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蒙面人

  唐大刀手忙腳亂給二傻倒水，二傻塞了水仍是兩眼大瞪，嗓門裡傳出嗬嗬的聲音。那張英俊的臉脹得猙獰，太陽穴附近滿是青筋。

  阮恬恬看著那長手長腳空中亂舞，哭笑不得揮揮手示意唐大刀離開，挽起袖子露出藕一樣的手腕小臂，從後面環住羅二，兩拳相握向後猛砸大喝一聲！

  海姆克利急救法，你值得擁有。

  羅二把噎住的饅頭嗆出，得救一般大口呼吸，整個人哐一聲躺倒在驢車上，舒展著四肢看著天。

  唐大刀要被嚇死，忙過去扇扇風，羅二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瞪著眼睛伸手。

  「你要什麼！」唐大刀緊張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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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羅二顫顫悠悠，總算夠到了剛剛掉在木板上的半個饅頭，抖著身體咬了一口。

  唐大刀：「……」

  驢車慢吞吞往前走，二人沒再管死了也要吃的二傻子，阮恬恬抿了口竹筒里的水，猶豫開口：「唐大哥。」

  「東家有何吩咐？」

  「今天的事……別告訴家裡。」

  阮恬恬仍覺得自己身上有股血腥味，就算是心理素質強大，可那也是兇殺現場，她的手直到現在還有點抖。

  唐大刀知道她是不想讓家裡操心，看向阮恬恬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愛憐。這東家年紀小，又是女子，身世本就可憐，遇到這種事還能冷靜的簽下契約……真的很不容易了。

  他嘆了口氣，露出個笑：「今天什麼事？」

  阮恬恬聞言笑，白淨的臉上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眼裡也是如星星般的神采。

  因著這檔子事，三人回到東村天已經快黑了。唐寶帶著顧昶，身後還跟著劉啟之，三人在村頭邊玩邊等。昶兒遠遠看見有車，歡呼著向前跑。

  見到孩子們，仿佛所有的煩惱都沒了，唐大刀揮著鞭子駕驢，毛驢仿佛也知道家近了，邁著蹄子小跑起來。

  阮恬恬跳下車，嘿嘿笑著將顧昶抱了滿懷，沉甸甸的小正太帶著奶味，讓人一陣安心。

  屋裡，母娘做好了簡單的飯菜。唐大刀講著今日簽下的契賺到的錢，小孩子們分著糖歡呼，一家都是喜氣洋洋。

  等大家都睡下了，阮恬恬蹲在灶房燒水。穿越古代條件有限，洗澡這事矯情不得。但阮恬恬今天格外疲憊，只想洗個熱水澡。

  她蹲在鍋前，灶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響。她又想到了勾欄院的後宅，斑駁的光影。

  心神不寧。

  背後傳來咯吱一聲，阮恬恬嚇得一抖，回頭望去，卻是唐大刀。

  唐哥憂愁看著阮恬恬，略有些笨拙安慰：「東家……吃點心嗎？」

  阮恬恬撲哧一聲笑出，拿火棍捅了捅灶里的柴，回答著唐大刀：「沒事，別擔心我。」

  唐大刀笑笑，他在外面做生意口若懸河，對著家裡人卻不知怎麼開口。想了半天，乾巴巴說：「山匪砍來的時候……我也嚇傻了，只記得要護住小寶，旁的什麼也想不到。」

  鍋里的水咕嚕咕嚕，唐大刀道：「到了咱們這我也總是做噩夢……後來我就想，有小寶他娘在天上看著呢，看護著我們父子，看護著小寶健健康康長大。」

  「東家心善，一定會有人也保佑著你，平安無虞。」

  鍋里的水開了。

  唐大刀站起來，略帶靦腆的笑著：「我幫東家把水搬進澡堂！」

  澡堂是阮恬恬「發明」的，專門隔了個屋子，裡面放了兩大一小三個木桶。屋子裡灶房近，人抬水走得也少些。阮恬恬有心發明淋浴，然而目前動力不足，只能擱淺。

  唐大刀呼哧呼哧準備好了水便退出後宅，阮恬恬道謝後鎖了門，褪下衣物鑽到水裡。溫暖的水流總算讓人放鬆，阮恬恬舒展著所有毛孔，調整著心態。

  這是古代，自己要習慣這種事情，要提高警惕。

  這麼催眠著自己，阮恬恬總算好受了很多。等水溫涼下來，她才換好衣服跑回臥室。

  然而這一晚上並不安寧。

  就在阮恬恬迷迷糊糊將要睡著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外傳來咚咚的聲音。寂靜的夜晚，阮恬恬猛然驚醒。

  聲音沒了，她背後一層冷汗，驚疑不定看著外面。

  最終，阮恬恬沒有熬過內心的糾結，咬牙下床，輕手輕腳走到窗邊看。

  紙做的窗柩薄薄一層，阮恬恬從縫裡往外看，頓時頭皮發麻。

  一個黑衣蒙面人倒在自己屋外！

  阮恬恬嚇得要叫，那蒙面人突然看了過來，淡褐色的眸，十分好看。

  阮恬恬認出來人，頓時愣住。

  下一秒，黑衣人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阮恬恬趕緊開門，輕輕晃了蒙面人兩下，蒙面人沒有反應。她又抖著嘆了嘆鼻息，俶爾鬆了口氣。

  黑衣人不見外傷，阮恬恬隨手掀掉他的面巾。月光下，男人俊美的面龐展露無遺。那眉那眼，那唇那鼻……阮恬恬抬頭看了眼月亮，心想都是這月光惹得禍！

  男人是真的帥！而且是阮恬恬最吃的那種長相！

  不顯女氣的俊美！帶著股翩翩公子的貴氣！

  她憋了半天，做賊心虛左右看看，然後痛下決心，咬牙將男人搬回了屋！

  天蒙蒙亮，老葛喝著婆娘端來的疙瘩湯，倒春寒的天，他卻被火光灼得滿頭汗。

  婆娘心裡忐忑，搓著手看老葛滿是汗珠的臉，小聲詢問：「這次咋樣？」

  老葛扭頭看那鐵爐。

  鐵匠要得設備簡單，主要是看技術與力氣。唐大刀雖然嘴上嫌棄不肯花錢，可第二天就給老葛等人尋來了火爐鐵墩，老葛又跟著劉侍衛走了一趟，買到了順手的器具，很快就在廟屋不遠處搭建了個簡陋的鋪子。

  發生了打架被趕的事件，眾人都有了危機感。他和苟三等人抓緊時間，器具到齊立馬就幹了起來！

  然而第一次，他們就失敗了。

  幾個人急得嘴上長瘡，偏偏不敢和阮恬恬說，生怕東家覺得自己無用。大家悶頭討論一宿，重新開工。

  老葛看著爐里的火光，抹了把嘴將空碗還給婆娘，如今安穩的生活來之不易，他們不能失敗！

  「我覺得能行！」

  老葛堅定說完，換了旁邊拉風箱的同伴去吃早飯，使著全身力氣哼哧哼哧拉著風箱。

  火光越來越旺，那是希望。

  等到這天日落，被千錘百鍊的耕具終於定型！拼接組裝的時刻，每個人都秉著呼吸。

  「合上了！」

  眾目睽睽下，苟三狂喜叫道！

  老葛喘著粗氣，眼圈都紅了。他和苟三一人在前一人在後，在旁邊的荒土地上試驗著。新打的耕具很利，兩人配合下輕輕鬆鬆耕了一小塊地。

  「成了！」

  「真的成了！」

  不知誰爆發出了第一聲歡呼，這幾天連覺也不肯多睡的幾個大老爺們紛紛喊著。老葛胸中滿是澎湃之意，眼前甚至開始模糊。

  成了！這「單輪單鏵犁」終於成了！

  他看著地上嶄新的耕具，轉身就往東村跑！餘下幾個人一愣，也跟著老葛瘋狂跑！只留下幾個婆娘看著東西！

  他們要告訴東家，這耕具真的成了！

  村頭小院裡的阮恬恬心虛了一整天，在院裡陪昶兒玩的時候總忍不住往自己門上看看。好在劉啟之和唐大刀忙碌著麥粉的事情，小孩沒什麼心眼，暫時沒人發現她的異狀。

  陪著顧昶和唐寶念完了今日的書，阮恬恬放兩個孩子自由，自己偷溜進灶房拿了個饅頭，想了想又夾了兩片帶醬汁的肉進去。而她剛走出灶房，就察覺到一個直勾勾的視線。

  扭頭一看，羅二正咽著口水看她。

  二傻的額頭上被兩個小孩綁了條破布，頗有點現代嘻哈的氣息。他拿著昶兒的木劍，臉上不知被誰畫了墨花。

  阮恬恬哭笑不得看救命恩人，拿了旁邊的帕子沾水擦乾淨了羅二的半張臉，又夾了個饅頭遞給羅二。二傻哼哧哼哧吃，英俊的眉眼傻乎乎的。

  「東……東家今日拿了好多吃的！」

  阮恬恬嚇了一跳，瞪著眉毛看二傻：「誰說的！」

  二傻饅頭啃了一半，急了：「我！我看見的！」

  阮恬恬心虛的看了眼自己窗戶，兇巴巴道：「沒有！你看錯了！」

  羅二委委屈屈。

  阮恬恬走了兩步又不放心，拽著羅二叮囑：「不准說出去！不說出去……晚上給你糖吃！」

  「糖」和「吃」兩個字能買傻子的命，羅二眼睛都亮了！伸著手要和阮恬恬拉鉤，阮恬恬裝模作樣和傻子拉了勾，偷溜回了自己屋。

  屋裡，昨晚藏得不速來客已經醒了。

  黑衣人傷到了腿，見阮恬恬進來，睜了下眼睛又閉上。他被阮恬恬藏在屋角的柜子旁，沒被允許上床，身上可憐兮兮蓋著一層被子。

  阮恬恬走過去，繡花鞋輕踢了一下黑衣人，黑衣人無奈睜眼，阮恬恬蹲下把饅頭給他。

  「喏，趕緊吃吧，好不容易偷出來的！」

  黑衣人也不嫌棄，拿著就吃，一個粗麥饅頭愣是被他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覺。阮恬恬看得稀奇，忍不住側著腦袋問：「你到底是幹什麼的啊？」

  黑衣人不答，阮恬恬又生氣，低聲怒道：「真是啞巴？你知不知道，我這樣藏你被發現了是要浸豬籠的！我冒了多大風險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