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閩州

  第二百九十九章 閩州

  天子給小麼賜了公主殿，雖未明說，但也是想讓小麼進宮的。

  顧雲則說要帶走小麼。

  阮恬恬怕了這個世界了，唯恐給顧雲招來什麼危險，她惴惴不安：「皇上他……能答應嗎？」

  「若去閩州，只有我最合適。」

  

  阮恬恬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如果顧雲強硬，天子也必會妥協，然而君臣之間留下的裂痕，怕是難在修復。

  或許甚至連天子也沒想到，顧雲會提出要求。

  畢竟以大啟第一公子的腦筋，不難想到冊封小麼是他們之間最好最仁慈的緩和途徑。

  阮恬恬知道，他們的每一個抉擇，或許都關乎著未來。

  這一夜她沒睡好，手總是忍不住搭在自己肚子上。上輩子總聽聞孕婦的種種慘狀，但肚子裡的這個卻好似很乖，安安靜靜一點麻煩也沒給她惹。

  若顧雲去閩州，阮恬恬是絕不會與他分居的。閩州沿海，現代的沿海地區經濟發達，但閩州卻只能說比西南好一些，純粹靠海吃飯，還要四處看荊嵐的眼色。而又因為離得遠，那裡的官員自成一系，顧雲想要立足，怕是沒有在西南那麼容易。

  阮恬恬腦海里浮現出了四個字：多事之秋。

  帶小麼去西南，真的好嗎？路途遙遠，奔波數日，到了之後所面臨的來自各方的危險，小麼的身體狀態……一切一切。

  她其實已經隱隱有了抉擇，但心裡……

  總是不舍、總是不忍、總是愧疚。

  一夜未眠，顧雲早起去上朝，阮恬恬閉著眼睛聽動靜。男人穿好官袍，像往常一樣走過來親親阮恬恬的額頭，就在轉身準備離去時，又被阮恬恬拉住袖口。

  顧雲捏捏她的手，神情一如既往的溫柔，他承諾道：「放心。」

  阮恬恬卻突然搖搖頭，眼裡滴答滴答。她沒出息，忍不住的時候就想哭。顧雲一愣，拿手指抹了阮恬恬眼角的淚：「恬兒……」

  「小麼……他們會對小麼好嗎？」

  顧雲張張嘴，然後道：「沒事的，恬兒，我也是小麼的爹。」

  若今日是顧雲親子，顧雲也定要去拼一把的。阮恬恬卻仍是搖頭，問：「他們會對小麼好的吧。」

  顧雲沉默半晌，道：「會的。」

  阮恬恬鬆了手，帶著些茫然問顧云：「我會後悔嗎？」

  顧雲摟住她，整齊的官袍上染了褶皺，他的眉目也縈繞著一層憂愁，但仍然保證道：「我不會……讓你覺得後悔。」

  三日後，顧雲又被封了官，賜尚方寶劍，代天子巡視閩州。

  一時之間，風光無限。

  而在他們的小家，阮恬恬也是日日抱著小麼。既然做出了選擇，那她便要她的孩子過得好。

  之前阮恬恬覺得，宮中沒有女子，其實是不對的。端莊公主未曾出嫁，雖有公主府，但大多數時間仍住在宮中，小麼進宮若不想孤苦伶仃，最好的方法就是養在端莊殿中。

  想起自己和端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阮恬恬忍不住咬牙。

  對此，差點被牽了紅線的桑若羽表示：「其實端莊那人吧……就是心性高點，也不壞。」

  公主嘛，總是有些架子的。

  桑若羽摺扇偏偏，肯定道：「若她答應了，就定會護著小麼的。」

  於是阮恬恬一咬牙，給公主府遞了帖子。

  端莊對著帖子冷笑三日，終於允了阮恬恬拜訪。阮恬恬本想偷偷過去，卻被大嘴巴桑若羽告訴了顧雲。顧雲不認為這是「女人們的事情」，只認為這是「他們小家」的事情，跟著阮恬恬一起去了公主府。

  端莊對顧雲也曾真情實感，在阮恬恬那裡吃的虧歷歷在目。她心氣高，本想給阮恬恬個下馬威，見了顧雲卻又有些發不出火，只覺得好生無趣。

  阮恬恬先打發了顧雲，讓他暫時離開，硬著頭皮給端莊說了好話。端莊表情缺缺，和她那當天子的哥哥神似，直接道：「猶記去年大家都說我不如個種樹的。」

  阮恬恬：「……」

  這端莊確實有點耿直。

  端莊一臉無所謂：「前一陣去護國寺上香，漫山遍野的果樹，我突然發現種樹也頗有樂趣。」

  阮恬恬頓了一下：「既然公主有興趣，管園子的人以後便只用來公主府。聽說今年收成不錯，三年內，必能碩果纍纍。」

  這下，端莊表情里總算浮現出了詫異。她一雙眸看向阮恬恬，眼角都是精緻的妝容。阮恬恬初種櫻桃林的時候大家都瞧不起，可過了一個夏天，人人都能看出這片林子以後的利益。

  端莊本來只是想噁心一下阮恬恬，沒想到阮恬恬竟然將整片果園捧手相送。

  阮恬恬苦笑，她今日妝容淡，穿得也普通，但難掩天姿：「這孩子命苦，我與顧雲養了她，不求她榮華富貴，只盼她健康平安的長大。她真的很乖，只需公主給她一個容身處……」

  端莊沒說話。

  阮恬恬靜了片刻，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不管公主意下如何，明日我便讓人將果園的地契送來。天色已晚，妾身便先行告退。」

  她心裡有些難過，也沒好意思繼續看端莊臉色，卻不想轉身的片刻便聽端莊道：「聽說這孩子長得可愛，我呢，就喜歡美的東西。既然要養在我殿裡，進宮前先抱來讓我瞧瞧。」

  阮恬恬：「！」

  她猛地睜大眼睛，臉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這一刻，她是真心感謝端莊的庇護！

  回家的路上她還忍不住阿巴阿巴給顧雲說個不停，顧雲臉上是溫柔的笑意，眼裡卻是掩蓋不住的心疼。

  半個月，阮恬恬幾乎為小麼安排好了她能安排的一切。

  顧雲的任命書早已下來，管家已經先行一步，帶人前往閩州。即使再不捨得，分離的日子終於到來。

  思慮很久，一直跟著他們的白寰被留了下來，以「娘家人」的身份進宮照顧小麼。之前找的奶娘留了一個，宮中為顯皇恩浩蕩，仍按照公主的規格給小麼另請了五人。

  就連一直看護小麼的馮醫官也被加塞成了太醫院的編外人員，跟著馬太醫專門調養小麼的身體。

  種種特例，足以顯示天子對安平郡主的重視。

  離別的那日阮恬恬和顧雲親自將小麼送進了宮，昶兒拍著胸脯保證會照顧好妹妹，端莊也一身華服，將阮恬恬準備的東西收入了自己寢殿。只是小麼似乎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在阮恬恬懷中扭來扭去，總不安穩。

  阮恬恬紅著眼睛將孩子遞給了白寰，小麼翠綠的眸中滿是茫然，但很快又在昶兒的逗弄下咯咯直笑。

  他們陪了小么半天，趁孩子快要睡著準備偷偷離開，然而小麼卻像是有感覺一樣，突然睜開了眼。

  「mu……mua娘……」

  阮恬恬怔在當場，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