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來找人
2024-06-18 14:41:33
作者: 某某寶
來人三十歲上下的年紀,穿著一身細棉布的利落短打棉衣,面白無須,眼神有些陰鬱郁的,讓人觀之不喜。
沈樂妍猜得不錯,這人正是來問早先那個少年的下落的,已是第三次上門了。前兩次陸家人可是斬釘截鐵的和他說,沒見過那人的。
因此見他又來,一家人都不免皺眉。
陸青山不等他開口,便說道,「都和你說過兩回了,我們沒見著你們要找的人。」說著,他看向沈樂妍,「妍丫頭,正好你在這兒,你和他說說當時是怎麼回事。」
因沈樂妍沒辦法和眾人解釋她突然會游水的事兒,故而她根本沒有和沈老二等人提到救人的事兒。
只說是自己抓著岸邊的水草,這才爬上岸的。快入鎮時,碰到那伙子往田裡跑的人,想到那少年警惕躲閃的行徑,當時她就暗暗猜到了什麼。不過,即然起初沒說,她也打算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眼下她自然也要這麼說。
那人有些不大相信,眉頭大皺道,「那你醒來沒看見他?你們不是一塊兒落水的嗎?」
「是一塊落水的啊。」沈樂妍儘量以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神態看著他,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可是大清河水大得很,我一落水就嗆了好幾口,只顧著蹬水了,沒看見他。」
一邊說著,她還帶著幾分後怕怯意連連搖頭,往陸柳氏那邊挪了幾步,牽了她衣角。
陸柳氏見外孫女被嚇成這樣,有些不高興地道,「我們說沒見就是沒見著。和他又非親非故,和你也沒怨沒仇的,好生生的,我們說那瞎話幹啥?」
見陸柳氏冷了臉,那人忙緩了語氣道,「並不是疑心你們,而是……而是……」他頓了下,長嘆一聲說,「這麼說吧,他呀,是我們府上賣了身的小廝,手腳不乾淨,偷了主人家的東西。主家原是要拉他賣了呢,誰曉得讓他給跑了。主家怪我們辦事不利,這才發了狠要找他的。」
這人來了兩回了,看其說話行事,倒像是大家子出來的作派。
陸柳氏微微緩了緩臉色說道,「那可是是不巧了,她沒見著,她舅舅趕到時,也沒見著人呢。你要不再往別處去找一找吧?!」
那人雖然點了頭,腳卻不動,看了看沈樂妍又問,「敢問姐兒是在哪裡上的岸?是怎麼上來的呢?」
顯然還是不信沈樂妍的。
而沈樂妍也不信他的話。因為那小子根本不像是個下人!
當時做急救時,也算是和他近距離接觸。
皮膚白晰細滑,眉如墨,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那睫毛長得堪比女孩子,臉上不見半點在風雨日頭下奔走的風霜,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自小養尊處優的氣質,一看就知道是個家境好的。——雖然他當時的衣裳確實是小廝們穿的衣裳。
她仍作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孩子般怯怯的樣子說,「就在蘆葦盪那裡上的岸,我是拽著岸邊的草爬上去的。」
那人沉吟了一下說,「可蘆葦盪離姐兒落水的地方,足有三四里呢。水流那麼急,又這麼冷的天,你沒暈過去?」
沈樂妍說,「我下死力撲騰來著。」
那人卻還是不信,道,「煩請姐兒再想想,是不是在蘆葦盪那裡上的岸。還有,這人可是偷了我們主家極其貴重的東西,有一多半兒還沒找回來呢。若是……」他說到這兒,微拖著聲音掃過院中的眾人。
卻隱而沒說下面的話,只道,「總歸是頂頂要緊的人,萬一將來拿住他,叫我們主家知道是因姐兒記錯了才叫他逃脫,我可不敢打保票,你們不受牽連。」
原他說「若是」的時候,沈老二兼陸青山就有些怒了,又聽得見這下面帶著威脅的話,就更怒了。
沈老二上前一步喝道,「怎麼著,我家閨女被你家的逃奴連累得差點沒了命,我們還沒找你們算帳,你們反倒倒打一耙子,反過來派我們的不是,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見他怒,那人的神色卻分毫不動,反而有幾分不以為意的意思,顯然是沒有把沈老二放在眼裡。
陸青山見狀更是大怒,上前喝道,「怎麼著,你們還賴上我們了是不是?不和你們指個方向,你們就不算完是不是?要這樣,那我告訴你那人去哪兒了!」
說著他伸手盡力往大北邊一指,「我親眼瞧見他從河裡爬出來,往府城方向跑了。現在你滿意了吧?滿意了就快去追吧!!!」
陸青山夾槍帶棒的一通反話兒,成功讓這人變了臉色。
他眼神陰寒怨毒,略帶幾分蔑視,如同看一隻不自量力不知死活要撼大樹的螞蟻般,盯著陸青山,冷冷不屑地一笑。
沈樂妍在一旁看了,心中猛地一凜,她相信,如果今兒不是在大舅舅家,而是在這人的地盤上,或者他沒有什麼顧忌的話,大舅舅現在怕是已經遭殃了。
輕則被辱罵喝斥,重則怕是要遭頓毒打!
這家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她順手救了的那小子又是什麼身份呢?
大舅母衛氏趕忙上前扯了陸青山一把。
陸青山盛怒過後,也曉得不管這人是達官貴人還富商大賈家的下人,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平頭百姓能夠惹的。
忙緩了語氣解釋道,「我們是真沒見著你們要找的人!」
老陸頭和陸柳氏見兒子緩了語氣,也忙忙的幫腔。
那人似乎強行壓住了火氣,眼風掃向沈樂妍,「姐兒當真再沒見過他?」
沈樂妍似乎被那帶著些許陰惻惻地語調給嚇住了,再次往陸柳氏身後躲躲,又驚又嚇又急切地連連點頭,「是真的,我真的沒有見到他。」
話到最後,還因被人懷疑而委屈得染上了幾分哭音。
那人見眼前的這丫頭,神色惶惶,大眼圓睜,跟受了驚嚇的小兔子一般,怯怯躲在大人身後。而院中諸人,或是隱隱帶怒,或是眉頭緊皺,雖然神態不一,面對他的詢問卻沒有任何躲閃怯意,想來是真的不知情。
他陰沉著臉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