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爭貢

  別了肖正，沈樂妍記掛著喬嬤嬤說的那話，出沒心思在酒坊子裡久待，待了小半個時辰，問了這一月來酒坊子的售貨以及市場反饋等情況，讓豆子去悄悄的找劉大，說她有正事要要和劉大說，便回了自己理事的那個院子。

  前腳剛回去不一會兒，劉大便就到了。

  劉大原以為她回來就急匆匆的找自己，還是因為河陽鎮的那些事兒，沒想到，沈樂妍上來問的居然是莊子裡這一季玉米的收成。

  劉大笑道，「要說這收成，和姑娘原先估算的也差不離。自家的莊子和族裡那些人家的莊子合在一處，這邊共有種了一千五百畝，餘下的那些種子送去了湖州老宅。不算那邊的產出，單這邊，秋後過後，大略算了算估算了一下收，約有八十萬斤。」

  說到這裡劉大就笑了，「原我還愁，這麼些東西，若是按糧食的價兒往外賣，倒還不算瑣碎，畢竟現在糧鋪都是大宗收貨的。要是按當成種子往外賣，那可就瑣碎了。別說咱們這裡抽不出人手去各地販賣這個，就是我們族裡那些沒正經差事的，也嫌瑣，吃不了苦。倒是西城這邊兒有一個江家聽說這件事了，走了世老太爺那一支的昌老爺的路子，尋到我說，他家不怕瑣碎麻煩，願意承賣咱們這一批種子。」

  這些天，劉大就是正在忙這件事。他把江家的意思詳詳細細和沈樂妍說後道，「江家也不算貪，說是這種子得利，他家只要一成。再有呢，這些日子我也暗暗留心了，這玉米種子，賣確實有人賣，不過人家數目少，賣得價高兒。一斤能賣三錢銀子，咱們這大宗的貨物一入市，我尋思著，價兒肯定要往下落。能賣二錢，或者一錢半就算是高價了了。」

  「那也不少了。」沈樂妍笑。八十萬斤的玉米全當種子賣，哪怕賣個最低價兒，也有十二萬兩的銀子。江家抽一成，也還有近十一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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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去裴家族中占去的份額，裴三少爺這裡，還得利五萬多兩。

  說過這種子的事兒，沈樂妍才朝劉大說明今兒請他來的意圖，「我想讓你調一千斤玉米來。」

  劉大驚訝地瞪大了眼，「姑娘家要種？」可她家沒有這麼多地啊。

  「不是。」沈樂妍搖頭，「是想當作原料，做玉米糖。」

  說到這兒，她有些遺憾。當初沈老二看的那個三百畝的小莊子，還沒和人付定錢呢，她就被裴老太太請進了府，沈老二和陸氏自然是如臨大敵，這事兒也就顧不上了。

  這邊的莊子是搶手貨，沈老二這裡一鬆懈，那莊子就被別家占了個先了。

  劉大有些意外，「姑娘怎麼在這個時候，想做這個？」

  一千斤做糖，根本做不了多少。賣完了也就沒貨可賣了，後繼無力，不該是她的風格。

  沈樂妍苦笑，「還能為什麼呢？在人家沒朝我家開刀之前，先給自己求個保護傘唄。」

  這話就讓劉大更莫名了，疑惑地看著沈樂妍。

  沈樂妍默了一默就道，「我想，爭一爭這貢品的名頭。」

  楊家算是統領這中南乃至江南地界的皇家貨物採買。每年除了定例的香料等一應宮中使用的物件兒，還有藥材蜜餞乃至糖果等入口的吃食。

  沈樂妍早在和楊家合夥開那間貼布繡鋪子時，也對楊家的採買流程有所了解。

  一般而言，定例的，舊年有舊例可循的，多是循舊例採買就是了。但是之前從未採買過的貨物，卻是先送了進京，由戶部兼尚膳監酒醋面監共同驗視評判過後，若可用，則納入採買，若不可用則棄。

  楊家每年除了循舊例採買，每年也要上報一些新鮮的貨物，以充盈宮內用度兼鞏固他家的皇商地位。

  劉大就吃了一驚，「姑娘，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了？」

  沈樂妍無奈一笑，「當然是想求個保護傘了。」

  劉大略略明白，她是因為方家這事兒了。一聲冷笑，「咱們不追究方家的過錯，已算大度了，方家還有臉來反倒過來尋姑娘的麻煩，那可真是不知死活了！」

  沈樂妍一臉無奈地朝他擺了擺手，「你也不用氣。這事兒我想了，若我家是這府城的宋家林家申家，這事兒不用多說，方家一準兒得上門賠禮，再不敢心生怨懟的。可我家明明白白是個農家出來的小商戶，便是方家做錯了，那方氏卻被送里家廟，你說，方家會不惱？拿捏我們這樣的人，對方家來說還不是松松的？所以，這不能當作大家子和大家子之間的矛盾來對待。強的壓弱的，還講什麼理不理的？只論拳頭硬不硬就行了。」

  劉大皺眉道，「便是這樣，姑娘也不用急慌。再不濟還有我們老太太呢。」

  沈樂妍又一個苦笑，再度擺手，「方家真箇兒要明壓，老太太尚能出面替我說合。可是方家若是暗裡使手段呢？我家到底來府城的年頭淺，那陰詭的手段見識得也少。做著生意，天天和人打交道，指不定哪一宗生意就中了招。真到了方家死死拿捏著我們的時候，再讓老太太出面，一來，這也名不正言不順。方家又該說，這本是沈家自已思慮不周，自己捅出了簍子，他家按商這一道的規矩辦事兒，有什麼錯兒？所以，便是老太太出面說合，方家便是應了，也是老太太以勢壓人，再不然，是她低頭求人。」

  說到這裡，沈樂妍無奈一笑，「這連累到老太太去低頭求人的事兒，還是能避免則避免吧。再一來，萬一方家不肯應承，那豈不是落了老太太的臉面？」說著，沈樂妍再度無奈一笑，「真要到了那個地步，你家還有老太太可就成了世家裡頭的笑柄了。屈尊和一個商家討面子，居然沒討成！那不成了笑話兒了麼？我自己心裡也難安。」

  「倒是爭貢品這條路，只要楊家肯接，肯往上報，最起碼能保得我家這鋪子一時無憂。誰敢動將要給皇家供貨的鋪子？」沈樂妍說到這兒，想了想道，「不管能不能成，總算能給我家爭一點子時間。哪怕只有半年，咱們也能緩口氣兒，慢慢的摸方家的底。」

  她確實比較怕方家突然的，毫無徵兆的發難，她自家應顧不暇，叫人三兩拳給打得七零八落，腫青臉腫的。

  丟人是肯定了的，這好不容易開起來的鋪子和坊子，不管是凋零還是易主，都是不她能夠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