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陽謀

  葛華真的將黑市的走私情況交到了烏笑天手裡，而且比烏笑天期待的更詳細。

  烏笑天沒有食言，讓一名心腹跟隨葛華去了家族礦廠。雖然有了葛氏家族支持，但如何治理地方，烏笑天還沒有頭緒，他不是政客，對夏江又談不上熟悉，沒頭沒腦的亂搞一氣，對地方治理絲毫沒有用處。

  幸運的是洪水汛期終於退卻，暴雨已經停了下來。

  以往年的洪水規律，烏笑天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治理，所以他也並不著急。眼下需要讓葛華先打頭陣，葛華說起治理水患方案一套一套，雖然有一些方法在烏笑天眼裡很不切實際，可總比烏笑天一竅不通的強，烏笑天準備讓葛華先做試驗，等確定效果後，再進一步治理水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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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就是整治治安，開展災後重建工作。

  紅沙島一役，兩百多人的部隊，活著回來的只有五十幾個人，還有大部分缺手斷腿，只能退伍回家了。烏笑天心頭除了苦澀還是苦澀，他已經盡了全力，帶給這群忠心耿耿的手下卻只有痛苦與死亡，雖然沒有一名士兵埋怨他，甚至因為他奮不顧身阻擋巨石而更加的崇敬他。

  烏笑天心中卻一直迴蕩著一個聲音，不該是這樣的，生命里有更多美好的東西，戰爭只是醜陋的傷疤。他並不是聖人，但對忠心護佑他的手下，烏笑天希望他們活得更好。在愈發領會到戰爭的殘酷後，他心中對於復仇的渴望卻在逐漸淡化。

  家人也好，戀人朋友也好，大家的死都是這混亂的產物，上位者尊，下位者鄙，他們的死亡與烏笑天手下每一個士兵的死亡，又有何不同？如果他們是死在戰場上，烏笑天會想給他們報仇嗎？同樣是時局逼著他們上戰場，同樣是死亡的結局，根本上的性質是不會變的，只要這混亂沒有結束，下位者永遠是上位者的棋子，不分好壞，無論對錯。

  烏笑天懷疑自己執意下去，發動一場新的戰爭有何意義，除了讓更多的人死去。殺戮，不過是尋求一個心理安慰罷了。不知不覺中，他也只是淪為戰爭中可笑的一份子。那樣的目標，烏笑天不覺得比滅了水盜值得驕傲到哪裡去，至少，把水盜剿滅，還保了一方平安。

  是該離去了嗎？

  烏笑天躺在搖椅上，目光略顯茫然的注視著天花板。

  去見見小狐狸阿九……那具血肉模糊的身體，至今仍在烏笑天的夢裡徘徊，他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會是那樣的結局。

  他本能的不願意相信阿九已經死去。

  還有燭龍，它是占據了那個老頭子的肉身，而且任由自己自生自滅的，那麼，它應該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它應該知道怎樣可以結束這一切，如果它能幫自己解決所有難題，那麼它對自己做的一切，也不是不能接受……

  「頭兒……」

  低啞的聲音打擾了他的思緒。

  烏笑天恍若夢中醒來，稍許才凝聚目光，看到警衛員的眼睛在爍爍放光。對上烏笑天詢問的眼神，警衛小祥輕聲道：「有人要見你。」

  「哦，讓他進來吧。」

  烏笑天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不過腿腳還不太靈便，所以沒有站起來。

  過了一會，推門進來。這是烏笑天身體好些以來，蠍子第一次單獨求見他。看到那雙略帶笑意看著她的眼睛，蠍子感覺自己有些無措，目光也在躲閃，可她終究是很驕傲的人，片刻後便將目光對烏笑天對視起來，烏笑天的沉默讓她頗有些尷尬。

  她以為烏笑天會先開口，可明顯烏笑天絲毫沒有那意思。

  接過送到她面前的茶，蠍子咳了一下，才有些緊張的道：「你……你身體好些了？」

  「好些了。」烏笑天靜靜的說著。接著，又是長久的，難堪的沉默。

  蠍子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她很希望烏笑天說些什麼，哪怕罵幾聲也好，因為烏笑天為了平定倭寇所做的犧牲她看在眼裡，那天在蜂巢島上，當她被救出來時，幾乎無法相信那殘破的血人是那個乾脆利落的男人。

  也正因為這樣，她蠍子承了這天大一份情，她再驕傲，此刻見了這男人，心理上便落了下風。

  「怎麼了，這可不像是你呀。堂堂水盜總盟瓢把子的大小姐，就算是我救了你，你也不是這麼拘謹的脾氣吧？」

  烏笑天眯起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蠍子的扭捏之態。

  「那個……謝謝……」吭吭哧哧的終於把話說了出來，蠍子臉都憋紅了，不過心頭一松，感覺舒服了許多。

  烏笑天嘆了口氣：「謝我有什麼用，死了那麼多人……總算結果還算滿意，水盜暫時不可能再存在。哎，不提那些事了，蠍子，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蠍子怔了一下，眼裡浮現茫然之意，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烏笑天輕笑了一下，打趣道：「不至於還要當水盜吧，我可不答應呀。」

  蠍子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英挺之中的柔和，有種異樣的風采。烏笑天揉了揉額頭，沉吟道：「你去問問你那些人，要是想走的，我給一筆錢，讓他們自謀出路，怎麼樣？」

  「可是，我們除了打劫什麼也不會呀。」一群在亂世中漂泊的人，連家都沒有，想獨自找到出路哪有那麼容易，蠍子很快否決烏笑天的提議。

  「這樣呀……」烏笑天摸著下巴粗糙的鬍渣，遲疑道：「其實還有個出路……就是可能委屈你們。」

  「你說說看。」

  「我有一千兵員的編制，現在已經缺了幾百個人，我本來就要再招人的，人手也比較缺，你們要是不嫌當兵累，可以考慮看看，女兵待遇是一個月九百塊。」

  見蠍子沉默不語，烏笑天以為她不滿意，連忙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女人當兵確實不太方便……」

  「誰說的，」蠍子抬起頭，目光中又顯出堅毅的神色來：「我就不信，我們女人的當兵比男人差，我這就去問問她們，看她們有沒有信心當好這個兵。」

  蠍子一扭頭就走了出去，留下還在發愣的烏笑天，看她離去的背影，苦笑一聲：「這蠍子，還真是……有性格。」

  還真所料不差，蠍子帶的三百人沒有一個要離開的，全都加入了烏笑天的私兵，其中雖然有感恩的成分，但烏笑天開的九百一個月的補貼確實已經很高了，當水盜雖然來錢快，不過一個是官，一個是賊，地位不同而語。

  穿上軍服，使用軍隊制式武器，已經成了烏笑天手下四分隊成員的三百個女人倒真是英姿颯爽。

  最樂的當然是烏笑天手下原來的男人。

  看到以後可以和這麼一大群如花似玉的女兵一起訓練，戰鬥，那操練起來，勁頭別說有多足了，一個個龍行虎步，抬頭挺胸，想在女人面前露露臉。

  隊伍里不時傳來這樣的竊竊對話。

  「我靠，左邊第三個妞，那身材，那小模樣……嘖嘖。」

  「哪有第二排那妞勁爆，我決定了，就那妞了，一個星期之內拿下。」

  「屁，就你這貨，去死吧。」

  「你好到哪裡，矬子，看著吧，哥等下就去搭訕。」

  「我說你們兩個吵毛呀，美女當然是留給我的。」

  「呀哈，小崽子，管你去死……」

  「你管誰去死呀！」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冒了出來。

  「啊，隊長！」

  「統統給我跑圈去，操場五十圈，快！」

  「啊……」看著被自己整得有進氣沒出氣的一群手下，王虎得意的鬆了松脖子上的紐扣，哼了一聲：「跟我斗……沒看到那女的我已經看上了，哼，等會送什麼好呢？」

  不管怎麼說，女兵的融入似乎非常迅速。一點沒有新兵加入，老兵欺負的情況，反而這群老兵可著勁兒巴結那群女兵，這群老兵都是身經百戰的男兒，在他們悉心指導下，蠍子率領的女兵進步飛快。

  都是正當大好年華的青年男女，接觸多了，也不免會日久生情。

  對這種軍隊戀情的發生，烏笑天只有一條嚴令，不許玩弄感情，如果讓他知道，最次的也是剝奪軍銜，嚴重的就要退伍。

  至於真心相愛的男女，烏笑天便也不去管那麼多，只不過每一對男女的戀情一公開，烏笑天都會單獨去找他們一次，勸他們離開隊伍，這不是烏笑天的處罰，因為他答應給離開的男女在城內找房子，還負責給他們找到更安全的工作。

  烏笑天的維護蠍子也看在眼裡，感激在心。接觸得多了，她發現這個男人除了有些大男子主義外，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以他這樣的人，仍能細心的關心手下生活，仍然能和顏悅色的與一名士兵說話，已經是男人中的楷模了。

  蠍子就知道，女兵里有不少暗戀這個領主的。只不過這些女兵也知道不太可能，都憋在了心裡。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左右，烏笑天的身體基本康復，而各地的洪水也都消退了，留下一地狼籍。

  災後的重建工作是非常浩大的工程，烏笑天身在局中，才發覺一個地方的管理絕不是簡單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覺得比打仗還辛苦，各種事情煩瑣到他一個頭兩個大，每天的工作量連他都深感吃不消，而錢也以流水般的速度在流失。

  烏笑天從紅沙島和水盜窩點裡繳來的大批錢財，當初看到時，烏笑天還以為自己成了巨富，以他出身大戶的身份，見到那麼多錢也是相當吃驚的。

  可真正開展重建工作後，他才知道一個地方建設需要的金錢那是多麼龐大的數字。

  夏江就好像一個吞食金幣的怪獸，有多少金幣他都能把你消耗掉。沒幾日，他庫存財政縮減大半。而真正的建設才起了個頭，到處看上去依然滿目滄夷。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烏笑天確定自己需要一個有經驗的團隊，他雖然聰明，可打仗與領地建設是兩回事。

  烏笑天非常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他找到了葛華。前一個月，葛華動用葛氏家族的人力物資實施了他治理水患計劃中的第一步，製造了一個巨大的蓄水池，同時開始開鑿一條運河通往海邊附近的一條主河道。

  有了建築材料，拓展河道，加固堤壩也在同時進行中。

  烏笑天在葛華的陪同下觀察了礦區的重建工作。由於汛期已過，夏江富庶的礦脈吸引了大批人流的回歸。

  礦區上的人在短短一個月內暴增五倍，這還是葛氏家族控制人數的結果。

  礦區附近也已經有了小鎮的規模，大批工匠出入，熱火朝天的造著新的房子。

  烏笑天心中一動，問葛華道:「我們的事沒泄露出去吧。」

  葛華似乎已有些清楚烏笑天的來意，微微一笑：「當然，這是我們的秘密，我都是讓信得過的人來主持一切，真正知道內情的不過三五個人而已。」

  葛氏家族能夠牢牢把持夏江多年，又輕易搞來黑市的走私情況，展露出的實力令烏笑天心動。何況礦區附近的治理工程耗資如此巨大，葛氏家族也沒開口向他要一分錢，足見他們絕不像表面上那麼貧窮。

  錢呀，烏笑天現在是最需要這個。

  「葛華，有沒有興趣和我做筆生意。」烏笑天聲音充滿誘惑。

  「請說。」葛華看起來有些惶恐。

  烏笑天拍了拍他肩膀：「不用如此，我知道你們葛氏家族的歷史，我會想辦法幫助你們恢復過來，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們葛氏家族能夠誠心助我恢復夏江的繁榮。」

  這是試探了……

  葛華看著烏笑天那雙眸子，似乎想辯清他眼裡的誠意。他知道，如果自己答應下來，那麼葛氏家族未來的興衰似乎都將與眼前這個年輕人掛鉤。

  這是否值得，葛華猶疑不定，這個決定太重大了。

  「不用現在回答我，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

  在礦上住了一天，烏笑天帶領著幾百名私兵前往黑市。

  與此同時，黑市大佬吳江也在焦躁地來回踱步。

  水盜覆滅的消息現在滿天飛，新到這批駐軍和軍事管理委員會的強勢早已經傳遍夏江的大小勢力。

  軍管會的負責人，也就是那個自稱為駐軍團長的烏笑天最近做了許多大動作，特別是幾像新律法的頒布，那些背後沒有靠山的傢伙，已經開始蠢蠢欲動，準備向新主子投誠了。

  這不免讓黑市的人心也開始浮動。

  吳江分明感覺到黑市不少人最近都心不在焉。以前信誓旦旦要保住黑市里一切，與官面上陽奉陰違的口號喊起來也不再那麼嘹亮。

  最糟糕的是，背後的大靠山，那些倭國人至今沒動作。

  吳江可不認為自己能和把上萬水盜弄得灰飛煙滅的人抗衡。他很希望黑樓來人幫他一下，挫挫這幫大兵哥的銳氣。

  想了一會有些六神無主的他又來到桌邊，在紙上寫好情報，卷好後在外面扎一條紅繩，這是他和上面的秘密聯絡的密信，紅繩代表著最緊急的情況。

  這樣的信他已經發出去三封，至今沒有回音，吳江沒有辦法，唯有再發一封，死馬當活馬醫了，那些傢伙可千萬別掉鏈子。

  吳江聽到了烏笑天進入黑市的消息。

  匆匆趕到碼頭的他發現烏笑天正和一大群地頭蛇寒暄，他們的氣氛看上去相當熱絡，吳江想到最近黑市的風言風語，不由得暗自咒罵了一聲。他調整好心情，臉上浮現出一個言不由衷的笑容向烏笑天走去。

  「啊哈，烏團長，歡迎來到黑市。」

  烏笑天點點頭，臉上也落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吳先生，很高興與你見面。」

  吳江臉上露出熱切的樣子：「烏團長，裡面請。」

  就在這時候，一聲嘹亮的哨聲響起，幾百名士兵從碼頭兩側集合起來，向著城內行去，這群配了制式裝備的彪形大漢，舉手投足一股肅殺之氣瀰漫空中，整齊的腳步上迴蕩在黑市上空，吸引了碼頭上無數人頭的目光。

  黑市的地頭蛇們臉色微變，吳江勉強笑道：「烏團長，這是什麼意思？」

  烏笑天微微一笑：「前段時間夏江遭到倭寇襲擊，雖然把他們剿滅了，我也受了不輕的傷，所以現在我出門都要帶上一些人確保安全，吳先生。」

  「噢……應該的，應該的。」吳江抹了抹頭上的冷汗。

  士兵們占據了道路兩旁，清空了街道，烏笑天和一眾黑市地頭蛇就像閱兵一樣在士兵夾道中走過。

  也正因為如此，地頭蛇們才真正見識了沙場百戰之兵的風采。

  士兵們個個目光沉凝，動作爽利，進退間絲毫不亂，無數次出生入死的戰鬥讓他們身上有一種鮮血的味道，哪怕他們僅僅是站在那裡，也似乎讓你覺得一群惡狼在伺機而動。

  這群地頭蛇手裡都沾過血，可他們不過是群欺軟怕硬的傢伙，和真正士兵比起來，差距實在太大。

  這一路走過，除了烏笑天，沒有一人臉色不白的，有幾個甚至腿都在發顫，短短几百米的街道，走得異常辛苦。

  直走進黑市總部，這些人才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擦了擦滿額頭的汗水。這些人心裡明亮得很，烏笑天的這個舉動，很明顯是在示威。

  夏江要變天了嗎？

  所有人心裡都冒出這樣的念頭。

  長長的桌子兩邊，坐滿了地方的頭目。烏笑天坐在主位，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完全忘記了他來的目的。

  這種時候，黑市的地頭蛇們面面相覷，也不敢隨便開口說話。因為整個大廳已經被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包圍著，在那一雙雙銳利至乎兇狠的眼神下，他們哪裡還有什麼膽子多嘴。

  烏笑天微笑著目光掃過黑市的大小頭目，「你們這邊很好呀，我已經開始喜歡上這碼頭了。」

  吳江接口道：「只要喜歡，您可以隨時來，我們保證好好招待。」

  「啊，謝謝，吳先生，你可真是個不錯的人。」

  烏笑天忽然話頭一轉：「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我先給各位奉上一道精美的大餐吧，絕對會令大家滿意。」

  他拍了拍手，馬上，門外魚貫進來一隊士兵，每個人的手裡都托著一個銀盤，盤子上面用一個銀蓋遮著。士兵們將那些托盤按次序放在眾人面前，然後退到一邊。看著眾人迷惑不解的神色，烏笑天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打開來看看。」

  黑市頭目們打開了銀蓋，只有一人發出驚呼。那是吳江，他打開蓋子後發現一隻血跡斑斑的鴿子，它的腳上綁著熟悉的紅繩紙卷。

  他的臉色剎那間就白了。而其他人的臉色也絕不好看，每個人的銀盤前都放著一本帳本，詳細的紀錄著他們走私的狀況。

  這可真是大餐，絕對的大餐。

  有人顫巍巍的發問：「烏團長，您這是什麼意思？」

  烏笑天微微將頭探出去，臉上的笑容猛的一收，森然道：「你說我是什麼意思？」

  突然的變化令空氣溫度驟降，所有黑市頭目都聽到耳畔傳來的拔槍聲。

  這些人裡面，只有吳江最是絕望，他不但涉及數額巨大，最嚴重的是他曾經與黑樓倭國人的聯繫，那幾乎是軍方所不容的，完全絕望的吳江猛跳了起來，朝烏笑天撲去。

  可是還沒跳出兩步，背心就傳來劇痛，一把匕首捅穿了他的心臟。

  「你……」

  吳江倒在地上，看到了張熟悉的臉。吳江的保鏢拔出匕首，伸出舌頭輕輕卷了一下刃口的血跡，嘎嘎怪笑起來。

  忽然的變化令其他地頭蛇心驚膽戰，黑市的會長，把持黑市五十年之久的吳江就這樣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人」手裡。

  聽著那保鏢得意刺耳的尖笑，眾人的心猛地沉下去。

  烏笑天會怎樣對付他們，要不要現在就發信號，和他拼了，黑市有數千打手混混，烏笑天的士兵雖強悍，不過幾百名，也不是沒有勝的機會。只要殺了他，背後的大人物應該會保他們。

  就在局勢一觸即發的當兒，烏笑天冷冷淡淡的聲音傳來：「勸你們動手之前最好聽聽外面。」

  頭目們一聽，臉色已變成慘白，死死的盯著烏笑天，有幾個已經忍不住站起來吼道：「卑鄙。」

  「乓」的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鴉雀無聲。烏笑天用槍打中了屋頂的一角，他站起來，盯著剛才出聲的幾人：「誰給你們權利控制行市，誰給你們權利搶男霸女，誰給你們權利倒賣礦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和倭寇勾結。你看看那些走私數據，觸目驚心呀，竟然還提供武器給倭寇，破壞堤壩，夏江的水患得不到治理，水災中死去的百萬生靈，你們要付主要責任。」

  烏笑天一口氣吼完，怒視著低垂下頭，臉上毫無血色的黑市大佬們。他扯了扯領口的紐扣，深吸幾口氣，臉色平靜下去，他知道黑市的狀況很複雜，這些地頭蛇在這裡的勢力根深蒂固，不可能一下剷除，否則面臨的反撲也是非常危險的。

  這時候，唯有軟硬兼施，剛才已經給了一大棒，這時候就該給他們嘗點甜頭。

  烏笑天語氣柔和起來：「你們放心，我不會殺了你們，雖然你們觸犯的律法足夠判死刑或者無期。也不要妄想上頭有人，那些人不敢和我撕破臉，相信你們也清楚，我不是什麼普通政府人員，時局混亂，一切以備戰為首要任務，你們想用對付別人的那一套來對付我，就要考慮後果是否能承受。來，來，來，都坐下吧，別站著了，我們好好談談條件。」

  黑市的頭目們似乎察覺烏笑天並不打算幹掉他們，而是準備跟他們談判，在這種情況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眾人猶豫片刻，又坐了下去，剛才準備魚死網破的拼命神色也在逐漸消失，畢竟都享福享了很久的人，已經不復當年那股狠勁了。

  烏笑天清清喉嚨，朗聲道：「現在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夏江地面的管理者，所以這黑市的控制權必須回到我手裡，你們也不必擔心，我會給你們安排好出路，只要你們安份守己，我保證你們下半輩子舒舒服服的過日子。黑市的一切全部充公，你們有沒有意見？」

  哪裡還敢有意見，身家性命全在烏笑天手裡，能保住命就萬幸了，這些頭目們吭吭哧哧的，算是答應了下來。

  「城裡現在已建設得不錯，我已準備給諸位先生在主街上打造了一排豪宅，想必各位絕對不會拒絕我的美意，今天就可以入住吧？」眾頭目臉上直冒汗，這位做事不擇手段，竟是將他們全部扣押在身邊，本來還存著點心思的地頭蛇們已近乎絕望，現在只想能保住自家平安。

  「黑市是你們的地盤，我也不會解散，你們也繼續維持不變，我會派幾個人來監管。那個誰……劉義，你不是很想當黑市的頭的嗎？就你了。」

  剛剛殺了吳江的那個保鏢馬上跪下，興奮說道：「謝謝頭兒了。」

  烏笑天嘿嘿一笑，這劉義哪裡知道，烏笑天把一個燙手山芋交給他，這些地頭蛇明著是歸順了，可哪有不惱恨劉義這個「叛徒」的，劉義想玩什麼花樣，地頭蛇們指不定第二天就到烏笑天這裡告密。

  事情到此基本已經解決，烏笑天也知道這群人玩不出來什麼花樣，他們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較量，真正的較量還是與他們利益關聯的那些人，不過那又是另一個層面的事了。

  烏笑天正要出門，忽然又停下腳步，折返回來，微笑道：「哦，對了，你們的房子造價不菲，你們也知道，我這個團長才來幾天，窮得很……這樣吧，也不多收你們，一套三十萬。」

  「什麼？」這群人眼睛都瞪直了。

  三十萬是什麼概念？那可是他們這幾年的所有收入，資歷老些的還好，那些剛剛升起來的小頭目，只怕把身價貼上也還不夠。

  「限你們三天交齊，不然……哼哼！我就請他挪挪地方，對了……我礦區那邊還缺幾個打下手的呢！」烏笑天掃了所有人一眼，那凌厲的眼神，讓幾個想要說話的傢伙立刻把頭低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