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泡沫破滅

  第二百零九章 泡沫破滅

  是日，昭通城一戶極為普通的人家門前聚集了大量百姓。

  這些百姓各個神情嚴肅，壓低聲音說著什麼。不一會，那扇門微微晃動了一下，前排的幾個眼前一亮，立刻沖了上去。

  門後人見狀趕緊關門，大家推搡著，門後人不敵力，一個屁股蹲兒坐在地上，大門立刻被人擠開了。

  「還錢！」有人大喊著，場面一度失控：「劉嬸！把錢還回來！」

  「對！不是說可以隨時支取！」

  「錢呢！讓劉嬸出來！」

  「一天時間已經到了，今天如果不給錢，我們就砸了這裡！」

  坐在地上的漢子一看這陣仗嚇破了膽，哆嗦著大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幫她看門的！」

  那人的確臉生，眾人見找不到劉嬸，繞過他涌到房屋門口，為首的一腳踹開了門。

  

  房間裡面空空蕩蕩，值錢的東西早已不見蹤影，那人目齜欲裂，大喊道：「跑了！那賤婆娘跑了！」

  如同一聲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當即就有幾個人身子晃了晃，站不穩了。又有一人喊道：「抓住那漢子！不能讓他跑了！」

  已經被現狀沖昏理智的人猛然轉身，那看門的漢子已經溜到了門邊，被人惡狠狠拽回來踹到了地上：「說！那賤婆娘在哪？」

  「那可是我們全家的錢啊！」

  「說！人在哪！！」

  漢子目光里滿是驚恐，他拼命掙扎喊叫著，卻抵不過憤怒的百姓。不知誰揮出了第一拳，人人都用最直接的暴力發泄著自己的怒火。直到有個聲音大喊「出人命了！」，大家才如夢初醒。

  旁邊有不明所以的趕緊叫了巡城的衙役們，衙役急匆匆趕到，看到這麼一群人，傻了眼。

  可這些人卻好像找到了再生父母一樣，跪地便痛哭起來，嚎啕之聲傳了好幾條街。衙役們對視一眼，將這群人帶到了府衙。管事一問，驚覺這事不妙，趕緊上報到顧雲那裡。

  顧雲剛頒完西南五城內城水利修繕的文書，聽到這事，眉頭一皺，立刻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讓人回府給阮恬恬稍了句話，便匆匆趕到府衙。

  阮恬恬這日本來是想做一頓豐盛午餐的，剛擼開袖子準備洗菜，便聽到白寰來報。她菜也不洗了，露著如藕節一般白嫩的胳膊，皺眉問：「出了什麼事？」

  「總督衙那邊沒說，不過……」白寰欲言又止。

  「你說。」阮恬恬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白寰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是錢的事！這幾天城裡都傳瘋了，說是把錢放到劉嬸那，能錢生錢！」

  阮恬恬第一反應是荒謬，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連忙追問了一番。白寰也是一知半解的，阮恬恬便放下袖子，讓白寰找找知道這事的人。恰巧府里有個小丫鬟是本地苗女，心神不寧的想找白寰告假。白寰順嘴一問，竟然也是因為這事。

  她們趕緊把人叫來，那苗女紅著眼睛說了事情的經過。阮恬恬越聽眉毛皺得越深，等她說完，猛然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

  這事要遭。

  典型的龐氏騙局，一旦泡沫破碎，不知多少人家多年的積蓄蕩然無存。

  為今之計，只能先找主謀，看能追回多少銀子……但聽丫鬟描述，這主謀的情況也不太好。

  阮恬恬想著想著就坐不住了，換了身衣服急急忙忙趕往總督衙。另一邊，顧雲也派了衙役去找劉嬸的下落，然而劉嬸郎君和孩兒早在幾日前便前去博朗城探親，唯一一個可能知道她下落的又被活生生打死了，事情一下變得棘手起來。

  朝廷明令禁止賭場利滾利，但他們這種互助會、互救會的形式卻打了擦邊球。現在大家既是受害人又是加害者，讓這件事情變得複雜了起來。

  顧雲只能儘可能安撫這群人，聲明官府一定會幫著尋人，請大家先行回家。畢竟春耕時節，田裡一刻也少不了人。

  阮恬恬到的時候，顧雲已經勸回去了一半，還有一半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死活不願意走。顧雲無法，只得將他們交給文書等人好生安撫。另一邊，又差人前去左西營借兵找人。

  等他把事情都吩咐下去了，才發現自家娘子正在府衙等著。顧雲急忙過來，捏了捏人的手，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阮恬恬搖頭，臉上表情罕見的嚴肅，一刻也不耽誤問：「你還記得東勝嗎？」

  顧雲猛然就想起來了，阮恬恬又問：「這些人說劉嬸的互助會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過十天，」顧雲快速回答，然後喃喃道：「東勝出事有小半個月了……時間對不上。」

  阮恬恬點頭，急道：「所以，昭通城裡一定有別的會！而且比劉嬸家的更大，時間更久！」

  她沒繼續往下說，但顧雲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這麼大的規模，受害者一定更多！

  這次的窟窿，恐怕不好補。

  雖然如此，顧雲的聲音里仍然帶著一絲鎮定：「我讓人去找，今日之內……必須找到。」

  說完，他也顧不上娘子了，急匆匆喚人吩咐下去。一時之間，顧家的侍衛、昭通城的衙役巡役全都動了起來。這次，大家全奔著一個目標去。

  一定要把這個隱藏的禍害找到！

  另一邊，薩薩嬸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再聽到劉嬸失蹤，大家鬧到了官府後，更是屁股上著了火，坐也坐不住！她一咬牙，拽起了正在午睡的薩薩，急急忙忙往他臉上抹了柴灰，又跑到地窖，裝了滿滿一包袱的銀子，換了身破破爛爛的衣服。

  找人挖地窖的時候，她留了個心眼，給家裡開了個後門。薩薩嬸看了眼前院源源不斷因為劉嬸失蹤而後怕，來支取銀子的人，一咬牙，拽著薩薩就要從後門走。

  薩薩懵懵懂懂，還在問：「嬸嬸，這是要去哪？」

  薩薩嬸給孩子身上塞了幾個小錦囊，壓低聲音道：「之前不是買了個大院？咱們去大院裡住幾天！」

  薩薩「哦」了一聲，不疑有他，邊走邊問：「阿郎哥呢？阿郎哥去嗎？」

  薩薩嬸勉強笑著，用紗巾過住頭，推開後門，像做賊一樣偷偷摸摸：「去，他晚點就來。」

  一大一小，神不知鬼不覺，靠著這條後門暗道，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