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來意

  這話是嚴夫人在本府宋家的娶親宴上聽來的。

  這個宋家也是本地的大戶人家，和裴家季家都有禮。家底殷實，娶的媳婦還是金陵安定伯府的庶出姑娘，排場擺得大。

  原宋家定的是安家的喜鋪，只是安家人手不夠，安夫人和嚴夫人也算有些交情，就到嚴家拆借人手。

  像這樣的大戶人家娶親，喜鋪子從上到下都是如臨大敵，唯恐出一點岔子。

  而喜鋪子裡的管事多是男子，就是有女子，也要忙手裡的差事。宋家的排場大，用得的人也多。嚴夫人和安家夫人都去了，一來是鎮鎮場子，二來有什麼需要和內宅的管事媽媽們溝通的事兒，比那些男管事們好出面。

  嚴夫人和安夫人兩個看娶親的隊伍順順噹噹的出發了之後，就到宋家專門款待那些有頭有臉的婦仆下人的廳子裡討杯茶喝，就聽見幾個僕婦在那邊說這件事兒。

  嚴夫人是一直關注著的這件事兒的，聽那些僕婦們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就嚇了一大跳，忙使了貼身的丫頭回來告訴女兒。

  但嚴夫人只知道有人說這個話兒，也知道話是誰說的，更詳細的也不知道。

  

  比起嚴夫人，今兒去赴宴的裴大夫人可是親耳聽到了這番話，嚇得沒等新媳婦娶回來，就打道回府找裴老太太去了。

  「先是李家那個愛拿著這種事兒調笑的李三奶奶瞧見了宣哥兒，就打趣兒季家五姑娘。」裴大太太才說了一句話，就苦笑起來，「誰想，那話還沒一出口呢，季五姑娘就變了臉。李三奶奶就嚇了一跳，忙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季老太太就笑著打呵呵，說前兒去白龍寺，叫圓智大和尚給算了一卦，五姑娘不益早成親。」

  裴大太太說到這兒就無奈地吐了口氣，「一句話季五姑娘就要哭起來的模樣，季老太太這話，大家再不信的！李三奶奶是個好事兒心裡又沒成算的，緊著追問季老太太，是不是和咱們家老三的黃了。」

  說到這裡，裴大太太停了下來，看了看一直沉默不作聲的裴老太太，有些猶豫。

  裴老太太擺手道，「有什麼話兒，你只管說。」說著話面上添了絲冷笑，她料那老東西也說不出好話兒！

  裴大太太舒了口氣，接著道，「季老太太就打斷了李三奶奶的話，說，這話可不敢亂說，裴家老姐姐正相看孫子媳婦呢。」

  「李三奶奶就更好奇了，追問是哪家！」裴大太太想到當時，不止李三奶奶，那一廳花的女眷，幾乎都伸長了脖子等聽下文，就頗覺頭痛。

  也正是在這個時，才讓正和申家太太說話的裴大太太覺察到了異樣，想要去阻止，已經晚了。

  裴大太太和裴老太太詳詳細細地解釋了當時的情形，以示自己並沒有故意放任這場閒談，她剛開始是真的不知情，「……等我嚇了一大跳走到那桌旁的時候，商二太太也正追問著。季老太太就說，這我可不知道，裴家老姐姐說了，等看相准了，一準告訴我，我們兩家這樣的交情，她瞞誰也不瞞我等語。李三奶奶就忙問，是不是外頭傳的那個沈家丫頭？」

  「季老太太笑了笑沒說話。」裴大太太說到這裡再次重重吐了一口氣兒。壞就壞在季老太太這一笑上，她雖然沒說話，可似乎默認了這話。

  當時下女眷們就炸開了鍋，還有那不知輕重的抓著她問究竟，更有甚者，還當面說起了怪話兒，「前兒你家三姑娘還誇我搶的那條蓋毯好看，這下子可好了，正主兒成了親堂嫂，往後三姑娘再不缺這樣的東西了。」

  裴大太太想到這話，就扎心得很。說完當時的情形，就不吭聲了。

  就如聽到這個消息明明該歡喜和馬氏和裴家人並不怎麼歡喜一樣，明明該怒的裴老太太也沒動怒。

  默坐了一刻，問裴大太太，「以你說宣哥兒這事兒該怎麼辦？」

  裴大太太從頭到尾都關注著這件事兒，卻從來沒有發表過任何意見。

  從內心裡說，裴大太太不願看著二房的人比大房更有出息。但她是嫡長媳婦，是裴家的宗婦，將來要承宗的。以裴老太太的為人，應該不會做出刻意壓制大房抬舉二房的事兒。

  裴鳴宣出息了，對整個裴家是有益的。大房自然也跟著受益。

  他不出息，大房在名聲上好聽一些。

  這兩個結果，裴大太太都覺得不太難以接受。所以她在這件事上的意見就是沒有意見。

  這會兒，自然還是這個態度，「這是一件難辦的事兒，兒媳婦也拿不準，還得看老太太的意思。」

  裴二太太是聽說裴家老太太找了楊二夫人，後來，又輾轉打聽到裴老太太想把沈家攆出府城，一直在等著裴老太太有所動作，誰料，沒等到裴老太太的動作，卻等來了裴大太太帶回來的這個好消息。

  裴二太太喜形與色，忙和田媽媽道，「快，咱們也給季老太太添把火。」

  田媽媽是這件事愈往下做愈心驚，如今二太太和老太太簡直要頂撞到明面上來了，她心裡極度不安。

  而裴二太太這話，在說過沒一會子，就傳到了裴老太太的耳朵里。

  聽完珍珠的話，裴老太太嗯了一聲，「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珍珠如蒙大赦，屈膝垂著行禮，退了出去。她也不想摻和這件事，可喬嬤嬤找了她來，她一家子又是府里的家生子，她除了應承，還有什麼好法子？

  「老太太……」喬嬤嬤把珍珠送走，回到廳里，見裴老太太一臉倦色，喬嬤嬤上前輕輕喚了一聲。

  裴老太太睜開眼嘆息，「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即這樣，這件事就這麼著吧！」頓了吩聲音微冷，「顧氏上京的事兒打點妥當了麼？」

  喬嬤嬤忙道，「都好了，正要回稟老太太呢。」

  裴老太太又閉上眼擺擺手，「不用來見我了，讓她趕緊的上路。」

  喬嬤嬤應了一聲，正要出去安排，外頭有一個媳婦子顫著聲音，朝內稟報導，「老太太，才剛，才剛沈家姑娘到了咱們側門外，說……說是有事兒要見喬嬤嬤一面兒。」

  喬嬤嬤一愣，裴老太太頓時怒了，一個茶碗狠狠摜在地上，嘶聲道，「去，告訴她，莫說是外頭傳了話，就是我親自點了頭，咱們府上也不是她想來就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