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樹欲靜風不止

  可以說，今年自打翻過年，先有要和楊家開鋪子，又有沈樂柏的親事，緊接著就又是閨女那件事兒，陸氏心裡頭一直沒平靜過。如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了，也想到外頭散散。

  再者她不帶頭，兒媳大女兒不出面，家裡的這幾個小也窩在家裡悶得可憐，也就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的，陸氏這邊套了兩輛車，就往白龍寺方向去了。

  跟車過去的是早和沈老二一道兒去看過位置的喬安。在他的指引下，到了通往白龍寺的岔道，往西北方向走了約七八里，就看到那個秋後要發賣的莊子。

  莊子裡今秋種的是穀子，快到秋收了，穀子穗個個沉甸甸的，低垂著頭。

  莊子中間有現成的莊院兒，雖然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卻不破敗。

  這莊子的地勢平整，除了南邊靠東的一角，有一塊凹進來的不平整地塊，對整體也沒大礙。

  且看這莊子裡秋莊稼的長勢就知道，這也算是肥田，買來不用怎麼費力氣整治，就能接著種。

  

  莊子邊上有原主挖的河道，河道上設有水車，以供旱時澆水。

  仔仔細細地看過，陸氏很滿意。

  這一趟出來的順，回去的途中，經過白龍寺，看著進山道的馬車絡繹不絕，沈樂萍和沈樂梅還有小樂棟都想去山門前的集市上瞧瞧。陸氏眼一轉看見高華，想了想就應承下來。

  到了山門前，陸氏下了車，才和高華悄聲道，「聽人說這白龍寺的觀音殿很靈驗，得會兒你去求個簽兒。」

  高華知道婆婆這是盼孫兒了呢，其實她娘也早就問了，微紅著臉點了點頭，一轉頭又拉上沈樂妍，「上回沒去成月老殿，今兒一定得去！」

  沈樂妍無所謂，沈樂萍三個大概是覺得有她在前頭壓著，再者年紀也小，根本沒往心裡去，只當是個玩樂，也笑說好。

  一行人跟在陸氏身後說說笑笑的進了山門，往大殿而去。

  才剛到了大雄寶殿殿門口，迎面遇上城西那個做糖的老戶蔡家的太太。

  這個蔡家太太因為和沈老二家做著同一行當的生意，隱隱是個競爭的意思，故而兩人似乎都心照不宣的相互避開，沒得遇上了沒話說，顯得尷尬。

  今兒乍然遇見，陸氏正想著要不要打招呼呢，那蔡家太太已熱情地走了過來，「哎喲，沈太太啊，沒成想今兒遇上你。」

  陸氏只得正面迎了上去，笑著道，「是啊，我也沒想到，蔡太太來的倒早，各個殿門都轉過了？」

  蔡家太太道，「是啊，轉了一圈子，又回來再拜拜正殿。哎，我們家不像你們家，有那獨門的貨物在手，生意不愁。像我們這樣沒秘方沒本事的，只能寄望於神佛了。」

  沈樂妍瞅了瞅她身後近在咫尺的殿門，心說，你才剛拜過，大概求了什麼萬事如意生意遂順之類，一轉頭就這麼埋汰佛祖真的好麼？

  陸氏也聽郭夫人說，這個蔡家太太人呢，不算壞，就是那張嘴，愛說怪話兒。

  她話里的刺聽是聽出來了，卻不大想和她計較。就笑道，「蔡太太這話可是過贊了，我們家的生意也就那麼回子事。要論底蘊年頭，和你們家還差得遠著呢。」

  蔡家太太似乎認同這話，笑了下沒自謙，而是看著沈樂妍，聲音撥得極高，「這就是你家那個差點嫁到裴家的大丫頭吧？」

  不遠處正行來一群衣著光鮮的小姑娘，原正鶯聲燕語地說笑，突聽蔡太太這聲格外響亮的聲音，說笑聲為之一頓，都朝這邊兒望來。當下還有一兩個小姑娘不避諱的朝這邊指指點點，一臉鄙夷。

  陸氏的臉可真就拉了下來，淡淡地道，「這事兒的來攏去脈大家早知道了，這話蔡太太往後還是別再提了。」說罷，也不理會她，一手扯了沈樂妍，帶著高華幾個往深處去了。

  蔡太太並沒有多糾纏，立在原地氣一會兒，抬腳走了。

  那個聽到這話的小姑娘們，可就沒那麼好打發了。

  沈樂妍先陪著高華到了觀音殿，從殿門裡一出來，就看見那幾個小姑娘圍聚在外頭，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見她出來，說話聲又是一頓，緊接著聲氣兒猛地撥高。

  一個十二三歲，看起來眉眼尖利的小姑娘大聲道，「真不要臉，害得人家裴三少爺都躲出去了，她還跟沒事人一樣，到處閒逛！」

  「是啊，是啊。」另一個和她年歲差不多的小姑娘飛快接話，「說是為了這件事，裴家老太太都被氣得病倒了。也就是裴家素來有善名，要是換作旁家啊，早把他們攆出府城了，還能任她逍逍遙遙的來拜什麼神佛。」

  「哎，那咱們可得離她遠一點，神佛見了這樣的人，也是要氣得閉上眼呢，咱們跟在她身後，拜也是白拜！白受連累呢！」

  說是離她們一家遠一點，可事實上一點也不遠。

  從觀音殿，再到三清殿，再到月老殿，到供香客們暫時歇角的客院。

  這幾個小姑娘似乎跟她卯上了，她們一家走到哪兒，就不遠不近地跟到哪兒，嘴裡還指桑罵槐地說著怪話兒。

  原沈樂妍是不打算理會的。這幾個小姑娘衣著不俗，身邊還有一群子丫頭婆子們跟著，想來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她才剛從一樁麻煩裡面跳出來，不想又沾上另一樁麻煩。

  可她們這樣一直跟著說著話怪，見她不作聲，以為她怕了呢，那話越來越肆無忌憚。

  沈樂妍終於忍不住了，鬆開陸氏拉著的手，衝著那些小姑娘，迎面大步走了過去，「我說，小姑娘們，你們到底還有完沒完了？這人呢，背後說人閒話，沒什麼毛病，誰人背後不說人呢？！暗裡做點虧心事，也沒什麼大問題，人這一輩子誰還不做點兒虧心事啊。但是你們當著我的面兒，追著我走了個大半個白龍寺說了這一路的怪話兒。這就太過份了吧？你們家大人沒教過你們，說話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麼？」

  裴老太太自打心裡平靜之後，也有心思關注的旁的事兒。自進到八月里，裴大太太就去請示，說是老太太悶在家裡也有幾個月了，想叫老太太出去散散，藉機呢，她也帶著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來上柱香。

  裴老太太也想到外頭走走，沒成想，拜了一圈兒，才剛在客院兒的那棵據說有百年的大桂花樹下坐了，外頭有小姑娘嘰嘰喳喳連嘲帶諷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正要叫喬嬤嬤去看看，就正聽到這番通達又有趣兒的話。

  裴老太太愣了下，偏頭去看喬嬤嬤。

  喬嬤嬤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就是那個沈家姑娘。」

  沈樂妍的聲音，她記得真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