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異樣

  第一百九十九章 異樣

  昭通城裡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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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通城是邊陲重鎮，前些年打仗的時候日日死人，但自從左西軍踏平血苗後，昭通城便恢復了安寧。

  此時死個人，頓時成了件大事。

  府衙里，東勝婆娘神情恍惚，走路顫顫悠悠十分不穩，要不是一旁有人扶著她，分分鐘摔個大跟頭。

  二月底的昭通城已經有些熱了，放屍體的義堂里散發著不好聞的氣息。大量的冰塊讓這裡遍布寒意，東勝婆娘冷得直打顫。

  仵作把人領到棺前，他見慣了這場景，卻還是有幾分不忍：「你看看，這可是東勝？」

  東勝婆娘抖著手掀開了白布。

  蒼白的臉龐、緊閉的雙眼、烏青的嘴唇……東勝婆娘想哭，卻又沒有眼淚。她沙啞著，喉嚨仿佛發不出正常的聲音，以一種奇異的腔調道：「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啊！」

  仵作已經查過屍身了，東勝整個身體上沒有被旁人傷害過的痕跡，也沒驗出什麼毒物。他有八九成的把握，這是一場意外。

  「不過也說不好，如果家人同意，咱們可開屍驗一驗。」

  「你要讓他走得不安寧嗎？」

  東勝婆娘在這一瞬間似乎瞬間爆發，仵作心裡叫苦，若不是上面對這案子格外看重，他才不多這麼一嘴。

  又安撫了半天，東勝婆娘才漸漸冷靜下來。幫東勝擦了擦臉，重新將白布蓋住。做完這一切，她被領出了義堂。巡捕早在外等著了，見她出來，小心翼翼道：「東勝婆娘，這人可確定了？」

  東勝婆娘說不出話。

  巡捕見狀，雖心有不忍，但仍舊說：「東勝走得時候，身上還帶著些東西，咱們去認認？」

  東勝婆娘也沒什麼反應，像個傀儡一樣跟著巡捕走。巡捕將人帶到了堂內，桌上擺著一個布袋。那布袋上的花紋婆娘熟悉，這布，是她親手選的。

  東勝怎麼就沒了呢？不是說出門那錢麼？怎麼就沒了呢！

  八十兩銀子，沉甸甸一筆，巡捕打開布袋讓人看了一眼：「這錢，可是你們家的？」

  東勝婆娘麻木地點了點頭。

  巡捕一個皺眉，知道這話現在不當講：「東嬸，你得告訴咱們這錢是哪來的？」

  「哪來的？」東勝婆娘仿佛這才甦醒，對外界的聲音有了反應：「這錢是我們家的！」

  巡捕見她情緒不穩定，忙讓人遞了茶水：「這筆錢可不少呢，足足有八十兩……東嬸，你應當明白我的意思。」

  失魂落魄的女人突然仰頭，恨恨看著巡捕，摸了把眼睛：「明白你的意思？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們這錢有問題？我家郎君沒了，你們不查查是誰幹的，反而問我錢！」

  「這錢是我和郎君起早貪黑賣餅，一張一張賺出來的！」

  她情緒激動咬牙切齒，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去撕扯巡捕一樣，巡捕看得驚心，不敢再問過激的問題，只能打個馬虎眼道：「東嬸你千萬別激動，我不是怕東勝的死，和這筆錢有關嗎？」

  他說著，便觀察著東嬸的表情。

  然而東嬸臉上卻沒什麼異樣，她的臉灰敗，冷漠，仿佛沒有聽到巡捕說得話一樣。大堂里詭異的沉默了，又過了片刻，東嬸道：「我能走了嗎？」

  「啊？」巡捕詫異。

  「我能拿著這筆錢，走了嗎？東勝沒了，公爹卻還要救，後事也要處理，我需要這筆錢。」東嬸漠然道。

  雖然這錢來歷成謎，但確實是人家的錢，巡捕沒理由扣著，只能吩咐屬下帶著東嬸去簽了文書，把錢還給了她。送走東嬸後，他又重新回到了堂內，繞過屏風看向後面坐著的人。

  阮恬恬剛剛已經和才景討論過一波了，此時見巡捕回來，便問：「你覺得東嬸正常嗎？」

  巡捕被問懵了：「正，正常？」

  阮恬恬卻越想，越覺得東嬸的反應不正常。

  仵作那邊結合東勝屍體發現的地方給出的推測，是說東勝回家的路上不慎被絆倒，恰好摔到了腦袋才丟失了性命。而東嬸，看起來輕輕鬆鬆就接受了這個說法。

  她沒有要求巡捕找什麼兇手，卻讓巡捕第一時間把八十兩銀子給她。

  若是開始覺得一人奇怪，那麼便會覺得她處處奇怪。阮恬恬想到昨天去東勝家的時候，東嬸也對他的失蹤稀鬆平常。

  但是在阿莫的調查里，東勝是個顧家的男人，很少夜不歸宿。他與婆娘恩愛，街坊鄰居偶爾見了，都要打趣兩句。

  東勝婆娘不該是這個反應。

  巡捕仍是不明就裡，阮恬恬只得大概給他分析兩句，巡捕一臉恍然大悟：「夫人是說，這東嬸有問題？」

  「……也不能這麼說，」阮恬恬不想給人下定論：「先派人看著。」

  巡捕忙說好。

  他雖然腦袋不太好，但辦事效率挺高，不僅找了個人明面上送關懷，幫著東嬸處理後事，更安排了人暗地裡盯著。然而一連盯了幾日，東勝家都沒什麼異常。

  東嬸因著公爹的傷，低調處理了丈夫的後事。家裡原先要蓋房子的計劃，也由此耽擱了。對此東嬸還很不好意思，給約好的人包了個紅封。

  幸虧有她娘家的弟弟來幫忙，不然這幾天，可難熬下去。

  阿郎這日從糖車坊回來，便聽薩薩嬸在說這事。

  「那東嬸也是個不容易的，家裡接連出了變故，她家又沒孩子，一個女人，哎。」

  一旁的人也道：「可不是麼，要說東勝也是個命苦的。好不容易有點盼頭了，又出了這事。」

  「咱們當初建會的時候，可就東勝一個男人，前前後後幫了不少忙，也拉了不少人進來……可惜啊。」

  「可不是麼？」

  三兩個婆娘一邊剝豆子一邊討論著，薩薩嬸突然道：「咱們現在會裡人數又夠了，過幾日啊，又要分銀子了。」

  這話一說，其餘女人都笑了起來，薩薩嬸又問：「這次是把錢繼續留著，還是支走？」

  「當然是繼續留著了，」其中一個說：「什麼事都不干還能多賺銀子，我才不拿走！」

  「看來咱們要努點力，繼續拉人入會才行！」

  「可不是麼，你們說咱怎麼以前就沒想到這種好事呢？」

  「還是小阿郎腦袋靈啊！」

  這些人說著，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院中蹲著的少年，少年手裡拿著銼刀和木塊，正在聚精會神研究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