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曬鹽

  第三百零四章 曬鹽

  同一時間，閩城府衙。

  黃仔珩抱著一摞帳目文書順著府衙幽深的亭廊走到正廳門口，拿著一把扇子呼哧呼哧扇著的成立見狀，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陰陽怪氣道：「哎喲，這點小事怎麼勞煩知州大人親自動手。」

  黃仔珩鼻尖上掛著汗珠，像是沒聽到話語裡的嘲諷，呵呵笑道：「大家都忙，大家都忙。」

  自從顧雲來的第一晚後，陳立就沒給過他好臉色。陳家在閩城深入人心，府衙內從衙役到門房都見風使舵，沒人正眼看這個知州。

  原本黃仔珩在閩城府衙就像個吉祥物，如今連端茶倒水這種小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動手了。

  陳立冷哼一聲，前兩天招待了顧雲和他夫人之後，他自覺與欽差大人親近不少，看黃仔珩也越發不順眼。如今見黃仔珩滿頭大汗的搬東西到了門口，才意思意思從他懷中取過兩本，與其一起進了正廳。

  

  正廳內，顧雲已經看完了不少文書。見兩人進來，溫潤一笑：「辛苦二位打人了。」

  陳立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為朝廷做事，怎能說辛苦？」

  陳立沒什麼本事，拍馬屁是一把好手。顧雲笑笑也不接話，陳立已經習慣了他的「文人清高」，並不在乎：「顧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顧雲沉吟半晌，搖了搖頭：「多虧兩位大人治理有方，這些稅務文書十分明了。想來再過幾日，顧某便可完成上面的吩咐了。」

  陳立高興了，心想這大啟第一公子名號響亮，內里八成也是個草包。這些東西要能看出端倪，那他陳家的錢豈不是白花了？聽他那意思，也是想早日完成任務。

  也是，家裡那麼一個天仙般的美嬌娘，誰還想幹活呢？

  陳立笑容裡帶了些隱秘的邪意，沒注意到顧雲臉上的表情冷了冷。

  「若二位大人無事，便可自行安排，無需陪著在下。」

  聽他這麼一說，陳立趕忙客氣兩句，但言語裡絲毫不見推拒。雖已入秋，但閩城一日賽過一日的熱，這廳里像個蒸籠，哪有擺了冰鑒的自家舒服？

  至於黃仔珩……

  陳立瞥了他一眼，暗自一聲嗤笑。不入流的就是不入流，鞍前馬後又有什麼用呢？人家把你放在眼裡嗎！

  黃仔珩過去不管事的窮酸形象太過深入人心，陳立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施施然走掉了。

  廳內一時又恢復了寧靜，黃知州找了個位置自己坐下，隨意翻了翻稅目。

  廳外衙役換班，咚咚咚的腳步聲為這悶熱的午後多了絲聲響，黃仔珩神遊太虛，直到聽到了顧雲的聲音。

  「聽說黃大人恰好任職三年？」

  黃仔珩回神，笑眯眯道：「正是，謝顧大人關心。」

  顧雲白皙的紙落在書頁上，眼睛卻看向下座的黃仔珩：「想來閩城的稅目，黃大人也幫了不少忙吧？」

  黃仔珩略顯詫異，可很快又恢復了笑吟吟的樣子。他身材微胖，笑起來很像彌勒佛。

  「顧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按部就班罷了。」

  顧雲點了點頭，又重新低下頭繼續翻看。黃仔珩心中說不上嘆息還是什麼，神情有些失望。

  看來這位欽差……

  正想著呢，又聽顧雲如泉水一般的聲音道：「按部就班便能阻擋陳家三年，在下自愧不如。」

  黃仔珩一驚，第一反應不是看顧雲，而是看向廳外！

  樹影婆娑，換好班的侍衛已經站在門前，各個身材挺拔，要有腰刀。

  黃仔珩臉色蒼白，壓低聲音道：「顧大人，慎言。」

  顧雲臉上掛著笑意，低頭看了看茶盞，對著外面道：「給黃大人添茶。」

  黃仔珩一臉你不要命了的表情，而就在外面侍衛轉身的進來的時候，愣到了當場。

  他在府衙三年，連後門那隻大黃狗都認得，可眼前的衙役卻是完全陌生的。

  衙役沉默走進，給黃仔珩添了茶，又對著顧雲默默行了一禮，走了出去。

  黃仔珩看向顧雲的目光十分複雜，顧雲卻道：「黃大人，請用茶。」

  「用完了茶，或許，你有話想與我說。」

  ……

  明明已經到了十月，但閩城的天氣熱得像盛夏。阮恬恬戴了個本地人的笠帽，守著小炭盆上的海水。

  海水咕嘟咕嘟，每次快要熬干，阮恬恬便又加水。這個過程很慢，她偶爾還起來散散步，或者吃點瓜果活動一下，白柔白芷在旁替她守著，煮了將近一個多時辰，終於熬出了一層粘稠的泡沫狀白色物品，看起來非常像打發失敗的淡奶油。

  阿珠見狀，連忙道：「夫人，這玩意隨意看起來是白色，吃著有鹹味，但裡面髒得很！以前也有人吃過，最後都害了病，您身子要緊，可千萬不要碰。」

  小舟也在一邊道：「以前也有人這樣煮鹽呢，後來被官府差了好幾戶。」

  阮恬恬聞言笑笑，按照自己努力想起來的步驟道：「沒事，來，加點水。」

  乾重活的才景趕緊提了水過來倒入盆里，阮恬恬拿了根筷子攪拌均勻，又讓才將幫忙將這一小碗東西倒入白瓷碗中。在盆中還不明顯，水一進白瓷碗裡便顯出了渾濁，連白芷都皺了眉：「夫人，這東西……」

  阮恬恬揮揮手，拿出自己準備好的漏斗。這漏斗還是之前她央著老葛幫忙做的。阮恬恬又拿出讓下人們準備好的石子沙子，一層層鋪在漏斗里，最後拿了塊布包裹住了漏斗口。

  接下來，她便把漏斗架在另一個空碗上，將自己勾兌好的「黃水」倒入漏斗里。

  砂石細密，再加上有一層布的遮擋，眾人盯著瞧了半天，才看見一滴水從斗口滴出。

  幾人紛紛不解，阮恬恬心裡覺得八九不離十了。

  曬的鹽品質不行，吃了生病，那都是因為有雜質不乾淨。雖然沒有專業的過濾設備，但她製作的這種簡易的石砂過濾法也是有作用的。

  低密度的海水曬不出鹽，那自己加工過濾後的呢？

  阮恬恬心裡升起一種久違的，探知新領域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