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審判

  第二百二十三章 審判

  周杰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但他沒想到，顧雲根本沒出現。

  他更沒想到，比顧雲官小一級的府衙令直接就在大街上開始審他！

  周杰心裡閃過一絲慌張，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然而如今的陣仗讓他無法分心。周杰跪在那裡，腰板筆直，身上的孝服白的晃人眼。

  有風吹過，這一家人頭上綁著的白布隨風飄動，倒有幾分竇娥冤的意思。

  周杰紅著眼圈，滿目淒涼，臉上一派憔悴，他啞著聲音道：「我們周家有冤屈，天大的冤屈，但我不敢說！」

  

  周圍人越來越多，府衙令心裡翻了個白眼，嘴上卻道：「哦？青天白日，你有何冤屈，本官一定為你做主！」

  「對啊！這麼多人看著呢呢！」

  「有什麼你說出來！」

  「說啊。」

  議論聲又起，聞訊而來的百姓將總督衙前圍了里三層外三層，衙役們不得不攔出一個圈，給府衙留出空間。

  驚堂木又是一拍。

  角樓里的阮恬恬嗆了一下，顧雲連忙溫柔拍著娘子的背，阮恬恬咳得滿臉通紅，好一陣才緩過來。

  「這驚堂木……拍得還挺響。」

  驚堂木和桌子都是特製的，拍出來的聲音足以震懾全場。

  不過因著距離的原因，除了驚堂木之外，別的聲音聽得也不是特別清楚……阮恬恬有點遺憾，忍不住問顧云：「你安排了什麼？」

  顧雲卻不告訴她，只把這事當做消遣，讓娘子等著看戲。阮恬恬撇撇嘴，嘟囔道：「我又不如你耳力過人，聽起來好費勁。」

  說完，低下頭嗑瓜子了。

  顧雲掃了才景一眼，侍衛消無聲息下去。不一會，有人在府衙令耳邊輕語了什麼，府衙令頷首，對著周杰道：「男子漢大丈夫，聲音大點！」

  本欲做虛弱之相的周杰一噎，咽了口吐沫喊道：「有青天老爺在上，有鄉親們幫襯著。今日，我便要狀告那顧夫人！」

  角樓上的阮恬恬聽到自己的名字，疑惑抬頭掃了眼下面：「怎麼覺得他聲音變大了？」

  顧雲淡笑不語。

  能聽清了，阮恬恬便仔細從窗上往下看戲，她倒要聽聽，這周杰能唱出什麼戲來。

  周杰一臉悲痛欲絕，聲嘶力竭道：「我家老父勤懇一輩，樂善好施。幾個月前，官府興起『糖車』，我爹二話不說便響應官府，花了不少銀子造糖車。而後官府又號召大家種甘蔗，那些甘蔗都是野生的，何須種植呢？」

  周杰頓了一下，狂咽口水，繼續道：「再說了，咱們昭通從古至今就沒種過那甘蔗，誰知道能種出什麼東西？說也慚愧，我這些年雖無大的作為，但也賺了點小錢，不用我爹去開山除荒種那甘蔗。」

  「可是我爹說了，官府讓大家種，咱們老周家要支持官府！沒人敢種，咱們家帶頭去種！」周杰掃了眼周伯被白布包裹的屍身，擠出幾滴眼淚，掩面痛哭：「我後悔啊，後悔同意了我爹去種那甘蔗，讓我爹把命種沒了啊！」

  他的一席話極具感染力，百姓們想到周伯，紛紛面露不忿。七嘴八舌說著周伯的好，又忍不住談論到甘蔗。

  憑藉著糖車賺到錢的目前只有一小部分人，更多的人都只能眼紅。一眼紅，大家嘴上就犯酸。

  原本利於民生的事情被說得藏有貓膩，再加上黑糖一事，眾人頗有微詞。周杰耳邊聽著這些私語，心裡洋洋得意，臉上卻是一副悲痛之相。

  府衙令心中冷笑，心想果然與顧大人猜測的一模一樣。於是，他順著周杰的話道：「哦？這與顧夫人有什麼關係？」

  周杰等的就是這句，他立刻悲憤道：「我老父聽從顧夫人的話，對林中的甘蔗苗百般照顧。前幾日，甘蔗苗害了病。顧夫人讓左西軍的將士們拔出病株焚燒，卻只讓我們擦乾淨害病的枝葉！一片一片擦葉子，不是為難人麼！」

  「而且這病本就能把健康的甘蔗染壞，為什麼我們和左西軍不一樣？！若是直接拔除，我爹也不至於活活累死！」

  一片譁然。

  讓人一片一片擦葉子，是人幹得事情嗎？

  周杰埋下頭，仿佛一副悲傷到極致樣子。樓上的阮恬恬看見，忍不住問顧云：「你說他圖什麼呢？」

  顧雲安撫般地拍拍阮恬恬的手，輕聲道：「繼續看就知道了。」

  府衙令皺眉，問出了阮恬恬的問題：「如此說來，周伯確實有冤屈。但人死不能復生，若此事為真，你當如何？」

  耗了一早上，周杰嘴唇已經裂開，看上去確實有幾分可憐：「我只想給我爹討個說法……他心心念念甘蔗林……他雖然不在了，但我一定要把甘蔗林照顧好。」

  角樓中，阮恬恬看出了點門道：「這人竟是打的甘蔗林的主意嗎？」

  難道是想讓自己賠償甘蔗減產的損失？

  顧雲緩慢道：「這個周杰慣於投機取巧，胃口也很大。」

  「如果甘蔗林沒了，那就賠我們一片甘蔗林！也算了卻了我爹的念想。」周杰果然道。

  府衙令看向周杰，若有所思。不知為何，周杰覺得這目光讓他十分不怎麼舒服。

  「你是說，你爹因為甘蔗林累死了，但你想要顧夫人賠你一片甘蔗林？」府衙令陳述著事實。

  這話聽著有些牽強，但這就是周杰的目的！他知道，這群官老爺都怕把事情鬧大，況且他可是牽扯到了總督夫人身上，總督衙一定會息事寧人。

  周杰心裡狂喜，嘴角都要抑制不住，只能用手掩面做一副痛哭的樣子：「正是此意！」

  府衙令冷冷打量周杰，在眾人的議論聲中，第三次拍響了驚堂木。

  「既然如此，那便讓我們看看此時是否與顧夫人有關！」

  「宣人！」

  隨著這聲驚堂木，周杰心裡頓時咯噔一聲。府衙令話音一落，立刻就有衙役從總督衙裡帶出來幾人。周杰一眼看去，竟然都是和他們一同種甘蔗的農戶。

  那些農戶看周杰的眼神中紛紛帶著譴責，有些與周杰關係交好的，則乾脆躲閃。

  圍觀這場鬧劇的人越來越多，大半條街都被堵得嚴嚴實實，府衙開口道：「林間諸戶！甘蔗林害病到底是怎麼回事？快快如實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