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歸來
2024-05-02 05:04:31
作者: 西南花
第二百八十八章 歸來
被親了的阮恬恬臉不紅心不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顧雲忍俊不禁,他這種淡然的狀態影響了阮恬恬,阮恬恬放鬆幾分:「所以,聖上不會處置你對嗎?」
顧雲沒答,阮恬恬心裡又有些忐忑。
「消息是富貴院報上去的,走得是永樂商號以及荊嵐王庭的名義。富貴院沒提我,但聖上會不會知道……」顧雲話沒說完,神秘地笑了一下。
阮恬恬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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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又提起別的:「曾經有很多顧雲,來處理事情的,都是顧雲。」
千人千面,但都可以一個名字一個信物來辦事。聖上就算知道了,又能說什麼呢?大不了,出現在杭城的,又是一個「顧雲」罷了。
畢竟,仍有一個「顧雲」定期在西南露面,替天子巡視。
阮恬恬呼出一口氣:「我們什麼時候回西南?我想小麼了。」
小院是容身處,但總歸少了些家的感覺。阮恬恬覺得一日不回西南,一日便不安心。
竟然離開一個多月了。
「明日我去見阿那野,後日便可出發。」
阮恬恬點頭,終是沒忍住問:「他們……他和蘇三……會怎麼樣呢?」
顧雲頓了一下,才道:「蘇三是大啟人,按大啟律令其罪當誅。但如果阿那野用東西來換……或許可以留他一命。」
阮恬恬皺了眉,聽了蘇三的故事後,她對這人的態度十分複雜。要說完全的恨,也恨不起來。可若留他一命,那些慘死的人們又該如何?
「蘇三……沒多少日子了。」顧雲低聲道。
月光皎皎,臨安河空水澄鮮,自歸坊重兵把守,插翅難飛。這些日子,這裡仿佛成為了人間禁區。
然而自歸坊的頂層,依舊有著優待出現。阿那野看著不遠處的臨安河罕見地發呆,細微的動靜從他身後響起,不一會,一個纖細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
阿那野沒動,蘇三赤腳走到他身邊,若是阮恬恬在場,一定會震驚地發現,短短几天蘇三又瘦了一圈。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深夜下,蘇三的語氣帶著薄涼,那雙好看的眸中全是諷刺。
阿那野沒說話。
「受制於人,無法報仇……這就是你想要的嗎?」蘇三又問。
阿那野終於動了,他看向蘇三,問:「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蘇三面上閃過一絲狠厲,抿著唇,一語不發。
「已經死了夠多的人了。」阿那野似乎有些疲憊。
蘇三冷笑,眼裡都是執拗,笑著笑著,他便開始咳嗽,劇烈的咳嗽讓他的嘴角溢出血絲。蘇三沒擦,阿那野也沒動。
兩人對視,似乎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午後。風輕雲淡,正在練字的小少爺與爬牆而過的小王子。
蘇三避開目光,面無表情看著臨安河。
阿那野拿出玉瓶,倒出一粒藥丸遞過去,蘇三諷刺道:「反正都要死了,吃這些有什麼用。」
要不是為了報仇,他早就死了。
阿那野冷眼看他,然後一把扼住蘇三的下巴。他力氣很大,蘇三毫無反抗之力,只能被按開嘴巴,硬塞了一粒藥進去。
「你不會死。」流亡的王子,冷漠道。
蘇三冷冰冰看他一眼,轉身離開,只留聲音在阿那野耳邊環繞:「我寧願我當年就死了。」
當年,天真無邪的小少爺被家族獻入王庭,短短三日,永樂商號便拿到了荊嵐的文書。
當年,致幻的藥物一杯又一杯被灌入王庭禁臠的嘴中,讓他終其一生也無法擺脫。
當年……早已逃脫的王子重入王庭,奪回了早已面目全非的人。
失了精神氣的蘇三猶如一具死屍,蒼白無力地躺在床榻上。一門之隔,阿那野則與顧雲簽了文書,蓋上了屬於大王子一脈的私印。
「蘇三」會被處死,但阿那野自小的玩伴,則會與他一起重回荊嵐。
大啟將助阿那野一臂之力,重回荊嵐。若阿那野奪回王位,則需按照合約大開商路,並讓出與大啟比鄰的三條水路。
蘇三一心想報仇,他知道荊嵐王好色,便訓練舞娘,將鈴音聖酒編入舞中,只等一番獻祭,魚死網破。
阿那野報不報仇無所謂,但他不想讓蘇三當那條破網的魚。
阮恬恬和顧雲走得時候阿那野還沒啟程,西南與荊嵐一西一東,毫不順路。然而出杭城的時候,阮恬恬依稀看到,有人在十里長亭目送他們,然後揮鞭遠行。
福余堂的車馬一路護送著他們,等出了南方官道,福余堂遙遙拜別,阮恬恬也棄了馬車,與顧雲共乘一匹。路途遙遠,眾人又趕時間,路途自然多了些艱辛。然而與顧雲在一起,阮恬恬卻不覺得累一樣。
出門時堪堪入夏,回程卻已到了盛夏。
七月初七,迢迢牽牛,皎皎河漢,寬廣的銀河劃破天際,天孫之手送來人間清風,讓星辰之光籠罩大地。
千門萬戶借著月光,共度乞巧佳節。
七月初七,十餘奔波了數日的人終於回到了昭通城,眾人借月光入城,一路暢通無阻,直達總督府。
這座沉寂了近一個月的府邸又有了人聲,嘈嘈雜雜,伴隨著三兩聲小兒哭鬧,但又在夜色的掩蓋下,重歸寂靜。
阮恬恬看著又陷入熟睡的小麼,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又唏噓又心疼道:「她好像長大了不少……」
「也不知道還認不認識我們……」
顧雲將薄被給小麼蓋好,牽了阮恬恬的手,溫軟,又帶著沐浴後的濕意。
「定會認識的。」他言笑晏晏看著她。
阮恬恬咽了咽口水,呆呆看著顧雲。
她懷疑,男人在色、誘她。
左西大營,夜夜不得安眠的賀小將軍單槍匹馬,甩著鞭子怒回將軍府,提著拳頭就要去揍人。將軍小姐站在門欄旁,乖乖巧巧又帶著幾分討好,軟綿綿叫道:「哥哥……」
賀小將軍散去全身火氣,嘆了一聲,走過去摸了摸妹妹的腦袋。
「哎,在外可有受委屈?餓了嗎?哥給你弄點吃的。」
七月初七,宮宴之後,偌大的摘星台只坐了天子一人,面容昳麗的天子舉杯對月,眼中罕見露出了幾分迷濛。
幾聲輕響,天子側目而去,看見了穿著太子服費勁往上爬的小兒。
摘星台對於六歲的太子來說太高太高了,然而偷爬上去的那一刻,昶兒憋紅的小臉裡帶著無盡的快樂,他舉著手裡的食盒,興沖沖對天子道:「父皇,來吃巧果。」
宮宴里也有很多巧果,天子絲毫未動。
天子放下酒杯,走過去將孩童抱入懷裡,寬大的皇袍上後是一具薄弱的身軀。昶兒打開食盒,目光炯炯看著天子。
食盒裡的小果子看上去普普通通,月色下,天子看著那些小炸果,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
天子沒吃果子,將孩子抱在懷裡,輕聲道:「昶兒,你想你娘嗎?」
昶兒沒說話,他微微垂下了頭。
近一年的時間,小小的孩童已經能弄清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也自然知道,父皇所說的人不是那個夜夜哄著自己入睡的母娘。
而傾,天子自嘲地笑了笑:「罷了,你又沒見過她……」
卻不想,那小人認真道:「顧夫人曾經說過,娘……一定是比她更愛我的。」
他抬頭看著天子,他的臉型像極了他娘。
「父皇、老師、夫人、寶寶哥、師傅……還有娘,很多很多人,都是很愛我的。」
天子未曾說話,沉默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子嗣,然後攏了攏衣服,將孩子抱得更緊了些。
摘星颱風大,王旗獵獵作響,天子站起身,道:「罷了,該回去睡了。」
昶兒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攏在了父親懷中。
天子一步一步走下摘星台,身後的風又起了,酒壺下被壓著的密折隨風而響。
七月初七,攜有天子手諭的信使連夜出京,直奔西南。
雙星何事今宵會,遺我庭前月一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