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少年阿郎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少年阿郎

  顧雲的玉佩上雕有暗紋，很多時候夾帶著印信的意義。元夕夜上，他與阮恬恬逛燈市的時候不慎丟了這塊玉佩。回府後顧雲便將這事吩咐了下去。

  好巧不巧，領隊的這位當時出門執行任務去了。陰差陽錯之下，此人便有些估摸不准。

  再開口時，他的言語裡便帶了些試探：「你是阿郎？」

  眼前的少年點點頭，被這麼一隊官兵詢問，他卻好像沒有絲毫慌張，神情里充滿了平靜，實在不像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侍衛心裡更估摸不准了。

  「有些事需要問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估摸不准，但該有的程序還得有，侍衛面無表情道。

  

  阿郎隨手將玉佩放入口袋，點頭應道：「好。」

  眾目睽睽下，他十分順從。只不過走到糖車坊門口的時候，這沉默的少年突然出聲：「阮娘子知道嗎？」

  突如其來的詢問又是讓侍衛一愣，他對阿郎身份充滿了猜測。難道這位，是夫人的人？

  以公子寵愛夫人的程度，一塊突然出現的玉佩，變得十分合理。

  侍衛有些擔心這是不是公子和夫人安排好的人了。

  奈何身後一群巡役都是府衙的，他不能明著說什麼，在把人押入大牢後，便找了個機會道：「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少年回道：「我要見阮娘子。」

  侍衛心中隱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他深深看了阿郎一眼，壓低聲音：「現在不行，你既然拿著玉佩，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心裡要清楚。」

  言罷，他便退了幾步，走出牢門。倒是大牢內的阿郎皺了下眉，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半柱香後，府衙令急匆匆趕到了大牢。顧府的侍衛則不動聲色退了出來，寫了張紙條交了出去。

  「給主子，越快越好。」

  侍衛用得是一套暗文，不怕別人看見。沒過多久，這張紙條就被傳到了顧雲手上。顧雲原本正在往殿外走，看到紙條腳步一頓，轉身回了殿內，問還沒走的阮恬恬：「你可認識一位叫阿郎的？」

  阮恬恬一怔，回憶了一下，點頭：「我認識啊。」

  顧雲垂眸，不知在想什麼。

  大牢中。

  阿郎像侍衛吩咐的那樣，一句話也不說。府衙令知道這事有著三千兩的虧空，急得火燒眉毛。他見阿郎冥頑不靈，怒道：「不說？別怪我們動刑了！」

  說罷，給兩邊巡役使了眼色。巡役們可不是什麼善人，上前就將阿郎架在了邢架上。府衙令不說話，自有人幫他開口。

  「等著鐵鉤子穿過你的琵琶骨，就算你有一身本事，也半點動彈不得！而且今後呀，差不多就是個廢人了！」

  「聽說你還在糖車坊？以後這手臂，怕是抬不起來！」

  「說！薩薩嬸到底去哪了！」

  被綁在邢架上的阿郎垂頭，似乎沒有任何開口的徵兆。

  府衙令哼了一聲，巡役立刻上前，那暗黑夾雜點紅的鐵鉤子漸漸逼近阿郎。顧府侍衛回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這一幕。

  他一個情急，便喊道：「不可！」

  頓時，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侍衛內心叫了一聲不好，自己莽撞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硬著頭皮，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無辜道：「這是要幹什麼？」

  畢竟是顧府出來的，府衙令對他也有著絲絲忌憚，裝模作樣笑了一下，道：「咱們昭通啊，也屬於重鎮。之前呢，城裡抓到不少敵國的探子。互救會這事出來的突然，危害極大，我怕是有人有不軌之心啊！」

  「這位小哥，你從上京遠到而來，莫要讓這些污了眼睛。不然，在外面等等？」

  這便是要送客了。

  侍衛遲疑，瞟了眼阿郎。就在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少年突然迸發出一股力氣，大喊道：「我要見阮娘子！」

  大牢內頓時靜了，侍衛和府衙令一同變了臉色。

  府衙令剛說完那種話，阿郎便在這大喊，再加上侍衛原本的阻撓，不得不讓人多心。

  瞬息的功夫，府衙令已經決定息事寧人，怒道：「顧夫人豈是你想見便能見的！來人，先給我把他的嘴上！」

  顧雲自上京而來，身後是富貴院，到了昭通城後又與將軍府交好，府衙令不想惹事。

  無論如何，要叫阿郎先別張嘴。

  大牢里站了十幾個人，有眼色的迅速上前拿著破布要來堵阿郎的嘴。誰知原本任人宰割的少年突然猛烈的掙紮起來，嘶吼道：「我要見阮娘子！讓我見阮娘子！」

  府衙令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正想讓人動手，突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哦？」

  聲音清朗，不見喜怒。

  掙扎的少年突然不動了，大家往地道的盡頭看去，只見西南總督正站在那。

  府衙令一身冷汗，他竟沒察覺出，這顧雲是什麼時候來的！

  雲紋錦靴踏在黑暗的泥土上，顧雲邊走邊說：「我聽說，有人想見我夫人？」

  大牢里的燭火很暗，但顧雲臉上的表情卻無比清晰。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淡然的，上位者的神情。他看著阿郎，少年的額間不知怎麼就冒出了冷汗，躲避開了顧雲的目光。

  府衙令已經不吭聲了，默默往一邊退了一步。顧雲輕笑一聲：「程義郎，博朗城人士，今年十五。」

  聽到有人念他大名，阿郎神情一動，定定看著顧雲。

  「我很好奇，你為何一定要見我的夫人？」

  阿郎抿唇沒說話，神情執拗。

  「你是在博朗城見的她？水患那次？」顧雲又突然問。

  少年微微昂了一下頭，倔強道：「與你無關。」

  顧雲頓了一下，突然一笑：「我與夫人本是一體，怎又與我無關呢？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也定然……知道你的狀況。你在水患中失去了親人，拿著官府賠的銀兩來到了昭通城。若我猜的沒錯，薩薩嬸最初的那些銀錢，也是你給的吧？」

  少年沒吭聲，但眼裡還是閃過了一絲慌張。顧雲見狀，內心已經基本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於是，他道：「若你不說，我是不會讓你見她的。」

  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少年好像突然卸了力，他垂著頭，喃喃道：「我想問她……」

  「想問她，為什麼要救我。」

  眾人皆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