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岔子

  原陸氏想著，有在笑談時和宋氏透過的自己指不定什麼時候回府城的話兒，再兼孫家一家人對這件事似乎很贊同的態度，和最後宋氏那句幾乎挑了明的話，孫家不說第二天就派媒婆子來吧，總也該儘快。

  她這是以已推人。

  若是自己遇著這麼滿意的人家，回到家一準兒立馬開始張羅接下來的一應事宜。

  可誰想到，直到第三天，也沒見孫家派媒婆過來。

  陸氏就不如前兩天坐得住了，生怕這中間出了岔子，正想去找李寶山媳婦商量一下，是不是悄不吭聲的到孫家打探一下呢，上次來的那個媒婆子就過來了。

  只是看著媒婆子明顯浮在臉上的笑，陸氏心裡不好的預感急劇地加重。

  媒婆子也沒讓陸氏問，進了屋就是一聲長嘆，滿是歉意地朝著陸氏說道，「哎喲，沈家妹子，這回可是對不住你們。那孫家呀，也是看重這門親事，想著替兒子算上一卦，喜事臨頭嘛，大家總想喜上加喜，好兒上再加一層的好兒。可誰想……」媒婆子重重把手一砸，懊惱地道，「這一卦一算不要緊，竟然算出個孫家老四不宜早成親，早成親了災禍臨！孫家兩口子在家悶了半天，就找我去了，說即然是卦相說了不宜早成親，咱們還是別禍害人家閨女了……」

  陸氏聽她說了個開頭就猜到了這是孫家的託辭，眼眸微微冷著聽媒婆子說完，這才緩慢地朝媒婆子道，「這位嫂子，咱們都不是傻子。也都活了大半輩子了，這話該怎麼聽，大家心裡都有數。」見媒婆子臉上猛地一急，陸氏就笑著拍了拍她的肩，「你也別急，我家侄女兒不是非死沾著孫家不可。但是你也得和我說實話，這中間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媒婆子臉微微苦了一下，搖頭笑，「並沒有。是真箇兒因為這卦！」

  陸氏就笑，「這我可不信。我家也並沒有一定要纏著孫家，只想知道個原由，這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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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媒婆子是知道原由，可這話她不好說。默了一會子，就和陸氏道，「要不，你們自己個兒去打聽打聽？」

  陸氏眉頭猛地一皺，打聽打聽？難不成外頭還傳了什麼話兒？

  再問媒婆子，她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說了。問急了就說這話不好和陸氏張口。

  見她這樣，陸氏也不再問了。她不肯說的話，一定極難聽了的了。

  可陸氏卻丁點兒也想不出，這話是什麼話，又是打哪件事上出的？

  李寶山媳婦是見媒婆子來了，忙急匆匆地問來究竟，卻不想，竟是這麼個消息。她頓時急了，也惱了，「這個孫家是怎麼回事，那天明明說的好好兒的……」

  陸氏就笑著安撫道，「這事要說也怪不到孫家頭上，那天是氣氛不錯，可咱們雙方是啥話都沒說！」

  李寶山媳婦臉一僵，肩頭往下溜，「這倒也是。可是沈二嫂，這事兒是打哪兒出的，你能想得出來麼？」

  陸氏搖頭，「一點頭緒都沒有。」頓了下她說，「即然人家讓咱們去打聽，那咱們就去打聽！」

  寶山媳婦噌了一下跳起，摩拳擦掌，「那咱們現在就去？」

  陸氏說了聲好，兩人說著話挑著夾棉薄門帘出來，一抬頭就見沈樂文雪白著一張臉，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突見兩人出來，沈樂文忙扯出一抹笑，有些慌亂的說，「二嬸……我……我是來看看……看看家裡……有沒有我能……能幹的活兒……」

  話到這裡，臉上一熱，沈樂文抬手一抹，竟是一手的水。

  就更無措更慌亂了，「二……二嬸兒……我……」

  她真不是為了孫家的事兒傷心，只是靠山村這邊人常說，出嫁也叫歸家。從過年和馬氏鬧時，她心裡就存著一個念頭，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這個念頭，從那時起，存在心裡好長的時候了。所以老沈頭一說要替她說親，沈樂文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應了。她想逃離自己的家，逃離沈陳氏的叫罵聲，去按自己的想法過屬於自己的日子。

  這個孫家，在只見到那整潔的籬笆牆圍著的小果園子，沒見到人之前，她就心裡滿意了三分了。

  見到人，再聽了沈樂妍的那番暢想之後，她就更滿意了。

  這幾天，無人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將來嫁過去，她要按妍丫頭說的，餵多多的雞，餵很多的鴨，還有一群大白鵝，遇著逢年過節的時候，她就殺雞宰鵝，再拿大鍋燉上。

  想著那熱氣伴著肉香瀰漫整個院子，沈樂文只單想想就覺得幸福。

  還有那西瓜也要種，她不但要種，還要在瓜地邊上搭個看瓜的棚子，棚子前頭再放一張長長的木塌子，有月頭的時候，就坐在塌子上，抱著大西瓜邊吃邊看著滿地的瓜笑。又或者不用塌子，改放一張搖椅，她飯後半躺在椅子上，搖著椅子搖著蒲扇看星星。

  這些場景往往她想著想著就會傻笑起來。

  想到當時自己笑得跟個傻子一樣，沈樂文真箇兒笑起來了，這一笑，又一串子淚珠子滾下來。她忙不迭地抬手抹去，「二……二嬸兒我真沒有，真沒有，你放心，我真的沒啥……」

  那些她想像的場景裡頭，大部分的時候，是沒有孫家這個兒子的，偶爾他在一幕場景里蹦出來，她就羞得忙不迭的搖頭。

  「二嬸兒，其實這家也就那樣……」沈樂文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流得更歡了，只得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以表示自己真的沒什麼。

  聽說媒婆子來過了的沈樂妍一腳踏進家門，就看這樣一副場景：陸氏和李寶山媳婦滿目憐惜地看著沈樂文。沈樂文跟個做錯了事的無措卻又故做堅強的孩子一樣，一邊笑一邊搖頭，一邊不停地抹淚兒。

  那樣子，讓她像個被夾在車流中間想逃卻又無處可逃的田鼠一般，倉皇卑微而可憐。

  「二嬸兒，我真的不傷心，真的……」沈樂文怎麼也止不住的淚，只得努力向陸氏表達些什麼。她真的不傷心，只是覺得委屈，一種一個小小的願望都實現不了的委屈。

  或者她不該委屈，反正這會兒滿心的混沌，她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本來也不想哭，可這淚就是止不住。

  「娘！」沈樂妍實在看不下去了，沉著臉走過去，朝陸氏道，「咱們現在就去孫家問個究竟！不結親可以，但到底因為什麼，他家得給個明確的說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