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郭桐的親事

  劉大聽了她這一番解說，覺得，還真是，似乎走貢品這條路子，自己拿自己家的貨物當保護傘，確實比尋求旁人的相助更要穩妥一些。瞅著端端坐著，面兒雖帶愁容，卻沒有絲毫慌亂的少女，劉大暗暗贊了一聲，才不過一年，這個原來就顯得比一般的女兒家沉穩的農家小丫頭，如今更是幹練兼沉穩了。

  這般泰山崩而不改色的心性，著實值得三少爺大費周章的……

  可是三少爺從什麼時候起了這心思呢……劉大一想到這個到現在他都參不透的迷團，就微微定了神兒。

  

  好一會兒他恍然回神，朝沈樂妍笑道，「即姑娘這麼說，咱們就這麼辦。一千斤我看不大夠，不如調運個三個千斤吧。楊家在京城的路子也廣，我聽少爺說，往年楊家想推什麼新鮮的貨物入宮，那些世家裡頭，都是提前先打點一二的。有個口碑出來，再辦這樣的事兒，就容易多了。」

  沈樂妍點頭，「也好。」

  她除了要見劉大，還有旁的事兒要做，見事情談完，就準備結束談話。

  劉大跟著站起身子，略微默了下道，「三少爺那裡倒是來信了，說是剛到了和州不久，那邊的情形比較複雜，暫時只遠遠見過二老爺一面兒，還沒說上話，估摸著要晚一陣子才能回來。」

  沈樂妍聽明白了，就擺手笑道，「沒事兒，眼下這些事兒，我忖著咱們還能應付。這些日子我家在生意上，也格外地謹慎一些。再有，方家那邊，我託了肖正去打聽，你也留意著他家有沒有異動。便是方家想動我們家，這仇……」沈樂妍頓了頓，有些無奈地笑，「……可是大仇，方家不動我家則罷，一旦起了心思，必是奔著毀了我家來的。這大動作的壞處就是，他得慢慢的布局啊。若是小動作的話，這個倒也不怕。你們應該能幫著解圍的。」

  劉大微微舒了口氣，看著似乎有些清減的沈家姑娘，又有些過意不去，「不如，我給三少爺去封信？」

  沈樂妍擺手，「算了，雖說是兩家的生意，在這個時候，他應該出一份力的。可眼下方家不還沒動靜麼？人家沒動，咱們倒嚇得跟什麼似的，也丟份兒不是？」

  劉大就有些無語，到了這會兒了，這姑娘，還是張口閉口的生意，這語氣神態都是公事公辦的樣子……

  怎麼看都是自家少爺剃頭挑子一頭熱。那麼個清冷的人，居然一頭熱呼起來了……

  這讓劉大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劉大一步三嘆的走了後，沈樂妍馬不停蹄的坐上車，往郭家去了。

  在郭家門前下了車，正見郭夫人身邊的丫頭滿面堆笑的送一個媒婆子出門兒。那媒婆子也是一臉的喜氣兒，似乎相談甚歡。

  沈樂妍心中一動，這是郭桐的親事有進展了？

  心裡的這個疑問，一見著郭桐的面兒，可就再也藏不住了。

  「嗨！」郭桐臉上帶著幾分羞澀，又極力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是我娘張羅的，也不知道成不成呢。」

  「是哪家兒的啊？」沈樂妍笑著接過墨菊遞來的茶，端在手中，笑問郭桐。

  郭桐偏著頭斜著眼兒，眼中帶笑瞅了她一刻，帶著幾分小俏皮，吐了下舌，「說起來，和你也算有點關係呢？」

  「嗯？」沈樂妍有些驚訝，「和我有什麼關係？」

  立在一旁的墨菊抿嘴低頭吃吃地笑了。

  見郭桐只笑不說，沈樂妍就朝墨菊道，「看你笑得賊兮兮的，你一準兒知道，快告訴我！」

  墨菊瞅了瞅郭桐，又瞅了瞅沈樂妍，好一會兒才忍著笑道，「這回托媒的人家，就是裴老太太那一支沒出三服的旁枝慎老爺家。」墨菊說到這兒，臉上的笑意再也壓不住了，吃吃笑了兩聲道，「聽那媒婆子含含糊糊的意思，好似這個慎太太還是從裴老太太那裡得了啟發，道是他家慎老爺不通庶務，一味的只知道讀書，兒子也是這樣的。倒不如娶個會生財的兒媳婦……」

  墨菊一邊說郭桐一邊笑。說到最後，已笑得前附後仰。

  沈樂妍就無語了，「月余沒見，這一見面，你們主僕倆不說慰問慰問我，反倒合起伙來拿我打趣兒……」

  郭桐笑得不能自抑，「怪不得我初見你，就覺得投緣得很，原來咱們兩個註定是要做妯娌的。」

  沈樂妍就更無語了，斜著郭桐哼道，「這麼說，你對這家滿意得很了？打定主意要嫁了？」

  郭桐笑聲微頓，臉上的笑意也緩緩收了起來，正了神色一嘆道，「我娘倒是很滿意的。這個慎老爺自己是個秀才，他兒子也考了個秀才。就是這父子倆個個都不理會讀書之外的事兒。聽說，這個慎太太也是個要強的。可是她再要強又怎麼樣，有這麼一個不通俗務的丈夫，還有一個不理窗外事的兒子。別的旁枝族人，都知道往裴府里攬個差事什麼的，好補貼家用。這爺倆兒，愣是一丁點兒都瞧不見。他家還有一個小兒子，現個十二歲，倒是個性子活道的，就是讀書不成。家裡還有一個妹子，也到了年紀了，還沒正式說親。」

  「我娘說，她家張口提這門親，一來是想娶個能幫襯她的兒媳婦，二來，怕是也有把我家的家財往裡填的意思。這個妹子出門子，好歹得有像樣的嫁妝罷？！」

  沈樂妍就微微皺了眉，默了好一會子問，「那你娘是個什麼意思呢？」

  郭桐道，「我爹娘都是說十七歲的秀才，也不算差了。能在讀書上沉得下心，往後未必沒有大造化。至於填家財嘛，我娘說，我們商戶人家，但凡想要結個高一點的親事，哪有一家不填財的？這事兒他們心裡門清兒了……」郭桐頓了頓道，「我瞅著，我娘倒不是很在意。」

  郭桐說的這個也是實情。結親結的是兩姓之好，要麼圖門第，要麼圖財。多數婚姻都逃不過這兩樣。

  要是一方什麼都沒有，那這親結的還有什麼意思？單憑一個人品好，那可是萬萬不夠的！

  這世上有多少人品好的人不去結，偏結你家？

  沈樂妍頓了下就又問郭桐，「那你自己個兒呢？」

  郭桐就沉默了。她自小在市井長大，小商戶人家見得多了，也覺得就那麼回子事。倒是這戶人家，不管是門第還是那裡面的人，對她來說，都是新鮮的。

  她再怎麼老成，也是個未經過多少的世事的女孩子，對未來日子的憧憬，也都是往自己觸及不到的新鮮上面兒去靠的。小商戶人家的日子對她來說，太平常了。

  只是郭桐覺得這話不好說，便斜著沈樂妍笑，「能和你做妯娌，哪怕是隔得有些遠的妯娌，我也是高興的。」

  沈樂妍就無語了，「問你自己的正事兒呢，只顧著拿我打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