是阿姨的錯。」周泠看著委屈又懂事的人兒，心裡越發的後悔起來，「阿姨聰明了一輩子，偏就糊塗在了你跟月堯的事情上，當年阿姨鬼迷了心竅，才會拿資助的事逼著你跟月堯分手，現在想想，我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

  蘇弦抬頭，滿臉震驚。

  「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也是個言而有信的孩子，你為了報答我，選擇分手，分手後又兌現了瞞著月堯的承諾，我真是可笑，這麼好的孩子，我怎麼就以門不當戶不對的理由拒之門外呢。」

  「阿姨......」蘇弦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想哭。

  或許是這麼多年埋在心裡的委屈，突然被周泠解開了吧。

  「月堯說得對，你哪裡就門不當戶不對了呢，你這麼優秀，這麼好，心善，堅強，樂觀，對幫助過你的那些父老鄉親們，你都盡力地在照顧著。」周泠的眼睛也發了紅，「孩子，千錯萬錯，都是阿姨的錯，我今天來，就是想請求你的原諒，原諒阿姨當年的無知，原諒阿姨生生拆散了你們兩個七年。」

  兩行熱淚同時滾下，蘇弦死死地咬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周泠見狀，從另一邊換到了蘇弦的身邊，將她往懷裡摟，「別哭孩子，以後阿姨會努力彌補你的。」

  蘇弦抽泣得更厲害了。

  怎麼能這樣嘛......

  明明說好的一刀兩斷呢，明明下定了決心再也不見他了呢......

  恩怨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仿佛回到了當年在鶴雲嶺第一次見到周泠的時候，蘇弦真心地喊了一聲，「周阿姨。」

  周泠連連點頭，「哎，好孩子，以後有月堯，有阿姨，還有叔叔，你不會孤單了。」

  「可是......」蘇弦越想越難受，「可是月堯不要我了......」

  「怎麼會呢。」周泠完全不信，「他除了你，還能要誰呢？」

  蘇弦委屈巴巴地抬起頭，抹了一把鼻涕，「他說，他說要去相親了。」

  「相親？」周泠詫異，「他跟誰相親？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再說了，他上哪兒相親去了？他人都不在北城。」

  「他不在北城嗎？」蘇弦吸了吸鼻子，「那他去哪兒了？」

  「他走的時候沒告訴你嗎？」

  周泠這才意識到，兩個孩子還沒和好。

  怪不得月堯走的前幾天，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問他，他什麼都不肯說。

  她只好去問任尚，任尚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告訴她，月堯因為當年的事，跟蘇弦吵架了。

  聽到這個，她馬上想到要找蘇弦好好聊聊，聊開了，或許能讓兩個孩子重歸於好。

  「阿姨，他去哪兒了啊？」久未得到回應，蘇弦有些著急了。

  看到蘇弦的焦急，周泠瞭然一笑，「他去了西沙。」

  西沙？

  周泠解釋，「西沙，西城最西部的一個小城鎮，那裡爆發了瘧疾，月堯和何醫生在做無國界醫生時，有足夠的處理經驗，所以他們兩個都申請過去支援了。」

  「阿姨，你怎麼會......」蘇弦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眼下的周泠變得這般豁達。

  「我怎麼會同意讓他去？」周泠慈愛一笑，「他是醫生，醫術是醫者之本，醫德是大醫之魂，柔心濟世，生命平等，這是月堯一直崇尚的座右銘，他有他的理想和抱負，有他的情懷和仁義，我理應支持他，我和他的父親雖心疼擔憂，但仍以他為傲，這才是我們左家的好子孫。」

  什麼生氣，彆扭，糾結，都消失不見了，蘇弦的心裡，只剩下了擔憂。

  她擔憂著左月堯，也擔憂著何欣晚，她突然很羨慕，他們總能這樣並肩作戰。

  「說到何醫生，我還以為，月堯會跟她在一起呢。」周泠想起了什麼趣事，「結果那天我問月堯的時候，你猜他怎麼說？」

  「他怎麼說？」放下了恩怨的兩人，如同母女般親切起來。

  「他說，欣晚好不容易把我從選項中除去了，你就別嚇唬我了，那一個已經夠讓我受的了。」

  蘇弦忍俊不禁，「怎麼就夠他受的了。」

  「這孩子，對你啊，是愛到骨子裡了。」周泠憐愛地順了順蘇弦的後腦，「小弦，你能原諒阿姨嗎？」

  蘇弦搖了搖頭，「不存在原諒不原諒，您是母親，為自己的兒子打算，本身就沒有什麼錯。」

  「好孩子。」周泠是越發的喜歡了，「那你答應阿姨，不要跟月堯置氣了，兩個人好好在一起，好嗎？」

  「現在不是我不跟他在一起。」一提起這個話題，蘇弦就有點頹廢，「是他不肯跟我在一起了。」

  「他那是氣話，他啊，心裡有氣呢。」知子莫若母，「他生你的氣，也生我的氣，畢竟這七年，他是在愛而不得的相思中熬過的，我們得理解他。」

  一天。

  兩天。

  ......

  十七天......

  這是左月堯離開的第十七天了。

  這十七天裡，蘇弦都是掰著手指過日子的，空閒時間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像塊望夫石，她望啊望啊，到現在別說人影沒見著了，就連手機簡訊電話都沒有。

  豁出去一張老臉，問遍了身邊所有的人，回答都是一致的，都沒有接到左月堯的任何消息。

  這下，所有人也都知道，她是塊望夫石了。

  不過意外的是，這次誰也沒有嘲笑她，甚至連愛開玩笑的陳碧玉都沒有，只是暖心地安慰著，說左月堯會平安回來的。

  後來蘇弦問溫何：你覺得他在那邊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

  溫何當時非常認真地想了想後，才回答道：應該不會，有何醫生在他身邊呢。

  蘇弦那個白眼翻得喲，就差點上腳踹溫何了。

  這個笨蛋，一根筋晚期，沒得救了！

  在這天晚上，蘇弦躺在被窩裡，突然意識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