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麥收（二）

  母女倆雖然說是合計菜色，可是適合搶收時吃的東西，也就那幾樣。議了幾句，決定烙些咸香咸香的白面蔥油餅，陸氏狠心殺了一隻老母雞，起了臨時灶，拿小鍋燉上。再把家裡醃的各樣醬菜拿菜油蔥花炒了，煮了幾個鹹蛋。

  趁著燒火空子，沈樂妍也在家裡的泥爐子上燒了開火，等水燒開冷涼了，倒進去得有一大坨子麥芽糖。

  在家裡忙到快晌午才做好，然後母女幾個，端著一大摞子油餅並幾個小菜，一大盆的雞湯，一罈子酒，一壺加了糖的開水，並一壺白開水，排成一溜子往地頭送飯。

  沈家的坡地就在菜田的東邊，南山的山腳下，離家也不算遠。

  等到走到地頭時，見自家麥田裡，有八九個男人們在飛快地割著麥子，一邊做活，還一邊大聲的說笑著。

  陸氏瞅見沈樂松還有上回做栽番薯苗子的沈長生幾個都在。先是揚聲笑問他們，「你們啥時候過來的？」接著又笑，「今兒我這個做飯的可是沒做周全，把你們幾個給漏了。」

  沈長生揚了揚鐮刀笑道，「這是見你家開鐮了，過來幫兩下子。待會兒還得去割我家的。今兒別說你們沒好吃的，就是有龍肉勾著，我們也不能吃。」

  麥收的時候，大家是一點的空子都不敢耽擱，陸氏也沒再推讓，更何況，今兒做的餅雖不少，杜家卻是四個壯年漢子和一個半大小子呢。再有沈樂松沈老二沈樂柏，都算是能吃的，生怕做得不夠。

  便笑，「那成，都先忙家裡，等收完了糧，再給你擺一桌兒，到時候清清淨淨痛痛快快的吃喝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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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都笑應了一聲，看天色都晌午了，這邊的人準備吃飯，忙拿了鐮刀和眾人打了招呼，就往家走。

  沈老二站在地頭的樹蔭底下，笑揚手裡的餅子朝他們笑道，「真箇兒不吃啊？」

  沈長生回頭瞅了瞅那油汪汪的餅子說，「你再勾我們，我們可就真箇兒留下了！」

  沈老二聽了，就又收回了餅子說，「那你們還是快走吧！」

  惹得眾人氣笑不得嚷了他一通，大家結伴兒走了。

  這邊陸氏忙給杜家人倒水，倒雞湯，問了杜氏和小嬰兒的情況，便和沈樂松說，「原去告訴你時你不在家。還當你不知道你爹他們來了呢，沒想到竟然在地里。」

  沈樂松咧了咧嘴笑說，「是在田裡正割麥子呢，旁人告訴我的。」

  杜氏的爹就說他，「走時，你娘是咋和你說的？你二叔家割麥子你不先幫襯，反躲起來，先割自己家的。」

  大家在一起做了一晌午的活，也比早先更熟了幾分。沈老二當下就笑說，「叫我說，這回是你這個做岳丈的說的不對。他分家都分出來了，全指著那四畝地養活媳婦孩子呢，他不先顧自己家的顧誰家的？」

  杜氏的爹就笑嘆，「這不是想著你家……」

  陸氏便擺手笑說，「那事兒咱不說了啊。往後松哥兒和他媳婦多親近親近我們也就什麼都有了。」

  沈老二也稱是。

  杜氏的爹這才不說話了，當下贊著陸氏烙的餅，熬的雞湯，打來的酒，大家坐在地頭的樹蔭下，熱熱鬧鬧的吃著說笑著。

  吃到一半兒，跟著他們來的那個半大小子，杜氏大哥家的兒子，便湊過來和他爹說，「爹，大姑不是讓問問的她三妹喜歡啥東西，等她回來的時候好捎帶些回來嗎？」

  杜氏的大哥就一拍頭恍然笑道，「嗨，我差點給我忘了！」說著看向沈樂妍笑道，「要說我們山裡頭有的東西，你們這裡也有，就是沒我們那邊兒多。你大嫂讓問問你喜歡啥，等她再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一些。」

  沈樂妍愣了一愣，笑說，「喜歡啥啊……」她略想了想道，「我們這裡有人在山上挖過春蘭，不知道你們那裡有沒有？」

  靠山村算是不南不北的地界，雖然種麥子，山上倒也有春蘭這東西，只是臨著近山的卻不多。早先知道有村人從山上挖下春蘭時，原來的小丫頭也是極眼氣的。

  杜氏的大侄子就笑說，「你喜歡這個，我們那邊的山頭上多的是，趕明兒我回去上山多給你挖一些。」

  陸氏便忙說，「家裡地里忙得跟什麼似的，挖那東西幹啥呢？不頂吃不頂喝的。」

  反正自己不要這東西，杜家人會一直念著自家的恩情，倒不如讓他們還一還，他們心裡也高興些。再說沈樂妍也極想要，便和陸氏說，「不頂吃不頂喝也能當個景兒看。」說著，她朝杜氏的大哥笑道，「杜家大哥。我就要這個！」

  杜氏的大哥爽快的點頭應下笑道，「成，等她再回來，給你帶上一籮筐來。」

  他兒子又笑看著沈樂妍說，「我們那裡還有大喇叭花，春上開花，聞起來可香了，你要喜歡那個，回頭我也挖一些給你。」

  大喇叭花？沈樂妍默了一下，又香又是喇叭狀的，那是野百合吧？

  忙問究竟。

  杜氏的爹笑道，「是叫這個名兒呢，開花的時候香得很呢？」

  「是白色的嗎？」沈樂妍忙問。

  「是。還有粉花的，就是不多。」

  「好，我也要這個。」沈樂妍就高興了。野百合從前她可是一直想挖的，奈何找不到地方。

  陸氏又攔了她幾下，沒攔住。杜家人都高興地應下說，等杜氏回來，就叫她帶一些回來。

  一時大家吃過飯，歇息了一會子，又要下地忙活。杜氏的大哥忙自家車廂里拎出一大兜的乾菜，朝陸氏笑道，「才剛急慌，也忘了說了。這是我娘曬的乾菜，有你這裡有的，也有你們這裡少見的蕨菜啥的，叫我們捎來給嬸子你嘗嘗。」

  這是杜家人的心意，陸氏也沒再推。拎上東西回了家，待家裡收拾妥當，又來送水時，把沈老二拉到一旁問杜家人的打算。

  沈老二道，「說是要幫襯著咱們把麥子割完，都拉回場子裡才回家呢。」

  陸氏先是說了一句，「那待會兒我就回家安排被褥。」頓了下又丈夫道，「那你也多問著些，別叫人家誤了自家的活計。」

  麥子連割帶拉，雖然人多，也得四五天才能做完重活呢。

  沈老二應了一聲，陸氏便回家，叫沈樂妍幾個幫忙給杜家人安排被褥，按排好，叫沈樂妍去田裡送水的時候，問沈樂鬆了鑰匙，把東西搬到這院來，讓杜家人晚上好在這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