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親昵

  沈樂妍不知道旁人家相看都是怎麼夸自家這邊的人的。反正在她看來，宋氏和陸氏今兒這一對主角，你來我往的，誇得熱情洋溢，坦蕩大方，真心實意。

  宋氏每每夸兒子前，總要說一句，「不是我自誇，是事兒呢確實有這麼一件事。」

  陸氏總是在她話音落後，先真心實意地附和兩句，再順便夸上沈樂文一兩句。

  但總的說來，宋氏誇得理直氣壯，底氣足足，又有現成的例證，似乎也沒怎麼誇大，顯見得人家兒子是真的好。陸氏呢，因為是嬸子，對沈樂文的了解也不足，在誇人上就落了下風。

  不過，她落下風也是落得坦坦蕩蕩的，夸不了自家的侄女兒，就轉夸孫家的兒子。

  宋氏也很上道兒，陸氏一誇她的兒子，她話頭一轉，就夸上了沈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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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從自誇再到對夸，直誇得在場的人個個都是抿著嘴兒的笑，那兩個不管原先羞還是不羞的當事人，也被誇得紅了臉低了頭。

  誇得入神了，原打算不過停留個兩三鍾就告辭的陸氏，等話頭告一段落，才發現日頭已到了頭頂，馬上就到了飯時了。

  忙忙地起身告辭，「也是和嫂子一見如故，太投緣了，這話頭一開，竟然收不住了。不成想已到了這個時候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宋氏也是和陸氏笑談入了神，到了這會子才發覺時候已經不早了，但方才兩人說得高興，特別是陸氏的姿態讓她很滿意。便忙忙地留飯。

  陸氏是說什麼也不應，「她大舅母二舅母在家裡等著呢。」

  宋氏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放人，一邊拉著陸氏的手，一邊支使三個兒媳婦趕快的準備午飯。

  宋氏的這三個兒媳婦才剛都沒插上腔，這會兒都笑著走過來幫腔，幫著宋氏留人。

  見孫家人真心實意的留，陸氏和李寶山媳婦交換了個眼神兒，覺得再推就顯得太外道了，便也就留下了。

  今兒要是正經的大小定，是該推沈樂文出去，給人家幫幫忙搭把手，即讓她露一手廚活兒，也顯得這姑娘家有眼色。

  可今兒明面兒只是來做客的，倒不好單推她出去了。

  沈樂妍想了想就走過去，朝正踟躕猶豫的沈樂文笑道，「二姐，咱們也去幫嫂子們搭把手吧？」

  聽她心無芥蒂地叫二姐，沈樂文有些不自在，卻又暗鬆了一口氣，有她做伴兒，倒也不顯了。忙點了點頭。

  正在和陸氏說話的宋氏聽見，忙揚聲笑道，「不用你們兩個動手，我們家人多。」

  陸氏卻是笑道，「我們這回來的嘴也多呢。嫂子就別管了，讓她們去幫著忙活就是了。」

  孫家大兒媳正拎著籮筐鏟子往外走，聽見了便回頭笑，「那成，要不，你們來幫我扒些菜。」

  沈樂妍也正想往她家的小園子裡去瞅瞅，就拽上沈樂文跟著孫家大嫂一道兒往菜園去了。

  「我們一家都是沒出息的，可比不得你們家。一家子的心思都用在這家裡地里了。」孫家大嫂笑得爽朗，一邊說一邊斜著沈樂妍和沈樂文，重點兒是在沈樂文身上。

  沈樂文自己個兒也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最該接話，就默了下笑著接話，「我們自家是個什麼樣兒，孫家大嫂肯定也是知道的，要說出息，都是二叔一家出息……」話到這裡，一個細微不可察的停頓之後，沈樂文指了指沈樂妍，「……是我這個妹妹出息，我再不能比的。不過，我覺得，心思用在家裡地里也沒什麼不好的。我就喜歡看田間的景兒，到了那繁華的地界，心裡就發怵。」

  她心裡很是緊張，也帶著羞，可這說出來的話，倒也算大方，即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也沒顯得有多麼急色。

  這是沈樂妍第一次聽見沈樂文如此心平氣和的說話。還說了這麼多，而且還這麼的心思外露……顯見的她對這家是很滿意的。

  當然沈樂妍也很滿意。

  衣食無憂的話，農家的生活更平靜更悠然更安寧。

  其實原本她剛開始也是想著紮根鄉間，過一輩子悠然自得的日子的。誰想，這路，走著走著，就走歪了。

  「哎喲，這話可是說到我心坎里去了。」孫家大嫂先是朗聲一笑，見沈樂妍似乎走了神兒，就又忙笑道，「文姐兒她妹子，我們可不是說你們家那一攤子不好。你們那一攤子，只要是不憨不傻的，哪個會不知道它的好處？就是我們這些人沒出息，見不得大場面，就守著這幾畝地，過個舒心自在得了。」

  沈樂妍就忙舍了心中的感嘆，抬頭朝她笑，「孫家大嫂這話可說錯了。這世上的人千百樣，人人都自己的活法兒，人人都有自己的樂子。其實我也和我二姐一樣，最愛田間的景兒，恨不得叫我爹收了生意，合家回家務農呢。」

  沈樂妍說了一句不太可能實現的大實話，惹得孫家大嫂又一陣的朗笑，「你這是故意叫我們聽著高興呢，你說是不是文姐兒？」

  沈樂文早聽得第一個文姐兒，就臉頰微紅，突然聽見這比方才更親昵的一聲，整個臉都紅了，絲絲喜悅從亮亮的眼眸里溢了出來。

  孫家大嫂見了抿嘴兒一笑。

  沈樂妍也笑。

  孫家家的菜園子裡種了冬天常種的青蒜菠菜，沒來得及收回家的大白菜蘿蔔和芥菜等。還有一畦子君達菜，這菜，春夏時吃，有股子澀味兒，入了秋經霜一打，就格外的爽脆。

  孫家大嫂手腳利索，挖了青蒜扯了菠菜，見沈樂妍打量那君達菜，也挑嫩菜杆掰了一大掐子，又割了一大掐子的韭菜。

  原想招呼兩人回去呢，見沈樂妍好奇地往園子深處張望，便就笑，「那裡頭套種了麥子，園子過去，還有一大片地，沒收拾好呢。再過去，就是小河了。我們這裡沒啥景可瞧，只有這河邊，還算有些景，離飯好還有一會子，你們姐妹倆過去瞧瞧吧。」

  沈樂妍原說不用呢，孫家大嫂已揮著手，拎著菜籃子大步往外走了。

  「二姐，咱們去那邊走走？」沈樂妍走到盯著孫家大嫂的背影，有些不知道想跟過去，還是留下來的沈樂文身邊，拿胳膊拐了拐她道。

  沈樂文立馬不自在起來。

  才剛有孫家大嫂在跟前兒，她也能強裝個親熱且無事的模樣，如今，只有她們兩個，想到從前的那些對罵吵鬧……

  她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沒作聲。

  「走吧。」沈樂妍拽了她一下，一馬當先往園子深處去了。

  比起沈樂文，她並不怎麼記掛之前的吵嘴，那些都是小事，當時惱就惱過了，還真能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