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新世界(20)
2024-06-18 12:46:37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李煌有事不在。」
說話的人是李娜。
「有什麼問題發生了嗎?」
孫玉娥向著附近的麥克風詢問道。在九局總部內隨處都設置有內線電話等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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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麼問題啦,只是最近妖鬼連續出現的關係,所以要向上級報告。」
李煌徹底只是指揮官。他的上頭還有負責維持政府與關係省廳的連繫,統籌九局全體的總責任者在。而特勤和獵人們只知道那個辦公室不在這個總部,另外設置而已。
「那邊的事件比我們還早解決對吧?另一組成員的情況呢?」
「是啊,他們現在正在著手進行善後和調查的階段,邵謙目前人在醫院。」
「出了什麼意外?」
烏笑天拉開孫玉娥搶著向麥克風詢問。
就算特勤隊員和玄姬跟在一旁,也絕非安全的保證。獵人所前往的可是彼此互相殘殺的戰場。實際上烏笑天就曾親眼目睹一名獵人殯命的經過,他的裝備也是該名死去少年所留下來的遺物。
「放心吧,只是一點輕傷。」在九局內雖也能治療外傷,但這裡同樣有人員不足的問題。要在二十四小時體制維持人力有其極限,因為連日出動的關係輪班表也一團混亂。
「所以才讓他去醫院就診,而且那間醫院裡安排有知道關於妖鬼內情的人員。」
「是、是嗎……」
烏笑天放鬆了肩膀的力量。
自己已經失去了父母和蕭程芳,前些日子才剛立下絕不讓朋友同伴死去的誓言。
當然邵謙也是一名獵人,而且也沒有選擇時常一起搭檔的權利。
現狀而言所有人只是無力、不值一提的棋子。
自覺到這件事情之後,他變得更在意邵謙的安危。
「呵,詳細報告就等劉彬小隊長回來吧。反正你們兩人的歸來也完成了確認,省略報告的部分也OK。」
「是的。那你也去休息吧。」
「好的。」
「既然已經可以計較這些有的沒的,那表示應該已經沒問題了。」
烏笑天自己也是因為汗水而一身粘答答,想快點沖洗乾淨。不只是洗去汗水與污漬,還有孫玉娥殘留在手上、後背、頸後的觸感。
並非因為不快,只是感到嫌惡。不是針對孫玉娥,而是對自己本人。
烏笑天目送先行離開的孫玉娥,錯開時間前去淋浴間。當然浴室是男女有別,不過現在和她同時在一起就是感覺有些尷尬。
九局的浴室前頭分有男女入口,裡頭區隔成單人用的狹小空間,上頭設置只能遮住身體的推門。不過由於考慮到身材魁梧的警察也會利用的情況,因此比一般標準尺寸還要稍微寬大。
烏笑天一面放著熱水流個不停,一面拼命地自己搓著雙手。孫玉娥身體的柔軟感觸以及汗水滲進皮膚底下的感覺一直停不下來。
縱使在理性上知道那只是單純的妄想、過剩的反應。
「呼……」
強烈到讓肌膚感到刺痛的水流與溫度反而身心舒暢。能將剛才的戰鬥、還有之後所受到的各種刺激重新更替、全部抹去。
扭轉把手關掉熱水、擦拭身體。雖然沐浴乳和毛巾是必備品,也不至於連換穿的衣物都會隨時攜帶。
烏笑天只好無奈地將還殘留著汗水的四角褲套上。
「……是不是把備用衣物預放在置物間比較好啊……」
在以往的活動中從沒注意到有這麼大量的排汗。
「唔……?」
感覺到有人的氣息,烏笑天抬起臉來。是其他特勤隊員回來了嗎?還是有前來洗去練習疲憊的人呢。
結果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烏笑天想都沒想到的人物。
「你?」
「怎麼了?」
是孫玉娥出現在面前。濕淋淋的頭髮,後頸和肩口還留有水滴。只有在身體的部分以純白的浴巾覆蓋著。
一臉困惑、愣愣地呆站不動的烏笑天,孫玉娥向著他一步接著一步慢慢走近。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啊哈……我忘記準備內衣褲了,之前穿的又滿是汗水感覺太難受的。」
果不出所料,浴巾底下是一身赤裸的嗎?
「喂,喂!這裡可是男生的淋浴間耶!你該不會還沒醒過來吧?再去重沖一次冷水澡吧!」
「不是,我已經沒事了,那危險的感覺早就退去了。」
烏笑天別過臉,用手遮著眼睛,踩著不安穩的腳步向後退。推開了門,人卻被逼進淋浴的空間裡,手肘碰到了把手,變成溫水的水柱傾瀉而下。
「剛剛我忘了向你道謝,謝謝你。」
「你先回去穿好衣服吧。要是再拖下去的話,搞不好會有誰進來也說不定,例如邵謙他們那一隊的。」
「啊,那倒是。」
目送孫玉娥離開的背影,烏笑天關掉了水閥。
他本來沒有像邵謙那般積極懷疑九局、並與其對抗的念頭。
可是,所謂的靈符槍會不會是個比過去以來所想像的還要危險許多的存在呢?
失去了精神平衡的不見得只有孫玉娥—個人。譬如說,鍾浪的過剩攻擊性搞不好也是靈符槍的影響。或許和妖鬼之間確實免不了—戰吧。但是,從所謂戰爭的現實當中保衛自己也是有必要的。
不知從何時開始,烏笑天牢牢地緊握起了拳頭。
第三起事件發生了。
位於市內的某間邵氏百貨分店又被襲擊了。
令人無法理解的犯行。
事件背後有瘋狂的異教徒存在?
烏笑天公寓房間裡開著的電視上,解說員正列舉出形形色色的推測。
邵氏公司方面是不是也有值得非議的地方——媒體若是難得對大戶的GG主有辛辣的意見,自然也免不了會出現批判政府金融政策的聲音。
這回的分店位在大廈的一樓,滅火行動雖然迅速,但除了邵氏的社員以外,上面樓層的辦公室也出現了一名死者,受到燒傷或被濃煙給嗆傷的受害者則超過了兩位數。
「這種緊要關頭,你還是回家一趟比較好吧?」
一邊吃著晚餐的咖哩,烏笑天一邊向邵謙問道。
昨天也有一通探聽邵謙平安與否的電話打來烏笑天居住的公寓,但並不是他父母,而是下人打來的。
「我有打電話聯絡一聲了,我爸似乎也沒碰上特別不對勁的事。雖然很像有收到沒有註明寄件人姓名的奇怪書信,不過似乎是老樣子的惡作劇。」
「老樣子的……」
「在這回事件發生以前就很常收到了。上頭寫著像是國賊等字眼,寄件人不明的這種信件。爸媽兩人誰也沒放在心上……嗯,咖哩真好吃。」
邵謙淡淡地將盛有黃色米飯的湯匙送進嘴裡。比起有類似威脅狀的信件寄達老家這件事,烏笑天所做的咖哩對他更有刺激性。
這道咖哩也不是他有特別精心烹廚,或者拿手的料理。理由只是因為不習慣做菜,所以選擇了簡單、而且只要一盤便能同時吃到主食與配菜的咖哩當晚餐。只是一道加入了切碎的洋蔥和冷凍的什錦蔬菜、以及絞肉當配料,然後隨意地倒上調味料的粗茶淡飯罷了。
「都是因為公司的人手段太卑劣了,才會連沒有關係的外人也成了受害者……」
「別再用那種字眼說自己的家族產業了啦,畢竟還沒搞清楚背後關係是怎麼回事啊。」
「對不起,確實是我失言了。」
「邵謙,有強烈的正義感是件好事沒錯,但要是讓自己心眼變小那可就糟糕了。」
「這我知道。可是,你自己也是過度謹慎了,只是一味壓抑自己的話,結果終究是一事無成。」
「……你說得也對。」
烏笑天也習慣了邵謙那口無遮攔的描述方式。他沒有惡意也並非想挖苦什麼,而是把出自內心的感受說出。作為他的朋友,得在一旁給予適時的幫助以防他那脆弱的不知變通和危險直接扯上關係。
「唔?」
就像要打斷對話似的,手機在邵謙口袋裡頭髮出了震動。他暍下杯里的水藉此將口中的咖哩吞下,然後伸手掏出手機。
「大概是老爸的手下打來的……餵?」
也沒確認對方的號碼,邵謙就接了電話。
「咦……?是的。不,我並不知情。不會……彼此彼此……是嗎?我明白了。如果我知道了什麼消息會再跟您聯絡,謝謝您特別打來通知。」
「怎麼了?不是你爸媽嗎?」
烏笑天嘴裡塞著晚餐向掛掉電話的邵謙詢問道。
「是田志文的家人——他嬸嬸打來的。聽說這幾天他都沒有回家的樣子。」
據說他也沒有去上班,單位的朋友也全然不知他的下落。警察也以目前狀況難以明確判斷有無發生事件的可能而不肯認真處理。在別無他法之下,重新調查他的房間才找到抄有邵謙電話號碼的筆記。
「該不會……他是妖鬼事件的受害者之一吧?」
「我們向總部問問看吧。就算不能泄露妖鬼的真實身分,至少也可以告訴我們被害者是誰吧。而且可能會是條探查目標痕跡的線索也說不定呢。我也一起去可以嗎?」
邵謙把盤子的米飯扒乾淨,放下湯匙。待會開始就是烏笑天夜班的勤務。邵謙由於肩膀的傷勢還沒完全復原,好幾天沒有當班。
為了防備被竊聽的危險,獵人與總部之間的電話聯絡僅止於最低限度的需求。反正只要沒有變更,按照事前所被告知的輪班表「出動」即可,即使沒班,幾乎所有的獵人都會撥出時間來做練習,只是因為一心想要擊發靈符槍。
雖會由總部發出非常召集與配置變更的聯絡,但是原則上禁止獵人使用電話或簡訊來和總部接觸,頂多只有允許因為急病而請假的狀況。
「不過,假設他真的是遭到妖鬼的迫害,我們也無法轉告他家人這個事實呀……」
烏笑天自己當初如果沒有成為獵人的話,也不會知道妹妹與父母死亡的真相。
「我們就祈禱事情並非如此吧。另外,就算現在是迫於無奈,但能將事實明朗化的機會總有一天會到來的。關於至今所犧牲的那些人也是,現在我們只能相信田志文會平安無事,走吧。」
「我去問就好了,你還是休息吧。」
就在這時邵謙與烏笑天的傳呼機同時傳來訊息。
簡訊寄件人同是不知名。標題只寫著「能見面嗎?」四個字。雖然偽裝成只是朋友之間的聯絡,但其實是九局總部傳來的。換句話說,也就是少見的緊急聯絡。
以簡單的符號所下達的指示為「盡最大可能迅速地至總部集合」。
「結果看來我也非去不可了呢。」
「……是啊。」
邵謙緊閉起雙唇,一把抓起了衣架上的外套。
不談格鬥訓練場的話,總部里空間最為寬廣的簡報室,還是沒辦法擠下所有的獵人和特勤隊員。
獵人也並非十二人全員在場集合,由於昨天當班的人獲得休養待機的許可,人在現場的只有八名,召集的特勤隊員也以能勝任小隊長職務的人為主。室內的總人數約為四十名左右。
「大家都到齊了吧。不在這裡的人會改天另行傳達。另外,不需我多提醒才是,在這裡談及的內容全部禁止在九局以外的地方泄漏。」
說完前話,李煌環視了眾人。穿著白衣的李娜也站在身旁。
「一連串的縱火襲擊案,已證實是妖鬼事件。」
烏笑天與邵謙不禁面面相覷。
「這是目前為止的三起事件中,被當作是犯人的燒死屍體的身分確認。以及從防範第四起案件的影帶中所了解的事情。」
影帶的畫面被投射在正中央的銀幕上。
以墨鏡和面罩、帽子把臉遮住的人物——推測可能是年輕男性——用單手拖行著另一名男子,這個男子模樣感覺是個遊民。
年輕男性從垂掛在肩上的提袋拿出裝有燃料的寶特瓶丟出,然後踏碎另一瓶。接著便毫不猶豫地用打火機點火引燃。完全沒有一絲害怕自己會燒起來的模樣。
紅蓮之火一口氣延燒了開來,蔓延到四周。一開始被潑上燃料的遊民清醒了過來,四處橫衝猛撞。更加擴大了火勢。
但是把臉遮住的犯人就渾身是火的四處遊走,把自己當作火苗讓四周圍起火燃燒。撫摸桌上的文件和窗簾,並擒住打算逃走的營業員,將其毆打然後拋進大火之中。他的行動彷佛全然不為灼熱和疼痛及苦楚所動。
在電影中所看過殺人機器的印象在烏笑天的腦海中迴蕩不已。
紅色的光芒占據了一整個畫面。最後因為高溫所引發的機能障礙,畫面一片錯亂無疾而終,只剩下濃灰色的畫面。
「這個妖鬼據猜測會把可用的遊民抓來當『替身』使用,故意布成縱火恐怖攻擊。自己則因妖鬼能力的保護不會受傷的緣故,可以悠然逃走。」
「……換句話說,這傢伙是懂得運用智慧的妖鬼吧。」
李煌向舉手發言的鳳五點點頭。
使用汽油與打火機這種任誰都能輕易取得的兇器,另外甚至還留下替身犯人,這麼一來被懷疑和妖鬼有所關聯的風險就會下降。因為火災而使騷動變大的話要趁亂逃走也很容易。而且,他一口氣把身在現場的所有人卷進火勢致其於死地的緣故,和使用刀械等武器一個接著一個殺害的手法相比,目擊者存活下來的可能性較低。
縱火的單一手段發揮了複數的效果。
妖鬼之所以讓遊民陷入昏迷再帶往現場,據判斷是因為知道「被活活燒死」與「燃燒屍體」兩者的差別靠監識反應就能簡單確認出來的緣故。
「維持著人類樣貌的妖鬼嗎……」
「不是只有外表而已,還保有智慧與理性。這可難纏了喔。」
特勤隊員們議論紛紛。
「哇!就是要越強,才越有發揮實力的價值啊。」
煞有其事地用拳頭擊掌發出聲響的是鍾浪——也就是鍾浪。旁邊的女獵人頂了一下手肘示意他安靜。
「和上回我所碰上的妖鬼又是不同型的呢。」
烏笑天微微點頭回應竊竊私語的邵謙。
在倉庫所對戰的對手,只有外形維持著人類原體的模樣,實際上早已轉化了。既無理性與智能,只是受到貪婪暴食的衝動所支配。
「雖然這不過是推測而已,但前些日子以來頻發的事件,以及被吸取了生命能量的屍體,和這妖鬼有所牽連的可能性很大。恐怕實驗和聲東擊西是對方的目的。」
即使變成了妖鬼,也不表示完全了解自己的能力。能忍受多少程度的傷害呢?對於熱度和藥物的耐受性又如何呢?九局所知道的事情,該妖鬼也沒掌握到。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產生出更多妖鬼來進行測試,這樣的假設也是不無可能。由並未擁有滿足變成妖鬼條件心愿的、亦或拒絕同意成為妖鬼的失格者所變成的木乃伊便是測試的副產物。
雖然搜查班展開的目擊情報收集,還有下回可能被鎖定的邵氏分店的監視和警戒都在進行中,但還是缺乏線索。
「該妖鬼的原體真實身分還沒被確認,在此先賦予一個編號,往後便稱呼這個個體為三十一號。並且九局將針對三十一號妖鬼發布重點警戒態勢。」
既然目標並非只懂得蠻幹的怪物,而是個會積極地利用妖鬼能力「具有智慧的怪物」,那麼以往的戰術也有可能會無法適用。因此,獵人和特勤隊員都編組成比平常人數還要多的配置。
「受傷的獵人雖然還沒完全復原,還是請你們回到輪值班表來。
至於其他人或許最近加班的情況會變得比較嚴重,也請多多包涵。」
「是的,我不介意!正如我所願!」
大聲回答的人是孫玉娥,其他獵人也露出微笑點著頭。
不對!
這樣是錯的。
烏笑天的嘴巴和拳頭上都注滿了力量。
的確使命是很重要。放任那妖鬼不管的話,被害者會繼續增加。但縱使如此,埋首於爭戰之中應該是不可以的。
「至於增加人數的理由,並不是單純警戒對手的能力而已。我是假設如果可能的話——雖然只是假設,關於三十一號我們採取的行動並非破壞,而是嘗試去捕捉。」
「……那是怎樣啊?」
鍾浪明顯地發出不滿的聲浪,也有數名獵人表示贊同。
「仍保有理性的妖鬼將會是貴重的情報源,特別在感染途徑這方面。不過,阻止被人擴大依舊為最優先行動原則並沒有變。先試試交涉與說服,若不可能的話則當場消滅。另外,特勤隊員除了標準裝備以外多加配備灑網彈等非致死性武器。突然把研究中的物品投入實戰,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通常為了不殺害對方而要使其無力化,常使用電氣槍和催淚瓦斯以及會發出音響或閃光的物品。可是作用於神經的攻擊對於不以人類的生理機能來進行活動的妖鬼幾乎可謂毫無意義。
因為子彈對妖鬼也沒有效用,所以用強韌的網子和黏著劑來封鎖行動的手段早已被測試採用過了,但是半吊子的出手往往會促使妖鬼轉化,反而變得更加危險,因此才會持續採用目前的裝備。
這回所要派上用場的裝備是以李娜的研究為基礎,由國外所開發試做出來的東西。
「這若拿來對付人類的話,會是個難以說是非致命性武器的玩意兒。明天實物應該會送達才對,詳細說明就留待那個時候。」
新的排班、裝備的擔當被發表了出來。
「工作很忙耶,能不能讓我走後門上國立大學啊。」
「反正可以開槍就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