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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這一路的行程(一)

2024-06-18 14:55:10 作者: 某某寶

  腦瓜子靈光,又最了解自家少爺心思的湯圓,也沒納罕多大會兒,就找到了癥結所在:沈家姑娘太冷淡了!

  少爺這半年來,雖然沒往這邊送過什麼信兒,可是心裡還是記掛著沈家姑娘的!走哪看見什麼稀罕的玩藝總要買上一份,雖說也沒往這邊送,可是這份心意卻是放在那兒,更別提每隔十天半月的,劉大管事總要寫信給自家少爺,每回都少不了說沈家姑娘的事兒。

  而少爺每回看信的時候,那嘴角都快翹到天上去了。這次回來,大雪天的,也不先回府,還要假託送白生先回來,過來看她。

  可這個沈家姑娘倒好,這半年裡頭不聞不問倒也罷了,這好容易見了面,竟然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示,還和從前一樣,客客氣氣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雖說從前她一直是這個樣子,可是現在和從前能一樣嗎?

  

  湯圓心下憤憤。

  可是這事兒一味的生氣也沒用,還得想個什麼法子,從中調和一下子!

  要不然,少爺性子清冷,情緒極少外露,看樣子也不是個會和女孩子相處的。那個沈家姑娘心裡只有大事要事,旁的事一概不入心,萬一一個真惱,一個卻一無所察,這樁好事兒也不知道要磨到什麼時候呢!

  想到這兒,湯圓心裡湧出強大的使命感!少爺的終身大事看來還得他出手!

  打定主意,湯圓決定先試探一下自家少爺,等車子到裴府,他彎著腰賠著笑,大著膽子小聲試探,「少爺,咱們在柳州那邊買的那些地豆土儀您看什麼時候給沈家姑娘送過去?」

  話音方落,就見神色已恢復如常,正大步進府的裴家三少爺,身子猛然一頓,豁然轉頭,冷冷斜了他一眼。

  湯圓被自家少爺這眼風一掃,冷不丁地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連連賠笑。

  裴家三少爺又橫了他一眼,一言不發抬腳進府,往裴老太太的院落去了。

  湯圓迎著門房小廝詫異的目光,嘿嘿笑了兩聲,趕忙一溜小跑的跟上。

  ****

  裴家三少爺出門遊歷,裴老太太那裡自然也派了得力的人跟著。只不過這些人,一進城就被裴三少爺先行打發回府了。

  自十一月里就一直盼著孫兒回來的裴老太太就有些不悅,正和喬嬤嬤數叨,「……不過一個沒緊要的先生罷了,哪用得著他親自去送,跟著的那麼些人都是死人?就不能派他們去送送……」

  話才剛到這裡,裴鳴宣就進了院子。

  裴老太太原還要數落他幾句話呢,待見他這半年不見,人黑了,也清減了不少,唇色也因為天寒略微有些發青,腳上的靴子也濕了半截子,頓時又心疼起來,一疊聲的吩咐丫頭們拿干靴,升火盆。

  裴鳴宣給裴老太太行了跪拜大禮,直起身子笑道,「祖母不用著忙,靴子是才剛換過的,只是外面沾了些雪水,裡頭並無大礙。」

  裴老太太不免又想到他親自去送那個什麼先生的事兒,嗔怪道,「正要說你呢,那是什麼緊要的人,還值當你親自去送?」

  裴鳴宣端端坐著任裴老太太嘮叨一會子,這才含笑道,「要說緊要,倒也算緊要。這位先生出身德州幕僚世家的白家。」

  裴老太太倒也聽說過這個白家,據說他家是幕僚世家,錢糧鹽稅樣樣精通,和世家子弟到了年歲要讀書科考一樣,白家的子弟到了年歲,就要學錢糧鹽稅,白家的幕僚對於官場中人來說,算是可遇不可求。從前裴老太爺在地方上主政的時候,也曾想過招攬白家人,只是白家人雖說是幕僚,架子卻大,一般的人還請不動他們,而裴老太爺在地方上主政的時日也不算長,這件事提了幾次,也就不了了之了。

  聽說是他家,裴老太太神色微緩,又好奇,「這大年下的,這位白先生不回德州,偏來池州府,是尊了哪家做東主麼?」

  放眼整個池州府,能請得動或者說需要請白家人出面的,也不過她熟知的季申陳等幾家。再不然就是知府沈大人那裡。

  可,若是這些人家請了,裴老太太不該聽不到一星半點的消息。

  裴鳴宣神色微微頓了下,含笑道,「是不是尊了東主,孫兒倒沒深問。只不過,這位白三爺眼下確是在沈家暫住。」

  裴老太太聽得一個「沈」字,眉頭忍不住一跳,「是沈家丫頭那個沈家?」

  裴鳴宣神色穩穩地點頭,「是。」頓了下,又四平八穩地解釋,「剛開始孫兒也不知是在她家暫住,只是因為同來池州府,同行了一段路,又見他無車無馬,就提議送他一程,這是到了地方,才知道的。」

  雖然這番解釋也算合情合理,可是裴老太太總覺得怪怪的。

  深深看著他,「真箇是因為這個?」

  裴鳴宣抬頭,含笑看著裴老太太,一臉坦誠,「不然,祖母以為呢?」

  她以為?以為你是特意跑去見那丫頭的!

  當然,這只是裴老太太下意識的猜測。

  轉念再想,當初他走時,和沈家的糾纏也不算太深,這半年來他又不著家,便是對那丫頭有幾分讚賞,也到不了一入城,連家也不進,就急急趕著去見面的程度。

  只是裴老太太心頭的怪異到底不消,卻也沒再說什麼,又見許是因為屋裡的火氣上來的緣故,面兒上比方才多了幾分倦色,嗔怪著哼了一聲,趕他回去歇息。

  裴鳴宣倒沒堅持,告了罪,起身走了。

  人一走,裴老太太就忍不住和喬嬤嬤哼,「瞧瞧,瞧瞧,人家都說女大不中留,這兒大也不中留。這還沒怎麼著,就惦記成這樣了!」

  喬嬤嬤就笑了,「老太太,您明知道三少爺不是那個意思。」

  裴老太太就哼道,「明面兒上不是那個意思,誰知道心底里到底是不是那個意思?」

  喬嬤嬤就打趣兒道,「那老太太是想讓三少爺是那個意思,還是不是那個意思呢?」

  裴老太太一聲哼,「現在我哪還能做得了他的主?」

  說罷,叫丫頭去叫跟著裴三少爺出去的王奎進來問話。

  這王奎就是王大管事的兒子,他母親和喬嬤嬤一樣,也是當年老太太出嫁時帶來的丫頭。只可惜她身子骨不好,十幾年前就去了。

  他自小在裴府當差,心知老太太待會兒肯定要問話,就在外院的門房那裡等著,一聽老太太傳他,趕緊跟著丫頭過來。

  「說說吧,你們少爺這一路都去了哪些地方,路上遇著了什麼人,什麼事兒,和州黃家的人可都還好?」

  「是老太太。」王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緊接著說起裴家三少爺這一路的行程,「出了咱們池州府,三少爺一刻也沒停,直往和州去了。和州黃家那邊兒……」

  王奎說到這兒,略微沉吟了一下,接著道,「……自黃家大老爺去了後,那頭如今是黃家二老爺當家。原先的和州知府是黃家老太爺的門生,還算顧念舊情,從前多有照拂,一直將黃家安置在臨海的漁村,雖說地勢偏僻,但是前面海,側臨山,那邊風浪也小些,物產也算豐足,有咱們這邊的照應,日常生活也過得去。就是三少爺去之前,和州新知府已到了任,說起來這位新任知府張大人和齊首輔也攀不上什麼關係,可正是因為攀不上什麼關係,就要想法子攀關係,正拿黃家人做筏子,想把黃家人安置到海中的一處孤島上,那地方雖說離陸地不算遠,卻也有十幾里遠的路程,四面臨海的一座小小孤島,島上俱都是石頭,即沒產出,也沒地可種,出入更是不便……還好,三少爺去得及時,身上也帶了不少銀兩,往知府衙門跑了幾趟,那張大人大約是看在銀子的份兒上,這才……」

  王奎說著暗嘆了一聲,接著道,「……這事兒安排妥當,三少爺倒在黃家人所住的村子往了不少時日,等到那邊兒的事兒都安定了,三少爺這才啟程。」

  王奎說到這兒,飛快抬眼看了眼裴老太太,接著道,「臨走時,黃家二老爺和奴才好說,說是多謝老太太這些年的照拂之情,如今黃家人在那邊也算初步安定,有幾畝薄田可種,又臨著海,出海趕海的,每日的出息也夠一家人生活了,叫奴才和老太太說,往後不必日日掛念著。」

  頓了下,王奎又接著道,「這話,是當著三少爺的面兒說的,也當著奴才的面兒和三少爺說,往後要以學業仕途為重,不要整日記掛他們。十餘年過去,和州不是家鄉也似家鄉了!」

  王奎說到這兒,又微微頓了下,接著道,「黃家二老爺還說,官場沒有清白人,當年的事兒,讓三少爺不要再記掛在心上了。黃家便是罪不至此,也不算清白無辜……」

  王奎說到這兒,小心地抬起頭,看向裴老太太,「小的忖著黃家二老爺像是認命了,如今黃家人在那邊,男丁種田趕海,婦人家則是種桑種麻織布,家中不見一紙一筆……」

  裴老太太自聽到「趕海出海」的字眼,心頭便有些不是滋味兒,待聽到「不見一紙一筆」這話,心中更是酸澀無比。

  那黃家二老爺當年也是個謫仙一樣的人物,荊州黃家也是聞名與世的詩書大家,如今卻……

  足默了好半晌,才問王奎,「黃家如今還有多少人?那邊的民風如何?」

  王奎再度暗嘆了一聲,躬身回道,「黃家如今所在的村落雖說物產稍豐,可是田地少,當地的百姓多是以趕海為生……」

  趕海出海的,若是當地的土著漁家,倒還好,自小和大海打交道,經驗豐足,雖說喪命的也有,哪像黃家這種富了多少代,別說趕海出海這樣的粗活,便是掃屋燒活這樣的小活也沒做過的人?

  黃家的男丁除了黃家大老爺和大老爺家的大公子抑鬱病逝之外,倒有七八個都是命喪大海。

  至於民風……

  那本就是流放地,除了獲罪官員之外,還有一些大奸大惡之輩,民風又能好到哪裡去?

  只不過黃家前有裴家的接濟,後來三少爺似乎又暗中送了不少銀兩,這日子略微比旁家強一些罷了。

  王奎先簡簡將這些話和裴老太太說了,這才道,「除了那些已經過世的,如今還有七十三口人。這裡頭,黃家大老爺的兩個孫女,因到了年紀,由黃家二老爺做主,一個嫁到鄰近的村子裡,一個呢則是嫁給先黃家一年因出言不遜獲罪的秦家八少爺。據說這位秦大人錢糧之能,天下無雙,聖上近些年,時常念起他,他和齊首輔又從未交惡,想來,秦家起復還是有望的。若是秦家起復,黃家倒也算添了一個助力……」

  裴老太太聽了半晌無言。沉默好一會兒方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王奎又將黃家諸人對裴府照拂的感激之情,一一道來,最後又道,「臨行時,黃二太太倒求了三少爺一件事,請求三少爺為家中那幾位孫小姐尋個出路,哪怕是平常人家,也好過一輩子老死在那偏遠莽荒之地。」

  從前裴老太太倒也聽家中的僕從說過黃家在那邊兒的境況,卻沒有王奎說得這般詳盡。這一路聽來,心中酸澀難忍,待聽到這話,裴老太太趕忙道,「這是該當的,這事兒,不用你們三少爺出面,你這就再派兩個人回和州一趟,親和黃家二太太說,就說這事兒我應下了,必定辦得妥妥噹噹的!」

  王奎心中也不免跟著一喜,趕忙躬身應是。

  他雖是個下人,也明白裴老太太這話的份量。

  黃家是獲罪之家,翻案嘛,眼下看來,恐怕是遙遙無期。

  這種情況下,莫說富庶之地的百姓人家,便是當時的土著百姓,也沒幾個敢接黃家的親事。

  黃家那兩位孫小姐只所以嫁出去,一來是秦家人素來仁義,二來嘛,秦家老爺當時也是起復無望,孫兒又到了婚齡,大概和黃家二老爺一樣,死了回家鄉的心思,這才結成了這門姻緣。

  而另一位則是黃家二老爺略通醫理,救了那鄭姓人家老爺子的性命,人家這是報恩。

  老太太如今攬下這件事,往後指不定要費多少心思呢。當然若這件事辦成,黃家也算又添了幾分助力。

  將來有朝一日若能翻案,合家能回到中原地帶,黃家還是有再度興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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