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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新世界(36)

2024-06-18 12:47:13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綿綿細雨下了一夜,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很快天已經亮了。

  在一間偏僻陰暗的茶館內,兩個毫無存在感的人坐在角落裡。

  因為背對著窗,再加上天色昏暗,所以並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人里那個身材比較壯碩的頭髮略顯灰白,臉上也長滿皺紋,大概看起來已經五,六十歲了,而另外一個體型修長健雅,頭上帶著遮耳帽,偏偏卻生了滿臉麻子,讓人不忍卒睹。

  麻子的眼神又憤怒又無奈的看著老頭,壓低的聲音又尖又細:「你一定要把我們弄成這樣子嗎?真讓人受不了。」老頭看了一眼麻子,眼裡抹過一絲笑意,不過聲音卻裝得嚴肅正經:「沒辦法,你長得太漂亮了。」「

  可是也沒必要弄成這樣呀。」麻子鬱悶的喝了口水,又趕緊吐出來:「這是什麼水,真難喝。」

  老頭嘿嘿怪笑起來。

  接著他又說道:「如果想早點變回原狀,就快點找到那個女人,離開這裡就好了。」

  麻子嘆了口氣:「你為什麼覺得她還在這裡,華夏不是有消息說她早就回首府北都城了嗎,她應該早就逃出城了。」

  老頭看著外面一直下著的雨,搖搖頭:「你不明白,華夏有消息傳來卻讓我反而懷疑起它的真實性,為了掩人耳目,使目標放棄警惕是安全局那些人常用的伎倆,而且,最近邊界又有戰亂不止,哼,在這樣的天氣出動人手可不是正常的舉動。」

  「也許你說得對,可是河市這麼大,要找一個刻意隱藏起來的人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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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目中忽的閃出一點精光,冷笑道:「要找人,還有比盜賊公會更合適的嗎?那群小偷,簡直比下水道的老鼠還精明,今晚我就去找他們。」

  婁阿丘這幾天發現盜賊幫派的人出沒得比往常勤快詭異得多,有好幾次他半夜在外面行走的時候都碰到他們的人。

  婁阿丘很小心才躲閃過他們,如果被他們看到,少不了一頓毒打。

  他的心中有不好的預感,為什麼在全城戒嚴期盜賊幫派還敢大肆行動,不避風頭。

  這一天,他剛剛買了乳酪和一些藥品,偷偷摸摸的想溜回自己的地窖。在匆匆轉過街角,沿著陰暗的小巷向前走時。

  突然一個黑影攔在他前面。婁阿丘心中一驚,待看清那個人後,他連忙向後跑去,可是在小巷的另一端也閃出了一個人,堵住了他的退路。

  前面的那個人嘿嘿陰笑起來:「婁阿丘,生活過得挺滋潤呀,竟然還有錢買乳酪。」

  「鷹哥,」婁阿丘知道自己逃不掉,連忙堆起笑容:「我前兩天正好撿到一個錢包,是我的錯,我該死,沒有孝敬鷹哥,這些乳酪就孝敬兩位大哥了,如何?」

  瘦高的鷹哥笑吟吟走上去,他沒有看那堆乳酪,而是盯著婁阿丘來不及藏起來的白色小包:「那麼那個包里是什麼呢,親愛的婁阿丘,打開來讓我看看。」

  婁阿丘神色一緊,卻一低頭掩飾過去,他笑嘻嘻的說道:「只是一些麵粉而已,鷹哥,這東西可塞牙,又不好消化,這東西當然是給倭自己留的,鷹哥還是吃美味的乳酪吧。」

  鷹哥越走越近,臉上雖笑著,眼神卻陰冷:「婁阿丘,最近我乳酪吃多了,正想吃些粗糧。」

  婁阿丘的手已經在微不可查的發抖,他知道如果自己買的藥品被發現,會有怎樣後果,這些昂貴的藥品可不是他這種人用得起的。

  想到那個天使般的女人,他心中一橫,笑嘻嘻的將白色口袋和乳酪都向前遞去:「好的,既然鷹哥喜歡,就都給你吧。」

  「婁阿丘真是比狗還聽話。」鷹哥得意的笑起來,伸後就去抓。

  就在他即將碰到口袋的時候,婁阿丘突然發力,整個人撞在了鷹哥身上,將他撞了一個跟頭,婁阿丘拼命的朝前跑去。

  鷹哥又驚又怒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沒想到,婁阿丘這個雜種竟然敢反抗。

  「給我追,追上了我要把他的皮扒下來。」鷹哥朝著另一個手下怒吼一聲,兩人朝前追去。

  婁阿丘衝進地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玄姬從床上坐起來,她的臉色比前幾天看起來好了一些,身上也換上了乾淨的麻衣,只不過眼中的孤索不變,看到婁阿丘緊張的樣子,她輕皺了下眉:「怎麼拉?」

  這幾天她都靠著這個小個子的幫助,身體才逐漸恢復,雖然小個子長得醜陋,但知道是他救下了自己,這幾天對自己又很恭敬有禮,玄姬心中還是感激的。

  「快……我們要離開這裡了。」婁阿丘驚叫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婁阿丘急切的將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玄姬聽聞之後,神色卻也沒變。

  事實上她心若死灰,就是在這裡死去又如何,她搖了搖頭:「你逃吧,你一個人目標小,我不一樣,就算離開了這裡,我也離不開河市的。」

  婁阿丘是地老鼠,街知巷聞的東西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雖然玄姬沒和他提起過身份,可是婁阿丘很清楚,眼前這人,就是被通緝的玄姬,如果把她告發出去,他肯定自己能一步登天。

  然而,每當他看到那個孤獨悲傷的美麗身影時,他卻根本沒辦法那麼做,無數次他大罵自己笨蛋,大罵自己色迷心竅,可是罵過之後,他還是沒法辦到,想到將她如果被人抓住,他的心就像撕扯般的疼。

  想到這裡,他大聲道:「如果你不走,我不會走的。」玄姬渾身一震,抬起頭看著他,婁阿丘那張樹皮一樣的臉此刻卻像發著光一樣。

  玄姬就算再蠢,也不可能沒有一點察覺到婁阿丘的情誼,她輕輕嘆了口氣:「婁阿丘,你這又是何必呢……」

  「能為玄姬死,是我的榮幸。」玄姬眼淚流了下來,她很感動,也很傷心,自言自語道:「為什麼總是這樣,如果那個人有你對我一半好,就算是飛蛾撲火,又怎樣……又怎樣……」

  外面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婁阿丘臉色發白,雖然他剛才很有勇氣,可是真正要面對死亡的時候,他無法壓抑住那恐懼。

  玄姬倒是神色如常,拿出那把匕首緊緊的抓在手中。

  「婁阿丘,現在已經逃不掉了,你不後悔嗎?」婁阿丘強撐著搖搖頭。

  玄姬摸著匕首光潔的表面,輕聲道:「你過來。」

  婁阿丘來到他的身邊,玄姬看著他柔聲道:「現在的情況,如果我們被抓的話,也許會生不如死,如果你願意,我會讓你感覺不到痛苦的死去,然後我再自殺。」

  婁阿丘驚得一跳,可是他知道玄姬沒有說謊,如果被盜賊幫派抓到,鷹哥一定會給他最嚴酷的刑法,而女人……

  可以想像會怎樣悽慘。

  看著那雙溫柔而堅定的眼睛,婁阿丘覺得自己能夠死在這個女人手裡,也是一種幸福。

  他鄭重的點了點頭。這時候地窖的門也被撞開了,玄姬舉起匕首。

  從地窖上面跳下的兩個人,突然發出一聲喝:「住手。」

  一聽到那個聲音,玄姬渾身一顫,匕首差點握不住,她不可置信的望過去,可是眼中失望神色一閃而過,匕首再次向婁阿丘的脖子划去。

  「真是笨蛋。」黑影像風一樣掠過,在匕首離婁阿丘的脖子只有一厘米的時候抓住了玄姬的手,那蒼老的面孔上,卻有一雙閃亮的黑色眸子,他輕聲道:「是我,烏笑天。」

  他的聲音僅僅玄姬能夠聽到。

  玄姬心幾乎停止了跳動,她不知道烏笑天怎麼會找到這裡,他不是離開了嗎?

  不是在執行任務嗎?

  難道他是為了自己回來?

  一時間玄姬除了流淚,根本無法有其他反應。

  事實上也是她運氣好,烏笑天和邵謙當時正好遇到鷹哥追趕逃走的婁阿丘,因為盜賊幫派早就被下了委託尋找可疑的人,烏笑天攔住了鷹哥,在聽到鷹哥的描述後,烏笑天在毫無頭緒下準備也跟來看看。

  沒想到卻見到了玄姬。

  這時候地窖上又跳下兩個人,正是鷹哥和另一名金手指,他們一下來看到玄姬就有些震驚。

  玄姬的容貌早就在幫派掛了牌,他們豈會不認識,那可是價值十萬金幣的女人,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熱切的光芒,可還沒等他們興奮過去,脖子上就傳來兩股涼意,接著鮮血不受控制的噴出。

  「你怎麼殺了他們?」邵謙大驚。

  「滅口。」烏笑天淡淡的說了句。

  這時候他又將目光轉向婁阿丘,婁阿丘嚇得一個哆嗦,玄姬似乎也察覺到他的用意,連忙擋在他面前,急道:「別殺他,是他救的我。」

  烏笑天看了玄姬一眼,無聲點了點頭。

  處理掉屍體後,烏笑天看了看天色,朝邵謙道:「你先探路,晚上我們就走,不能再拖時間了。」

  邵謙點頭,爬上地窖,消失在風雨里。

  烏笑天看到憔悴無比的玄姬,心中不由怎的卻是一軟:「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就帶你走。」

  玄姬咬了咬唇,顫抖著問:「你為什麼要來救我。」烏笑天身子一頓,過了一會再用淡淡的語氣道:「小薛來找的我。」

  「小薛,她沒事?」玄姬語氣里有了絲喜悅。

  「她很好,晚上你就可以見到她了。」

  烏笑天這時候走到床邊,突然握住玄姬的手,她掙了兩下沒掙開,臉一紅低下頭,烏笑天眉毛輕皺:「你很虛弱,嘿,你幫忙照看下她。」烏笑天朝婁阿丘說道,婁阿丘有些機械的點點頭。

  然後烏笑天爬上了地窖,過了約莫半個小時,他已經回來了,手中拿著很粗的針線,還有一大件防雨皮革,他撕開皮革,將那件皮革重新縫製改造,做好那件怪模怪樣的衣具時。

  他遞到玄姬面前:「你先穿上。」

  雨具有些大,將玄姬整個人都包裹在了裡面,烏笑天突然抓住她,放到自己背上,然後捏著皮革的兩條帶子,綁在身上,玄姬只比烏笑天矮了半頭,不過身材纖細,所以看起來就像烏笑天背了個大娃娃。

  可是這個樣子,玄姬臉紅得快滴出血來。

  「烏笑天,你把我放下來好嗎?我自己可以走。」

  「我不想千辛萬苦跑回來,卻帶著具屍體回去。」

  玄姬臉色霎時變白,倒是一邊一直默默無語的婁阿丘跳了起來,他滿臉脹得通紅,大叫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自以為是,你不知道玄姬這幾天有多慘嗎?她受了多重的傷,卻連昏迷了都在想著你,我每天都能聽到她一邊流淚一邊念著你的名字。就算你不喜歡她,難道就不能對她好一點,說話對她溫柔點嗎?你這樣的男人,就算再有本事又怎麼樣。」婁阿丘破口大罵,他實在忍受不了了,就算死了又怎樣,看著自己愛慕的女人像玩具一樣被擺布,而且對方又擺著一副欠他錢的臭臉。

  「婁阿丘,別,別說了,婁阿丘。」玄姬急忙出聲,她真怕烏笑天一刀就把婁阿丘殺了,這個男人的冷酷她非常清楚。

  「我要說,你讓他殺了我吧,」婁阿丘又叫又跳,他覺得自己肯定要死了,索性豁了出去,手差點指到烏笑天的鼻子:「你有種現在就殺了我,你把我殺了吧,你這樣的男人,我鄙視你。」

  烏笑天怔在那裡,連婁阿丘的口水噴到他臉上都沒有動。一直等婁阿丘罵夠了,烏笑天才默默放下玄姬。

  玄姬卻以為他要動手殺婁阿丘了,連忙抱住他,不讓他動彈。

  「對不起。」烏笑天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迴蕩,玄姬抬起頭,婁阿丘也啞然了。「你不用緊張,我不會殺他的。」

  烏笑天輕輕拉開玄姬的手,神色複雜的眼了一眼婁阿丘,上前一步,拍拍他肩膀:「你是個好樣的,謝謝你。」

  婁阿丘被誇得老臉一紅,訕訕笑了下。

  夜色漸漸深了,邵謙從外面回來,和烏笑天商議了一下。烏笑天站了起來,朝玄姬道:「要走了,我們儘早離開這裡。」

  自婁阿丘罵了以後,一晚上玄姬和烏笑天都很沉默,不過兩人都知道,他們之間一直存在的隔膜似乎消失了。

  「這個……我想還是用一下的好,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如果你不喜歡讓我帶你,我可以讓邵謙背你,他也是修行者,沒關係的。」烏笑天指了指雨具。

  玄姬臉一紅,吶吶的道:「還是你背我吧。」

  她拿過雨具穿到身上,烏笑天正要背起她,玄姬突然出聲道:「等等。」

  她看了一眼縮在角落裡神色黯然的婁阿丘,玄姬走了過去。

  她扶起婁阿丘,看著他那張醜陋的臉,內心卻是一陣溫暖,玄姬突然俯身在他額頭吻了一下:「婁阿丘,你是個英雄,我們離開之後,你也趕快離開吧。如果我能活下來,將來你有困難的話,請一定來北都找我,我會幫助你的。」

  玄姬看了他一眼,走回烏笑天身邊,趴到他背上,等烏笑天系好綁帶後,邵謙在前面探路,三個人離開了地窖。

  望著空蕩蕩的地窖,婁阿丘突然失聲痛哭……

  夜晚的風雨更急了。按照邵謙打探的路線,烏笑天跟隨著他一路穿街過巷,小心的來到了當初進來的西城牆邊。邵謙用秘術調和出來的藥末能夠幫助人一定程度的隱藏氣息,特別是在黑暗中,幾乎可以達到隱形的效果。

  隱藏在黑暗中的三人逃亡組,卻各自擁有不一樣的心情。

  邵謙是淡然。烏笑天是興奮中夾雜著絲擔憂。唯一說不清楚感覺的恐怕是烏笑天背上的玄姬了。

  高傲像塊冰,從不把男人放在眼裡的玄姬是第一次和男人這麼親密的接觸,雖然隔了層皮膜,可是玄姬仍能清晰感覺到身下那具強健的身體散發出的熱力,每一下奔跑,每一下肌肉的牽動,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爆發力。

  身為修行者,她驚嘆烏笑天身體的完美;可是身為女人,她覺得自己的臉快燒著了,緊緊貼在一起的身體,就像吸附的鐵石一樣,隨著奔跑而產生的震動,卻似乎讓她全身都酥酥麻麻的癢起來。

  尤其是鼻尖不斷鑽進來的男人熟悉的汗味,仿佛一陣溫柔的風流淌過她的身體。可是溫柔過後,又好似千萬隻小蟲子在她身上爬來爬去。奇怪的感覺讓她不住的收緊雙腿,因為貼在男人腰上的那處顯得特別的癢。

  怎麼會這樣,玄姬又慌又亂。

  雨具把外面的世界都隔膜了,雖然外面是傾盆大雨,可是玄姬卻被封在了那小小的空間內,完全感覺不到。暗室之中,玄姬反而怎麼也無法壓下那些胡思亂想的念頭。

  身子兒卻愈發的熱了。

  直到她突然感覺渾身一震,向後微傾,她連忙將埋在烏笑天脖子間的腦袋抬起來。

  口微張,烏笑天已經在爬城牆了,只見他抓住繩索,壁虎一樣的向上游爬,速度很快,十五米高的城牆並沒有費多少時間。

  可是在爬上城牆的時候,烏笑天卻喘了口氣,苦笑道:「玄姬,你的腿能不能稍微松一點,我爬得很辛苦,腰動不了。」

  嚶的一聲,玄姬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渾人,怎麼能這樣說得明白。

  這可如何是好,臉都丟光了。

  玄姬死咬著唇,反正是不回話了,再回話還不要羞死人。

  有驚無險的從城牆另一側爬下。

  逃亡三人組飛速的向前掠去,得趕快離開河市,眼看河市越來越甩在後面,烏笑天緊張的心逐漸放下。

  一直持續奔跑了離河市不遠的一片小樹林,烏笑天發出幾聲咕咕的鳥叫。

  林中一陣梭動,接著一個人開著車出來。

  見到烏笑天身上背負的人,那人停車出來發出驚喜的低呼聲,玄姬也抬起了頭,看到那人,同樣喜道:「小薛。」

  「姐。」烏笑天正準備放下玄姬,突然邵謙單手一抓,手中多出了一支飛刀。

  四個人齊齊色變。

  燭龍突然在烏笑天耳邊大聲疾呼:「跑。」

  烏笑天還沒聽到過這老傢伙這麼著急過。

  就算當初遭到幾次大規模的襲擊,燭龍也只是不咸不淡的打兩個噴嚏。

  烏笑天心中一陣震恐,二話沒說就打開車門跳了上去,大喝一聲:「快跑。」

  夜深雨急,烏笑天根本來不及放下玄姬,立刻就飛竄進車催著開車。

  另一邊,邵謙和小薛也各自上了車。從車門掠進去時,邵謙反手對著飛刀發出的地方就是連珠火炮般一串寒冰錐,他的法術快捷得很,三個冰錐頭尾相連,颼颼颼――隱沒在黑夜裡。

  車輪在積水的泥路上滾滾而過,「嘩嘩」的水花一路濺起。

  經歷了這麼多風雨,烏笑天慢慢已經無條件的相信燭龍。

  傳承的關係血融於水。

  眼下燭龍或許是烏笑天唯一的依靠。他們互相依存,如同整體一樣,燭龍的驚慌同樣傳達到他的心裡,讓他頭一次產生畏懼的感覺。

  三騎在雨夜裡狂奔,烏笑天單手抓著車把手,傳承自燭龍的精神力在他眼眸處蕩漾起一圈圈的無形意識淡紋,手幾乎已經擰斷塑料把手,受到烏笑天催促的小薛眼睛圓瞪,開車的速度竟然達到了極限。

  不過很快她還是慢了下來。

  不是她駕駛技術不精,只是太緊張讓她氣也喘不過來,四個人的心臟卻在劇烈的抽動著。

  雨夜裡有無形的壓迫。

  一車四人悶頭趕路,甚至連話都不說一聲,道路越來越泥濘。

  這是一條狹窄的山路,崎嶇蜿蜒,雨水形成的河流在路上嘩嘩淌過,路上還有不少山體上翻滾下來的泥石流,阻礙著車的速度。

  已經到了樹林的邊緣,就要迎著一個下坡時,突變發生了。

  嗡!

  雨夜裡陡然而起的亮光。

  那白光急速擴大,就像一塊石頭落中水面,激出絢爛波紋,烏笑天沖在最前面,第一個看清那白紋,心神大震,連忙收回右手,怒扯剎車控制直衝的車頭,急喝:「小心。」

  白光竟是一張幕天席地的大網。

  速度飛快的壓蓋過來,而且越來越大,眨眼已布滿烏笑天等人的視野。後退根本是不可能了。

  烏笑天拔出了刀,伸手打開安全帶,身後的玄姬陡然一震,就聽耳邊傳來烏笑天的聲音:「玄姬,我擋住這網,馬給你,快逃吧。」玄姬大驚:「那你呢。」

  「事權從急,來不及了,你先跑。」烏笑天說著單手一按馬背,就要從馬上飛撲出去。

  可是腰上一緊,卻是玄姬死死的抱住他。

  「放手呀。」烏笑天又氣又急:「你這女人……都什麼時候了。」

  「我不放,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玄姬嘶聲叫著,充滿異樣激烈的顫抖,頭上的雨具掀了開來,露出她缺少血色的臉,卻是一臉的決絕,烏笑天看著她,她也倔強的回望著,那眼裡包含的濃烈複雜情感讓烏笑天心一顫,有些不自然的避開她的目光。

  這一耽擱,陷阱已經到了身前四,五米處,再逃也是來不及了。

  烏笑天暗嘆了口氣,收攝心神,雙手握刀,死死盯著越飛越近的大網,黑夜也無法阻擋網上發出的幽幽白光,如同銀絲般細膩的網紋一收一縮,張合之間籠罩住一車四人。

  劍已經舉過頭頂,烏笑天的瞳孔在收縮,像針眼一樣死死的盯著前方。精神力快速的聚合,水銀般流淌進他的腦海中。

  視野也在發生著變化,雨霧已經無法阻攔他的視線,在高度的精神壓縮下,烏笑天的心變得古井不波,暫時忘記了所有正面或負面的情緒,只有那張大網,他要找到破綻,找到巨網上的破綻。

  白色,所有的光點無窮無盡的遊蕩,為什麼沒有那一點灰暗的地方?

  無數精神絲輻射出去,卻在白網上受到了阻礙,白晃晃的刺得人睜不開眼。

  烏笑天等不下去了,這法網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所控制,反覆搜索竟然沒有破綻。

  眼看網將罩住所有人,烏笑天用力的劈出一刀。

  沒有任何的光芒,只有超越極限的速度。短刀已經砍在了白網上,就像落入一團棉花中,收縮之間,刀上反彈回巨大的力量,那反作用力就好像烏笑天在和自己對砍一樣,整個人頓時發出慘嘶,口鼻里溢出鮮血,連連倒退,差點跪倒在地上。

  烏笑天不好受,但為了不讓身後的女人受傷,他硬受了這狂猛的反作用力,胸口就像連續被巨錘打中,喉頭一口鮮血拼命才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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