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雪女（3）

  「什麼條件？」雖然有些不太滿意付希的態度，烏笑天還是耐下性子，儘量平心靜氣地和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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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過小雪，只要她能安全……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都全部交待出來。包括中川美智子所有的計劃，還有她手下的名單，以及和她交易的那些人的資料……」付希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有些鐵青色，他似乎在咬緊牙關，下定了很大決心的樣子。

  「那要看你知道多少……而且，如果你的那個小雪可以避讓開我們圍剿的行動，放過她也並不是不可以……」烏笑天沉思著，盯著前者的眼睛說道。

  「中川美智子有一個很大的計劃，她為此投入了全部人力，而在這計劃當中，傳說和一個地宮有著很大的關聯……」

  「地宮！！！」

  烏笑天立刻跳了起來，他的頭狠狠撞在了上鋪鋪板上面，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你所說的那個地宮應該不會和九龍封印有關吧？」

  申榮比起烏笑天來要安穩了不少，但他的語氣也同樣顯得極為詫異，畢竟他只是聽說過這神秘所在，對於那個地方卻毫無直觀認識。在他而言，所謂九龍封印不過只是傳說中的產物，甚至他一度也認為那裡的重要性完全是被無限制誇大了而已。

  「九龍封印？不……我只聽說那個地宮是個關鍵所在，至於你說的什么九龍封印倒是沒有聽她們提起，不過中川美智子似乎很緊張這個計劃，她曾經頗為得意地和小雪誇耀過，說是只要攻破地宮，就可以從內部瓦解國內各大勢力均衡，獲取所向無敵的力量……」

  申榮看了一下烏笑天，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默默走了出去。

  「我聽王常山老爺子提起過你們龍門派看守的那個九龍地宮，你應該是很清楚這件事吧？」

  「我只能告訴你，如果九龍封印被破，這個世間就會危在旦夕，我希望這應該只是巧合……」

  烏笑天的臉色變得極為陰沉，他轉頭看了看臥鋪車廂里的付希，壓低聲音說道：「看來我必須要從這個人口中得到中川美智子藏匿的地點才行，時不我待，這個計劃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必須搞清楚才行……不關他提出任何條件，我眼下只能答應他不可。」

  「你不會是……不！這不行……」

  申榮打了個激靈，他已經猜出來烏笑天想要幹什麼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有什麼後果？」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你知不知道，假如被那個女人盯上真是那個地方，不只是我們，就連其他所有人都可能被牽連，封印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我冒不起這個風險……」

  「你打算怎麼做？」申榮掏出了手銬鑰匙，遞給烏笑天問道。

  「我在泰北下車，然後讓他帶我過去……你直接回總部去叫人，先去找李不同和王常山他們，把情況和他們說了，讓他們一定安排好人過來，我會留下標記的。」

  「我還是覺得太冒險了……」

  申榮有些擔心地看著烏笑天，「要不……你和我帶他先回去？」

  「時間不等人，我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

  烏笑天咬了咬牙，立刻率先轉身走了回去，申榮陰著臉跟在後邊，兩個人直勾勾盯著付希，「你知道中川美智子的藏身地？」

  「嗯。」

  付希此刻反而莫名激動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了一張王牌可以反制這兩個人，起碼他可以通過這個讓小雪脫離那個妖女的控制，至於他——他已經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此刻，火車正隆隆駛過最危險的懸崖路段，離著鐵軌不遠，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

  空曠狹長的公路，到處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茂密樹叢，即便是快速從眼前閃過，仍然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

  現在已經是臨近入冬的天氣，灰色和白色完全占據了視野，凜冽的寒風帶著腥氣衝進肺腑。

  前面是一條黑暗的隧道。越是前進，那股衝擊人的刺激就越明顯，但這種失控卻令烏笑天感到解脫。

  他開著那輛破車在荒無人煙的路上走了一個下午，就為了尋找付希所說的那個礦區。在來這裡之前，付希交給了他那份材料之後，藉口要上廁所的空檔，居然趁他們不防縱身跳下了火車，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通過手上的地址，找到他們，這是阻止那個倭女中川美智子計劃的最後機會。名單已經讓申榮送回了總部，希望一切都來得及吧？

  烏笑天在衝破抑的快感中大口呼吸，腥氣刺激著他的神經，汽車發出轟鳴聲，加速衝進了張著大口的黑色隧道。

  無形的壓力自天而降，突然重重地壓在他的身上，陣莫名焦躁襲上心頭，這讓他胸口緊得連氣都喘不過來，他試著從方向盤上抬起一隻手，赫然發現手指有如中風老人一般的顫抖不止。

  烏笑天覺得自己就像從很高的地方往下墜落，他開的車似乎駛離了道路，掉入了一個無底深淵。

  道路在他眼前無限延伸著，輪胎與瀝青路面摩擦出聲，他無法使自己恢復穩定。那種墜落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且嚇人，使他不得不鬆開踩著油門的腳而死命地踩下剎車。

  一時之間方寸大亂，因緊急剎車而造成輪胎磨地的尖銳聲音伴隨著喇叭聲四面八萬響了起來。

  從車旁經過的一個個面孔，不是惡狠狠地瞪他，就是口出惡言大聲咒罵，甚至做出猙獰的鬼臉。

  「去死吧！混蛋……該死的，這是你自找的……」

  這是幻覺還是真實的經歷危險，烏笑天現在根本分不清，他的心裡充斥著絕望的焦躁，個人一點輕微的流失，都會讓他面臨崩潰。

  墜落感仍未減輕，他的胃繼續在翻攪，猶如沿著一條滑道往下沖似的。

  雖然他獨自一人在車裡，但他聽到耳邊的尖叫聲。

  起初很模糊，後來聲音越來越大。

  那不是可以形容的尖聲怪叫，而是真正讓人心靈顫抖的呼嘯聲。

  那聲音似乎很遙遠，烏笑天聽到自己不停喘著粗氣，他索性將引擎熄火，任一身冷汗直流，大口深呼吸。車子裡的空氣明明沒問題，他卻嗅到一股焦味，他甚至分辨得出那種混雜著燃燒油料、塑膠、樹脂及金屬的辛辣味。

  當地望著擠壓在車窗上的霧氣時，它們卻幻化成縷縷油煙。車窗也變成了扭曲的煙霧。如果不是他意志力還算是比較強，烏笑天一定會認為自己已經是毫無希望了。

  他閉上眼，用冰冷的雙手緊捂著臉。

  他努力地想控制住情緒，但所遭遇的情景卻一幕幕在他周圍展開，墜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煙味也變得濃厚起來，厲鬼的尖叫聲，就象尖銳的鋼錐刺破他的耳膜，所有的東西都在震動，腳下，四周，頭頂都發出恐怖的聲音。

  「啊！」烏笑天大叫著，他緊閉著眼，將手自臉上移開握成拳頭置於身體兩邊。

  過一會兒，從窗外飄逸直入的氣流開始纏繞著他的雙手，烏笑天也緊緊地握住方向盤。當然他知道那毫無意義，但這種時候他卻只能把一切交給本能來處理。

  車震動得越來越厲害，眼前雜物四處亂飛，被壓斷的樹枝、雜草、灰塵、煙霧、石塊、在車前擋風玻璃上彈跳。

  烏笑天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一定是在剛剛不自禁低下頭時被霧氣嗆到了……

  在與時俱增的驚恐中，車墜落的角度愈加傾斜。烏笑天被卡死在座位上，無法彎身向前，只好俯在方向盤上，緊緊用胳膊肘保護自己的臉。

  也許是破損的車窗造成，以致於外面的雜物不斷衝進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在呼吸，或是在煙霧之中無謂的掙扎並因此而窒息。只見車裡到處都是濃稠的煙霧，他的眼前變得黑暗起來。那種臨近死亡的恐懼，比已經發生的詭異襲擊更讓人受不了。

  在一片漆黑中，車前機蓋里，火焰猶如毒蛇一般境蜒地燃燒起來。

  他在失速下墜的驚恐中，既擔心這把火不知在何處悶燒，又不知何時會變成吞噬整輛車的熊熊烈焰的犧牲品。

  當車體承受的壓力大到無法負荷時，整個車身開始震動起來。車門嗡嗡作響地仿佛就要脫落。鋼骨也像垂死掙扎的野獸一般在呻吟著。

  任何一個焊接點的開裂，～個釘子的脫落，聽起來都有如槍聲一般尖銳。

  烏笑天心想，看來車即將解體，他將被拋出車外，奔向那個黃泉之路。但是車的鋼架還是撐了下來，簡直是令人讚嘆的奇蹟，雖然到處都在咯咯作響，但車門並沒有脫落，車身也未解體。只聽它那怒吼著，似乎在這最後的墜落過程仍奮戰不懈著。

  嗵……！

  劇烈地震盪讓烏笑天猛地彈了起來，而他並沒有遭遇到多少撞擊，就立刻被安全帶又狠狠拉了回來。

  打開門看看周圍，這裡看來是一個深邃的峽谷。蒸騰的霧氣發出刺鼻的硫磺味道，水坑裡散發著高溫。

  他在車裡靜靜地培養勇氣，然後在一段時間之後從車裡走了出來。

  當他開始緩步進入峽谷時，他幾乎不敢朝身後看一眼，因為那會使他感到挫折，進而影響他的判斷力。

  已經算是死裡逃生了，否則他現在已經躺在墓地，或者是在陳屍間裡殘缺不全的屍塊。

  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撫平心裡的顫慄，他低垂著頭，像是故地重遊般，循著道路走進去。

  而因為如此，所以也就沒注意到不遠處谷口旁邊有個女人，直到離她十或十五步遠時，烏笑天才赫然發現。

  她站在松樹的陰影里，手裡拿著一張照片，背對著他正在專心看著。

  「你是誰？」烏笑天問道。

  那女人沒聽見烏笑天的話，也許是他聲音太小，也許是她太過於專注。

  烏笑天走近了一點又問：「你在幹什麼？」

  這下她才吃了一驚，轉過身來面對著烏笑天。

  她的身材嬌小，但看起來像是還滿矯健的樣子。一身寬大的白色衣裙，蒼白的皮膚，尖尖的下頜，臉上似乎是沒有多少血色的樣子。一頭濃密自然的長髮漆黑髮亮，使她更顯得超塵脫俗。但她的骨架卻完全不像成年人，平順的眉毛有著極優美的弧線。

  看來她比烏笑天大一些，但她眼中流露出的冷漠，以及堅強容貌下隱約顯現出來的孩子氣，又使她看來比烏笑天還年輕。

  「你是誰？你在這兒做什麼？」

  他又問了一次。

  她朱唇微啟，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因太驚訝而說不出話來。像個幽靈似的注視著他，然後伸出一隻手，輕撫他的面頰，烏笑天也沒有抗拒。

  起初，他認為她眼中是訝異的眼神，但在溫柔的觸摸下，烏笑天再望她一眼，才了解那其實是悲傷。

  「我一直都在等你。」她的聲音輕柔似仙樂。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你又是誰？」

  她兩手緊握著相片說道：「我叫美雪，它們都叫我雪女……」

  剎那間，烏笑天覺得她是簡直個幽靈，因為她的撫摸是那樣的輕柔，幾乎不像是真的，只是一種靈波的觸動而已。但那女人本身卻是實實在在的在他眼前，個子雖小，但比今天的任何事情都要真實，比這周圍一切都還真實。

  雖然靜靜地站在那裡，卻好像一步步的正在逼近自己。她站在樹蔭里，卻像發著光似的明亮。

  「你還好嗎？」她問。

  烏笑天茫然地搖頭，算是答覆。

  「不好嗎？」她輕聲自語。

  烏笑天望向她身後的石塊及崖壁。

  他似乎聽到他在說著什麼，「這就是付希的戀人。」像是說給他聽，也像是在提醒自己。當他將注意力轉到這女人身上時，發現她正凝望自己後方的遠處。

  此時響起一陣雜亂的噪聲，她眯起眼、蹙著眉頭，烏笑天本能地轉身察看究竟是什麼事情在困擾她。

  只見幾個人，正沿著牆壁風馳電掣般地跑近。

  「這些混蛋！」她低聲咒罵。

  烏笑天再轉回身時，那女人已經拉著他越過谷口朝裡面跑去。

  「喂！等一下。」

  但她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跑。

  烏笑天急起直追，但體力不如人，似乎她本就是在飛一樣，烏笑天跑了幾步就不得不停了下來，這種時候，已經是這麼狼狽的他不可能追得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