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河童石(7)
2024-06-18 12:45:40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目送著帶著微妙的意氣風發離去的鐘紀歡的身影后,黃源的手搭上了玄關的把手。但是他突然感覺到什麼似地看了眼右邊,然後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黃源的右手是狹窄的院子。院子和隔壁的分界線是籬笆牆,而籬笆牆上方是鄰居家的窗戶。那個窗戶的窗簾微微打開,可以看到裡面有個人影在窺探著這邊。
不會吧?
就在黃源心裡嘀咕的時候,窗簾已經被拉上了。
太異常了。
黃源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一陣苦澀。
就算再怎麼想要土地,不分白天黑夜地監視,頻繁進入別人家裡玩弄小花招的神經也超越了他的理解範疇。雖然小曦表示不會起訴,但是對那種傢伙放任不管真的沒事嗎?
他帶著鬱悶的心情打開了房門。一進入了玄關,黃源就反手關上房門,關門聲空虛地迴蕩在房子中。
奇怪。他如此想到。
為什麼會這麼的安靜?房子裡面感覺不到任何人在活動的氣息。就好像一個人也沒有了的樣子。
他的心臟猛地一跳。
「出了什麼事?」
在自己在外面的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大家都去了什麼地方?」
黃源如此想著,突然對自己的想法而感到了迷惑,這個想法好像是在哪裡聽過的感覺?
是孫玉娥,他想起來了。孫玉娥這麼說過,蕭程芳這麼說過,小曦也這麼說過。
「太愚蠢了。」
黃源在心裡罵了一聲。自己居然也被那三個人的話所影響。
當然了,不可能變得一個人也沒有。因為剛才黃源一直在玄關,所以很清楚並沒有人出去過。大家只是因為疲勞而去休息了吧?所以才會形成這種好像死一樣的寂靜。一定是這樣沒錯。
「說不定我的膽子也挺小的呢。」
自己笑了自己一下後,黃源脫下了鞋子。
幾乎在同一瞬間,從什麼地方傳來了不行的細微的聲音。
「啊啊,果然還是有人在啊。」
是小曦呢?
還是遲媛?
就在他捉摸著是誰的聲音的期間,他踏上了走廊。
別進來!
感覺到從什麼地方傳來的聲音,黃源停下了腳步。該不會又是遲媛的發作吧?
啪嗒,傳來了輕微的聲音。最初他不明白這是從哪裡傅來。
啪嗒啪嗒,持續發出聲音。他覺得這似乎是水滴聲。是從什麼地方在有水滴落下來。從某個靠上面的地方。
黃源仰望著天花板,確認了那裡沒有任何異常後,將視線投向了位於左手正面的樓梯。
啪嗒,水滴從樓梯的踏板上落了下來。啪嗒啪嗒的聲音的間隔愈來愈短,很快就形成了一股水流。從踏板的邊緣,流出了新的水滴。不久之後也變成了細流,是水從二樓流淌了下來。
黃源不知道為什麼,只能茫然地看著這個光景。樓梯很昏暗。他覺得那股水就好像泥水一樣。黑色的水滴從踏板的邊緣滾落下來。成為水流,不久之後,若干股水流合併到一起,形成了浩浩蕩蕩的洪流。
不久之後,水流的前端擴展到了玄關外射入的光線能夠照耀的範圍內,能夠看出這是粘稠度很高的,與其說是黑色更接近於很濃的茶褐色的。
黃源毛骨悚然。因為那看起來像是一片血,不是除此之外的任何東西。
「為什麼,會有如此大量的血液?」
就在他不由自主踏出一步的時候,傳來了一個聲音。
「快出去!」
他尋找著聲音的來源,結果發現了走廊盡頭的人影。走廊的盡頭被淡淡的黑暗所籠罩。在擁有黃昏色彩的那裡,可以看到一個細瘦的駝背人影。他立刻就看了出來,好像在忍耐著什麼一樣躬著身體的身影。
「別來妨礙我,滾開。」
它的腳下聚集著濃重的影子,那個似乎正試圖向前延伸。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沒有找到……」
影子筆直地延伸向走廊。在它的前端也是暗色的液體。從樓梯上落下的東西,現在已經到達了走廊。吱的一聲,好像是哪裡在擰動水龍頭的聲音。然後是水流動的聲音。
二樓發出了嘈雜的腳步聲,沉重東西倒下的聲音。什麼人呼叫的聲音,高亢的悲鳴,低沈的呻吟。
咚,伴隨著這個聲音腳下一陣搖晃。房門和牆壁都震盪了一下。與此同時,伴隨著巨大的聲音,有什麼東西從上面落了下來。通過尖銳的疼痛,和散落在腳下血海中的碎片,黃源了解到那是自己頭頂照明用的螢光燈……
……
「怎麼了?」
聽到小曦的聲音,黃源從茫然若失中甦醒了過來。
客廳的房門打開了,小曦正從那裡跑出來。
「黃源?」
小曦一定覺得很奇怪吧?
黃源想到。
他自己都這麼覺得。為什麼自己會坐在這裡呢?
搜尋者記憶,黃源感到了一陣暈眩——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
他動了一下身體,手掌掠過疼痛。他仔細看去,到處散布著玻璃的碎片。
哎呀,小曦一時失去了語言,交替打量著黃源和天花板。與此同時,黃源也仰頭看去——天花板的吊燈上面失去了燈泡。
「到底是怎麼了?」
小曦向黃源伸出了手。雖然被小曦所踩到的玻璃碎片發出了刺耳聲音,但是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
發生了什麼?我自己還想要知道呢。黃源心想。
打掃的乾乾淨淨的走廊,樓梯。哪裡也找不到血海的樣子。
「又是幻覺嗎?我到底是怎麼了?」
黃源拒絕了小曦的手,自己支撐起身體。他輕輕撣了撣身體,有無數的碎片落了下來。
「你沒有受傷吧?」
「哎。」
「你這傢伙還真是喜歡搞破壞呢。」
聽到這番話黃源仰起面孔,好像也是聽到聲音而趕來的烏笑天正用哭笑不得的表情看著他。
「可以小心一點嗎?」
「又不是我弄壞的。是燈泡自己炸了!」
雖然如此回答,但黃源腿部的顫抖卻無法停止。誰也沒有看到剛才的光景嗎?攝像機沒有拍攝到什麼嗎?沒有人聽到那些響動嗎?沒有人聽到憤怒的聲音嗎?
可是就算他困惑的環視聚集到玄關來的眾人,每個人的臉上也只是浮現出了不可思議的色彩。黃源再次環視了一圈眾人,因為確認到那雙冰冷冷的眼睛而背上冒出了冷汗。
烏笑天什麼也沒有再說。
他好像輕輕背靠著牆壁一樣盤起手臂。他夜色一樣冷冷的視線牢牢的傾注在黃源身上,好像在無聲的詢問,你這次也要堅持說什麼也沒發生嗎?
「你的手好像受傷了,我來給你包紮一下。」
在小曦的催促下,黃源收回了視線。當通過烏笑天身邊時,烏笑天嘀咕了一句。
「好冷。」
眼看著黃源猛地抬起頭,烏笑天用沒有感情色彩的聲音繼續了下去。
「直到剛才為止,屋裡的氣溫又下降了。」
黃源轉移開視線。與此同時從二樓傳來的輕微的腳步聲。
「喂,發生了什麼?」
蕭程芳正好跑下來。在她身後能看到孫玉娥的影子。
「早上好。」
發出這個溫吞聲的人正是邵謙,但蕭程芳卻完全無視他的招呼,跑下來看著所有人。
「你們聽到剛才的聲音了嗎?」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蕭程芳。
「剛才那麼亂,你們沒有聽見嗎?」
「聽見了?」
蕭程芳回頭看著孫玉娥。孫玉娥也點點頭。「到處都是有人亂跑的腳步聲,尖叫聲,就在二樓的走廊上,我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趕緊跑了出來。」
黃源到最後對於這件事還是保持了完全沉默。雖然良心不是沒有疼痛,但是黃源自己首先就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並不是想要毀滅線索。而是因為他想要自己相信自己什麼都沒有看見。
因為自己都受不了這樣的自己,他決定蓋上被子好好睡一覺。他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三點,而且是因為邵謙趕來了。
「找到了。」
幾乎都沒顧得上和小曦打招呼,邵謙衝進了基地裡面,張口就是這句話。
「真的有嗎?」
「是這棟房子嗎?」
聽到蕭程芳和烏笑天的聲音,邵謙點點頭。
「是因為街道改名的關係,而且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發生過這麼大的事件。」
烏笑天好像打趣使得笑著說道。
「就連你也有走眼的時候嗎?」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吧。因為這裡曾經改過兩次名。」
「好好,然後呢?」
邵謙從出包裡面拽出了複印件放到膝蓋上。
「事件是發生當時擁有這棟房子的是一家五口,對外宣稱是意外事故死亡,但實際屬於自殺。」
「一家五口?」
「父親是自殺,母親和孩子是他殺,乍看起來就好像是父親拖著母親殉情一樣。」
烏笑天皺起了眉頭。
「五個人全都死了嗎?」
「全都死了。死亡的推定時間是深夜左右。」
「自殺的只有戶主一個人,而且他是最後一個死的嗎?」
「沒錯。」
邵謙一面說一面把咖啡遞給烏笑天。
「就如同之前也說過的那樣,這一帶曾經不止一次的改名,我是用了很多關係,才找到了這個事件。然後我去圖書館找到了當年的地圖,才最終確定就是這棟房子。」
「原來如此。」
「只不過,因為死亡原因很明顯,所以幾乎沒有什麼報紙進行過追蹤報導。我也在翻閱過卷宗,可是沒能在找出進一步的東西。」
「這樣嗎……」
烏笑天緩緩地喝了口咖啡。
而注視著這一幕的黃源的心情卻變得說不出的紛亂。
真的發生過這種事件。
在茫然若失的同時,自己又確實冒出了果然如此的念頭。不過就算如此,反正一定是這些傢伙事先調查出了這個案件的念頭也還是頑固的不肯讓步。即使如此,當鍾紀歡在傍晚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黃源還是下了一個決心。
傍晚的時候,黃源不知道為什麼說要去外面吃飯。然後過了四個小時左右才回來。
看到筆直的返回基地的黃源後,蕭程芳在內心冒出了哎呀呀的念頭。因為黃源在的話就讓人沒辦法不去介意,而且黃源又總是欠缺成熟的動不動就話裡帶刺,所以難免讓人覺得煩躁。再加上房間也會變得擁擠,所以老實說,真的不是什麼可喜可賀的事情。
大概所有人都冒出了一樣的念頭吧?
在黃源進入的瞬間,周圍就冒出了一股頹廢的氣氛。
黃源一進入房間,就坐在入口附近關上了拉門。然後,帶著無比認真的表情說道。
「我弄到了調查案卷。」
眾人交換著驚愕的視線。最後還是烏笑天先開了口。
「你說調查案卷」
「我讓紀歡進行了調查。她從檔案庫那邊調出了調查書。」
「把那種東西拿出來沒關係嗎?」
黃源苦笑了一下。
「當然有關係,所以我無法給你們。不過因為我已經全部看了一遍,所以可以為你們進行解說……只能這樣了。」
烏笑天眨了眨眼睛。
「這可真是太稀奇了,今天的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你不是根本就不相信這些事情嗎?」
黃源對此沒有做出回答。
反正他一直採取否定態度的事情確實是事實。當鍾紀歡搖晃著調查書問他是不是願意改變宗旨的時候,他也一樣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他不知道這是普遍存在的東西,還是不普遍存在的東西。如果要對此得出一個答案,大概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吧?
只不過,他能理解在這裡確實是發生了什麼。再看過調查書後,他更加加深了這種感覺。至少小曦應該不知道這個事件的詳細情況吧?
可是,小曦卻說出了她原本應該不知道的細節。這一點通過調查的內容得到了確認。
就是因為有事實的積累,所以他們才會被稱為特殊的一群人。
烏笑天曾經如此說過。
既然如此,他覺得自己也可以去遵守一下這個原理。將乍看起來會讓人認為不可思議的的現象去一一進行解剖,然後判斷那到底是什麼。而這些判斷積累起來,也許可能讓黃源還是維持否定的觀點,而且是成為更加根深蒂固的否定派,但也許會正相反的讓他變成肯定派。但他也覺得那也沒有什麼關係。
最初黃源沒有打算向他人闡述鍾紀歡調查的結果。
只是,他已經決心不再隱瞞什麼。這也許也可以算是一種接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