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狗咬狗

  宋氏鬆了一口氣，可等把人迎到院子裡，想到前兩天和陸氏坐在這裡暢意的笑談，一轉眼的，她家就……立馬又不自在起來。

  陸氏卻沒和她多扯閒話，落了座直入正題。宋氏也瞧出了，沈家人可是上了火生了氣，心裡自責著，把這話的出處告訴了陸氏。

  陸氏一刻不停地讓宋氏帶著去了說這話的她家近鄰家裡。

  問清那婆子是什麼時候聽到的這話，是哪個人說起的，又是在哪裡聽到的，一行又馬不停蹄地往鎮上去，找那這婆子口中賣娟花的劉婆子去。

  就在陸氏幾個離開小河村的時候，夏氏寒著一張臉，逼得攔她的青桔步步後退著，闖進韓三少奶奶的正房，指著正歪在臨窗大炕上，兩根手指拈著一粒馬奶子往嘴裡送的韓三少奶奶方氏咬牙切齒，破口大罵，「方雅君，你個蠢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蠢貨！」

  青桔驚得眼兒都圓了，夏氏她瘋了，竟然指名道姓的罵自家少奶奶！

  一句話噎得韓三少奶奶嘴裡的馬奶子卡到嗓子眼，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好容易咳出那顆差點要了她命的馬奶子，韓三少奶奶借著丫頭的手站直身子，血紅著眼瞪向夏氏，「夏袖，你個惡毒的死婆娘，你敢罵我？」

  夏氏何止敢罵她，要是殺人不用償命，她簡直想勒死這個蠢笨如豬的蠢貨！

  可是現在她即不能殺她，也不能把她怎麼著。夏氏一手捂著快要氣炸了的胸口，死命瞪了她一會子，才惡狠狠地問，「我問你，是不是你叫人在外頭使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韓三少奶奶騰地笑了，不無譏諷地瞅著她，「哎喲，烏鴉倒嫌起豬黑來了？現在知道這是不入流的手段了？早先你不使得也挺溜麼？怎麼著，披上了人皮就以為自己是個人了？還當真以為你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了？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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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三少奶奶一個「屁」字重重砸到夏氏臉上。

  夏氏氣得身子抖了幾抖，張嘴要還擊，話到嘴邊兒，突地一股無力湧上，連半個字也不想說了。

  頹然倒在炕邊的椅子上，一臉灰敗地隔窗盯著外頭格外明亮的秋陽定了神兒。好一會子，她深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韓三少奶奶方氏，又問了一遍，「說吧，外面那些話是不是你讓人散的？」

  「是我又怎麼樣？」韓三少奶奶有些自得地瞅著新染的指甲，閒閒地道，「不是你說，那丫頭是個記仇的，不得勢就罷，得了勢一準兒要找你的麻煩麼？我也是好心，瞧著你過得已經很不容易了，乾脆出手替你解釋這個麻煩！」

  說著，韓三少奶奶再度抿嘴一笑，轉過頭來，「裴家是什麼人家，便是她入了老太太的眼又如何？背著那樣一個臭不可聞的名聲，你當她還能如意？」

  「我這也是為你好！」韓三少奶奶再度說道。

  夏氏心裡一陣接一陣的冷笑，為她好？難道不是為她自己好麼？

  便是沈樂瑤的事兒是她做的，可方氏也是那個指使的主謀！這件事要是叨噔出來，她落不了好，方氏也別想乾乾淨淨的脫身！

  想把這件事都推到她身上去，做夢！

  不過，夏氏不會蠢到她當面分證這些。

  裝作沒聽出韓三少奶奶話里推卸之意，默了好一會兒，她緩和了語氣說，「便是要壞她的事兒，也不該用這樣的手段！」

  韓三少奶奶又『喲』的一聲，鼻眼嗤著看向夏氏，嘴裡嘖嘖有聲，「那平嫂子說，不用這樣的手段，該用什麼樣的手段呢？」

  夏氏卡了殼。她正是因為沒主意，不知道那裴家婆子的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那個該死的死丫頭，到底有多討裴老太太的歡心，這才來和方氏討主意，卻沒想到主意沒討成，這卻叫這個蠢貨壞了大事！

  夏氏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次為什麼會有如此不好的預感。大概是她知道沈樂妍是個不饒人的，特別是不會饒過那些真正傷了她的切身利益的人。而她……雖然夏氏不願承認，也不得不承認，自打兩家退了親後，這個丫頭處處讓她意外兼震驚。

  這根本不該是她一個農家丫頭該有的本事，她卻偏偏有了。

  自那往後，她家做粉條，做糖，開鋪子，在府城混得風聲水起，不但攀上了楊家，還因一個意外的落水，又死死地攀上了裴家。

  這一路順風順水的高走，連夏氏都自嘆不如。

  她猜不透她還有多少沒有施展出來的本事。

  正因為這樣，夏氏不想再惹她。她心裡門清兒，沈樂瑤的事只所以不了了之，是馬氏和沈老大兩個人糊塗，沈家人氣這兩口子賣女求榮，眼裡只有財，所以才沒有追究下去。

  要是這件事傷害的是沈樂妍，不說她本人，也不說裴家，單沈老二夫妻倆那股子不屈的犟勁兒，就夠夏氏喝上一大壺的。

  所以，她在府城的時候知道沈家開了鋪子，卻閉上了眼掩上耳閉上嘴，不看不聽不問。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和這一家離得遠遠的，此生最好別再有半點的交集。

  卻沒想到，到了到了還是遇上了。

  更沒想的是，方雅君這個蠢貨，一上來就把矛頭對準了沈樂妍。

  想想那些讓人心驚的字眼兒，夏氏心裡就一陣一陣的發顫，她根本不用打聽，就能想像到這話傳到陸氏耳朵里之後，她是怎麼個不依不饒追根究底，要是裴家的老太太真如裴家那婆子說的那樣，對沈樂妍寬容縱容，青眼有加。又或者，這次裴老太太派人來韓家，其實是為了沈家強出頭。

  夏氏覺得，她可以洗淨脖子等那刀落地了。

  夏氏沉默不語，韓三少奶奶就得意了，閒閒地吹著指甲，「是不是平嫂子這一年養出了人味兒，覺得早先攀高退親，對不住人家，心裡有愧了呀？」

  夏氏簡直不想和這樣的蠢貨多說一句話。

  她緩緩站起身子，神態一如從前在韓三少奶奶面前那樣的謙卑柔和，「三少奶奶說笑了，我只是怕沈家人再鬧騰。我這樣的人，再經不住她們那一鬧了！」

  韓三少奶奶冷笑，你經不經得住，與我何干？！

  夏氏只作沒看見她的神色，又緩緩說了幾句話，真心實意地自責了一番，出了上房。

  舉目望著天空那朵出岫白雲，手在袖子裡緊緊攥起。方雅君這個蠢貨自尋死路她不攔，可她別想拉上自己陪她一起死！

  等夏氏緩緩走遠了，韓三少奶奶豁然冷了臉跳起來，如只困獸一般，在室內不住的來迴轉，「這個死賤人還有臉來罵我，還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以為我不知道她打是什麼盤算？我得不了好，她也別想脫身！」頓了下，韓三少奶奶又冷笑，「我脫了身，她也別想跟著逃！這一回我要她好看！」

  想到韓老太太那不背臉的喝斥訓罵，韓三少奶奶心裡的洶湧恨意一股一股的往外冒，要不是夏賤人要挾著她，讓方家替她那個兒子出力，她怎麼會被牽連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