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罵得妙

  范家姑娘性子暴躁依舊，幾乎是沈樂妍話音剛落就闖進院子裡。

  雖然老太太沒派人來阻攔，可菊香和梅香還是盡職盡責地擔負起貼身大丫頭的職責上前來勸慰相攔。只是她們兩個到底是丫頭，不敢上手拉扯范家姑娘，那范家姑娘呢，見兩人上前，又是推又是打又是踢的。梅香和菊香節節敗退著，幾乎一轉眼的功夫，范家姑娘就闖進東廂房。

  搭眼一掃，室里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范家姑娘大步走到門口，朝外頭爆喝，「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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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樂妍的聲音穩穩地從淨房裡傳出來，透著一股子輕鬆，「我在這裡。」

  她沒法子。這東廂房裡除了淨房有門，可以閂門之外，別的屋子根本沒門兒。好漢不吃眼前虧她為人處事的宗旨。

  今兒她要不躲，就範家姑娘這爆躁得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性子，她為了不吃虧，大約就又要和她拳腳相見了。就是騎在她身上打她一頓又如何？范家姑娘沒面子，她也好不到哪兒去。

  丟份兒啊。

  「哈！」聽到從淨房裡傳來的聲音，范家姑娘愣了一下，猛地抬頭一聲哈，雙手掐腰，「姓沈的，你給我滾出來！這會子知道臊了做起縮頭烏龜，躲到淨房裡不敢見人了，你早幹什麼去了？你個痴心妄想的小騷蹄子！」

  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沈樂妍這會兒是要多悠閒就有多悠閒。在門後閒閒地撫著裙子，漫不經心地道，「姑娘家家的，什麼滾不滾，騷蹄子不騷蹄子的？這麼話多不文雅呀。」

  這明顯和范家姑娘不在一個步調上的話，聽得她足愣了好一會兒，衝過去朝淨房門上就是一腳，「你是什麼東西，你也敢教訓我？！」

  沈樂妍在門後聳聳肩，輕聲漫語，語重心長，「范家姑娘你這麼想就不對了，我那話可不是教訓你的，只是說那麼一個道理。你看，人家常說咱們女兒家是那菜地里的一把嫩蔥，荷塘里一枝亭亭玉立的初荷，花園裡含苞待放的一朵嬌花，東邊天空初顯的一絲朝霞，仲春里那一縷不寒楊柳面的春風……處處都沾著一個嬌字嫩字柔字，范家姑娘你雖然先天不足，跟這些都不大沾邊兒，但你也不該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好好吃藥，病會好的！」

  「唉……」沈樂妍在內幽幽一聲嘆，情真意切，「范姑娘你不要放棄治療，真的，請你相信自己，一定能治好的！」

  這次更和范家姑娘不在一個調子的話，又聽得她愣了一會兒，才明白沈樂妍是在罵她，抬腳朝門上死拿了踹，一邊踹一邊高聲喝罵，「姓沈的，你有種給我出來！你才先天不足，你才有病，你合家都有病！」

  范家姑娘簡直要被氣死了，這個牙尖嘴利的小蹄子！偏兩人中間隔著一扇的厚厚的木，連她的衣角都抓撓不到。

  在范姑娘闖進來之前，被打發出去的吳媽媽丁香百合三個原急得跟什麼似的，生怕姑娘吃了虧，沒想到，她竟到躲到淨房裡去了。接著傳出來的話，又讓這三個人好笑兼驚訝。

  她家姑娘從前只說正事兒，連調笑都很少。她們在她身邊侍候一年多了，還不知道她嘴頭這麼伶俐，簡直是氣死不償命。

  沈樂妍這邊的話剛落地，被派來專程打探這邊情形的文海就笑哈哈地跑回去和裴老太太報信去兒了。

  裴老太太一邊聽一邊笑，聽到最後眼淚都笑出來了。裴老太太抹了把眼角笑出來的淚，「真沒出息，這就嚇得躲到淨房裡了？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裴老太太這如說自家孫女一般的親昵神態和話，讓喬嬤嬤幾個的神色都微微的一頓，瞬間又恢復如常了。

  裴老太太說著話，又繃不住笑起來，「哪裡不好躲，偏往那裡躲！也不嫌臭！」

  頓了下，她朝文海道，「去，再聽聽，她們兩個還說什麼。看著差不多了，就把人隔開吧，省得她臭暈在淨房裡。」

  說完自己又是一陣的笑，「雖然出身農家，拽的那幾句話，倒也貼切。」

  文海匆匆跑去時，范家姑娘已換了策略，不再糾纏之前什麼病不病藥不藥的，口口聲聲罵沈樂妍不要臉，使了手段勾引裴家三少爺，那落水肯定是自編自演的戲碼。

  最後還憤憤地朝淨房門上猛啐了幾口，「我告訴你，你趁早打消了這份心。你一個鄉莊裡來的村丫頭，也敢打三表哥的主意，簡直痴心妄想！」

  沈樂妍就在內里重重一聲長嘆，斂了神色，話里也透著推心置腹，「范家姑娘，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哪敢肖想裴府三少爺那樣一個才比子建，貌比潘安的人物？」

  「呸，不是你使了手段，那落水的怎麼說？」范家姑娘高聲喝道。

  「落水是意外。」沈樂妍這會神態語氣都恢復得無比正常，「這個你稍微打聽就知道了！」

  「哼，你少和我耍花花嘴兒！若真是意外，外頭怎麼會傳那些話？」范家姑娘氣勢弱了些，那些話她才剛來的時候就聽說了。

  沈樂妍就道，「這，我可不知道了。反正我沒這樣的心……我家也沒這樣的膽兒。」頓了頓她帶著幾分小心猜測道，「興許是和裴府不對付的人罷……」

  范家姑娘愣了下，聲音猛地撥高，「是哪個天殺的王八羔子……」

  做為世家姑娘中的另類，在沈樂妍看來，這個范家姑娘罵人的話貧乏的令人髮指，不過翻來覆去的黑心爛肚腸之類，正胡思亂想著，突聽外頭傳來一聲高喝，「……做這樣的缺德事，也不怕斷子絕孫……」

  沈樂妍嘴角不由得一抽，這姑娘罵得妙啊……

  范家姑娘罵的這話不一刻就傳到了裴二太太耳朵里，氣得裴二太太當場連接摔了幾個茶碗，大步往外走，「她人呢？走，給我拉回來拉回來，現在就送走，送走！」

  說話帶著人就直奔沈樂妍所在的後院兒，一個人影也沒有。老太太的正院裡，卻隱隱傳來憤憤的喝聲。

  范氏眉頭一皺，大步轉進來，正聽范家姑娘憤憤的聲音從正房裡傳出來，「老太太，您還是太仁慈了，敢那樣設計三表哥的人，合該拿住亂棍打死！」

  范氏只覺心裡一梗，喉頭一堵，一口氣沒順出來，就驚天動地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