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水落石出

  第二百二十四章 水落石出

  周杰嗓子眼發乾，太陽穴突突跳著疼，整個人有些恍惚，他甚至覺得他連桌案後面坐著的府衙令都看不太清了。

  農戶們還在小聲的，絮絮叨叨的講：「……周大郎叮囑我們，千萬不能給兵爺們說了去。種著甘蔗不容易，萬一兵爺們生氣，咱們甘蔗可能就白種了。」

  有人接著附和道：「我們一慌，兵爺來問的時候，就直說不知道。後來我們見屯田中燃起火光，才知道這病的厲害……大家更慌了，又硬著頭皮找兵爺。」

  眾人聽著，面露詫異。周圍極其安靜，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漏了哪一句一樣。

  「顧夫人是善人，」垂垂老嫗唏噓說道：「我在旁邊站著，親眼看見顧夫人聽說了之後，連水也沒來得及喝，直接趕到咱們的甘蔗林里。咱們的甘蔗林亂，雜草生了不少，顧夫人彎腰下去給咱們看甘蔗苗的時候，臉上都被劃出了紅印。」

  聯想到阮恬恬天仙一般的面容，頓時有幾人義憤填膺。

  顧雲耳力過人，聽到這話便稍稍皺起了眉毛，目光也不由自主看向了阮恬恬。底下的聲音阮恬恬其實聽不太清，只能大概推測出他們在說什麼。她見顧雲看來，嗑瓜子的動作一頓，問：「怎麼了？」

  顧雲搖搖頭，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阮恬恬嫩生生的臉頰。顧公子很少在外面做出這種略顯「輕佻」的動作，阮恬恬一愣，嘴角彎彎，目光里似有流光。

  她也不問了，擦了擦自己的手，也戳了戳顧雲的臉。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

  上面打情罵俏，下面則聲淚俱下。幾個農戶三言兩語，說清楚了這場鬧劇。周杰見事已至此，只好搬出去世的老爹，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我也是心中著急，誰不知道這片甘蔗林是我爹的命根子？我只是想讓他輕鬆一些。」

  大啟重孝道，凡事沾染了「孝」，連律令也能同情幾分。周杰打定主意，哭得更加悽慘。

  他哭完，抬眼向上看去。只見府衙令眉毛一橫，一聲婉轉：「哦？」

  這聲音讓周杰又是個激靈，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正惶惶然中，突見府衙令揮了揮手。

  「周伯樂善好施，在咱們昭通城中也是善人。不巧了，我這正有幾位和周伯熟悉的郎中，宣！」

  隨著府衙令話落，衙役又從總督衙內帶出了幾人。等周杰看清那幾人容貌，心頓時涼了！

  那是治過他爹的郎中！

  周杰突然意識到，原來他們早就做好了準備！

  隨著周杰臉色灰敗，為首的郎中開口：「周伯病了已有一些時日，絕不是因為擦了幾片葉子受不住的。」

  他從袖中拿出一沓藥方，恭恭敬敬呈上：「大人請看，這些都是周伯的藥方。周伯寒邪入體，是平日裡積勞成疾，又得不到良好的養護，才會造成一場大病。」

  他看也不看周杰，繼續道：「我們原本開了千金方，周伯用了藥養上半月便可好。但周大郎與我們商議，換掉了千金方。」

  「只因千金方價格略高，想換上尋常藥材。」

  眾人譁然。

  周家的條件並不差，千金方只是指藥材略好，並不是千金之多。周杰連好點的藥材都不願意給父親用，如何擔得起「孝」這個字？

  不用多說，真相已經水落石出，周杰臉上再無一絲血色。就連周家幾個女郎都震驚詫異地看著周杰，不知誰先罵出了第一句，四面八方的斥責全部湧來。府衙令現在可不拍驚堂木了，任大家議論。

  周家的小妹紅著眼圈，問自己哥哥：「他們說的可是真的？你不肯給爹爹用藥？」

  「爹爹病了許久，總不見好，夜夜都要咳嗽。哥哥，你怎麼忍心？」

  小妹哭著哭著就跪倒在地，對著周伯的屍身磕了個頭，喊道：「爹，我們對不起你。」

  一個臭雞蛋從人群中飛了出來，正中周杰腦門！臭蛋糊了周杰一臉，污黃的液體順著面頰往下流。周杰甚至做不出多餘動作，他的腦海里只有兩個字。

  完了。

  他渾渾噩噩，被烈日照得頭昏眼花。府衙令的驚堂木再響，這次，斥責的變成了周杰。

  「周杰！誣告朝廷命官夫人，你可知罪？！」

  這一聲響徹雲霄，阮恬恬聽得清清楚楚。她從角樓往下望去，正巧在人群中與周杰對視。

  白色的孝服滿是污漬，讓人不忍直視。阮恬恬搖了搖頭，沒了再看的性質。她收回視線，總督衙外的周杰卻如遭雷劈。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蠢！

  然而，他已經沒了後悔的機會，誣告朝廷命官，可是要治罪的。

  審判，收押，府衙令熟練的扔了牌子，有衙役將周杰收押了下去，人們罵著周杰狼心狗肺。周杰的幾個女郎失了主心骨，慌成了一團，只有小女兒在人群中守著周伯的屍身。

  鬧劇收場，阮恬恬只感覺唏噓，放下瓜子殼，輕聲對顧雲道：「讓人幫著操辦一下周伯的後事吧。」

  她依稀記得這個老伯，是位良順慈祥的老人。

  顧雲點點頭，才景有眼色的吩咐下去。不一會，有衙役給周家女郎開了路，幫襯著將周伯送回了家。

  阮恬恬想了想，突然出聲：「雖然不能完全保證，但我會儘量……幫助大家照料甘蔗林的。」

  顧雲卻搖了搖頭：「這本就不是你的事情。」

  阮恬恬唔了一聲，淡淡一笑，沒再說什麼。

  這場鬧劇之後，人們對於甘蔗林的關注一下多了起來，不少人家都去打探著甘蔗林。左西軍燒了一批病株後，甘蔗林雖然不如以前茂密，但每一株都很健康，似是恢復了之前的繁盛。

  而阮恬恬擦拭大法起了一定的作用，黑穗雖然沒有根除，但也不再蔓延，只是那些遭了病害的甘蔗，怎麼看都要比旁邊的羸弱一些。

  阮恬恬在左西軍里標註好從未沾染病害的甘蔗，只等著第二批甘蔗苗，從這些裡面選擇。

  時間一晃，就到了三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