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百鬼列傳之新師不同

  當地震的主要成因在人群里廣為散播時，已經是天光大亮的時間了。一夜的折騰，讓宿舍里大多數同學都遞上了假條，所以當烏笑天他們到了教室里的時候，班裡面不過寥寥無幾坐了十四五個人，即便是烏笑天這一個小群體裡面，蕭程芳也是因為去找孫姐報導而今天請假缺席了。

  今天第一堂課是數學，本來應該是班主任劉淑梅來上的，但是烏笑天心裡有數，這一位已經失蹤下落不明，看來八成要改成自習或者其他課程了。

  

  現在是上午7點45分，離正式上課還有一刻鐘的時間，所以來的同學都在利用時間聊起了昨晚的事情，當然也有一些例外……

  「烏笑天同學，你好！」

  一個俏麗的身影出現在了烏笑天的桌子旁邊。

  「趙樂？你出院了……」

  烏笑天一抬頭，馬上露出了一臉笑容。

  「嗯……我是專程謝謝你來的。」

  「你是說去醫院探視的事情嗎？沒什麼的，大家都是同班同學，這點事用不著專門過來謝我，我其實也不過是跟著過去一趟，何必這麼客氣？」

  情不自禁看了一眼那個窗邊的角落，烏笑天微笑著說道。

  「你心裡清楚我在說什麼……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發病之前的事情，你們和我都應該知道……那個地方不乾淨！」

  趙樂低低地說道:「我相信我所看到的不是幻覺，是真的有那些東西……」

  「這個……呵呵，別多想了。沒什麼的，你放心，不會再出事情了。」淡淡一笑，烏笑天擺了擺手示意她安心。

  「別瞞我，我已經問過他們幾個，那天晚上是你最後送丁月蘭和路一航他們去的醫院，而且那天劉娜好像也出事了，不是嗎？」趙樂一直盯著烏笑天的眼睛，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我不過是留下來善後，他們當時是黑暗裡被意外撞傷，我也就送他們去醫院罷了。」說著，烏笑天低下了頭，他不打算再接茬了。

  「劉娜呢？」

  「我不清楚，大概也是不小心撞傷了吧？好了，趙樂同學，咱們馬上就要上課了，可以不再說這些事情好嗎？」

  烏笑天把課本拿了出來，指了指牆上的掛鍾。

  「總之還是要謝謝你，雖然你不承認，我知道……你……」

  咚咚咚！

  「主任來了！」

  「教導主任來了，快點……做好！」

  「快！」

  稀里嘩啦的一陣騷亂，同學們馬上都紛紛跑回了原位，趙樂的問話也隨之打斷了下來，有些不甘心地抿了抿嘴，扭身回到前排去了。

  「同學們，咱們班的班主任劉淑梅老師因為個人原因暫時離職，不能再繼續咱們學校的工作。從今天開始，我們由新來的李不同老師來代替她擔任咱們三班的班主任老師，同時呢，這個數學課嘛以後就由二班王老師來負責教授……噢……請同學們鼓掌歡迎！李老師！下面就交給你了，那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教導主任帶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的皮膚很白淨，中等身量，頭髮烏黑略長，被他順服地梳在腦後，一張國字臉，唇上蓄著兩撇短鬍鬚，兩腮青噓噓的，看起來是剛剛刮過不久。身上穿著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裝，卻是穿了一雙黑色的千層底布鞋，看起來一臉不自然的模樣。

  衝著教導主任點了點頭，李老師親自開門把她送了出去，然後走回到了講台上面，先是把全班所有人掃視了一圈，然後打開了一個小本子，一頁頁翻著，足足有幾分鐘都沒有說話。

  教室里此刻鴉雀無聲，二十幾個學生都直愣愣看著他的動作，氣氛瞬時間變得壓抑了起來……

  「咳、嗯……同學們好！我的名字叫李不同，木子李，與眾不同的那個不同……」說到這裡，有幾個人忍不住哧哧低聲笑了起來。

  「同學們請注意課堂紀律，雖然我的名字有些怪異，但還是請大家要保持安靜。下面，我開始點名，請叫到的同學起身答到……」

  「竇靖江！」

  「到。」

  「皇甫雯……」

  ……

  一個個的名字點下來，李老師一邊和站起來的同學點頭示意他坐下，一邊在本子上勾勾畫畫。隨即很快的，烏笑天也被叫了起來……

  「烏笑天？」

  「到！」

  「你叫烏笑天？」

  很讓人意外，李老師並沒有示意讓他落座，反而又追問了一句。

  「是的，老師……我就是烏笑天。」

  「嗯，你也是最近才剛剛轉來學校的……很好，先坐下。」李老師上下打量了一下烏笑天，眼神很犀利明亮，嘴角一勾露出了雪白牙齒，衝著他微微一笑說道。

  被他看過來時，烏笑天只覺得呼吸一窒，那對眼睛仿佛是在直接把他五臟六腑都看穿了似的，不過幾個呼吸之間，他的後背竟沁出了密密的汗珠，連心跳也不住地開始狂跳？好在這個過程不過幾秒鐘，略微多問了幾句，李老師便揮手示意他坐了下來，他這才長長呼出了一口濁氣。

  「好嚇人的眼神……」

  過了好一陣子，烏笑天的心裡依然是驚魂未定，他有些下意識地再次看向講台，卻愕然發現那個李老師居然還在用眼角餘光盯著他，不由自主的，烏笑天發了一個冷戰，連忙又把頭低了下去。

  把班裡同學都點了一遍名字，李不同點了點頭然後說道:「行了，既然大家都認識了，咱們就再來說說這個關於紀律的問題。既然同學們來學校是奔著學習的目的而來，那麼我希望大家就儘量不要隨便請假，沒來的同學呢就請在的人轉告，以後請假一律要走正常程序，事假寫假條說明請假原因，病假要有病假單和醫囑，學習的機會得來不易，希望大家一定要珍惜眼前的學習機會。那麼，就這樣，這堂課因為和王老師的課程有衝突，大家先自習……對了，我需要個同學來幫我搬一些東西……那個，嗯……烏笑天，就你吧！」

  李不同隨手一指，把烏笑天叫了起來，便背著手悠悠哉把他帶了出去……

  「嘿嘿嘿！好像你很心不甘情不願嘛？」

  李不同笑得一臉奸詐，看起來就像是小故事裡某個藏在雞籠子裡的老地主一樣。

  「沒有，只不過我有些奇怪，你為什麼不叫班裡那些身高體壯的來，反而挑了我這麼一個沒力氣的來做苦力。」烏笑天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道。

  「你這不還是有怨氣嘛……小伙子，多勞動對你的身體有好處嘀……」

  「是你覺得使喚起學生來更方便吧……」烏笑天一邊走一邊嘀咕。

  「難道幫老師搬搬東西不應該嗎？得了……別這麼委委屈屈的，一會兒自然有好處給你……跟著我，別磨磨蹭蹭的，大小伙子，腿腳還不如我這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李不同似乎是有些故意，他的步伐越來越大，害得烏笑天幾乎是小跑步才勉強跟得上來。

  「唔……這體質可不行啊？看來得從基礎鍛鍊起……」李不同偷眼看了看烏笑天，見他才不大工夫已經額頭見汗，不禁搖了搖腦袋低聲自言自語說道。

  兩個人一前一後，前者悠悠哉如同閒庭散步，看似不快，但幾步就是跨過了七八米的距離；後者一溜小跑，滿頭大汗的卻是始終追不上前人的腳步。

  好在烏笑天本身就是個不服輸的犟脾氣，越是追不上，就越發逼出了骨子裡的狠勁，他們就這樣一直出了操場，到了臨近校門口一處僻靜的山牆之下，李不同這才停了下來。

  轉頭看了看呼呼帶喘的烏笑天，李不同笑嘻嘻抱著胳膊看了看他，嘴裡嘖嘖有聲:「小伙子，這樣可不行啊……瞧瞧，才不過幾分鐘的路程，你就這麼呼哧呼哧的，一會兒還怎麼幫我幹活啊？」

  「我……我……我……我沒事，你放……放你……一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烏笑天腦袋上白氣蒸騰，嘴上不服氣，心裡卻是有些納悶——原本自己體力應該還不算差，怎麼這就和跑了五公里越野似的，連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這趟道跟我跑得不近啊？」

  「這才……才哪兒到哪兒，我就是最近身體缺乏活動，走開了自然這就好了！」狠狠喘了兩口大氣，烏笑天暗暗用上了師兄筆記里所說的調息秘訣，舌尖抵住牙膛，氣貫丹田行腹式呼吸，小腹外鼓，氣經肺吸入丹田，呼氣小腹回縮，氣從小腹經肺而出——才十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已經從剛剛的困窘里解脫了出來。

  「嘿？居然懂得些小竅門，嗯，果然是有明師指點過……不一般啊？」李不同看著烏笑天基本上喘勻了，然後又把手一背說道:「嗯，緩過來了？」

  說著話，李不同繞著他轉了兩圈，突然說了一句切口:「江河湖海是一家，門前青蓮三朵花！」

  「三花本是並蒂成，一脈同承出我門。」烏笑天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門中爐內五支香，六根清淨意綿長，外家顯道存真一，二十二拜白雲西。」

  「山水相逢敘舊情，院中坎離出玄門，雲中不知歲月久，已是悠悠十九春。咦……你是？」烏笑天臉色頓時一僵，看著李不同愣在了當場。

  李不同聽到他說出「十九春」三個字，也是不由一愣，隨即脫口問道:「閣下你是內院隱宗哪位仙師門下？」

  「家師名諱上馬下真一，我是他親授閉門弟子，道號常平。」烏笑天心裡一驚，沒想到居然碰到了自己門裡的人物，更沒想到，他的輩分還比自己低了三輩！

  「啊？」李不同被烏笑天的話也給驚呆了，愣了半晌，眼睛眨了眨又問道:「可有師門憑據？」

  「那……這個算不算？」

  烏笑天有些不好意思，從須彌芥子裡拿出了震天符印和星玉羅盤，給李不同亮了亮。

  「啊……外門二十二代弟子李不同，叩見師叔祖！」

  李不同一見兩件法器頓時大驚失色，連忙雙膝跪倒，嗵嗵嗵就是三個響頭。

  「哎！你……別……快起來，這要讓人看見了，我可說不清楚了，快……快起來！」烏笑天被李不同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用手把他攙住，連聲叫道。

  「是！晚輩遵命。」

  李不同此時也是顯得異常尷尬，原本以為烏笑天是個本門的晚輩，這才出言試探，哪知道，竟然試出來一個輩分大得嚇人的師叔祖來。

  「真沒想到……呵呵……您居然是隱宗顛仙馬真人的弟子，恕晚輩剛剛無禮，我還真是孟浪了……」

  「別介，咱們可別把這門裡規矩拿到學校來說，你忘了，我現在可是你的學生？」烏笑天被李不同的一番前倨後恭也搞得哭笑不得，只好勸他暫時放下這輩分的事情。

  「可也是，我這次原本就是為了師叔祖你過來，還以為是個好苗子，打算暗中考察一下，沒想到……嘿嘿！」李不同見烏笑天沒有追究剛剛的事情，心裡稍微定了定，便自嘲的解釋說道。

  「你是專門因為我過來的？」烏笑天愣了愣，隨即又想到什麼，連忙問:「你也是四局這邊的人？」

  「嗯，我是聽老四……啊，就是孫玉娥說起您的事情，這才忍不住過來看看，沒想到看出您用的是自家入門功法，這才用切口試試……哪知道？嘿嘿……您可別怪我剛剛的失禮。」

  「孫姐？怪不得……這麼說，你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找我來了？」烏笑天嘴裡不說，心裡卻在暗自腹誹，心道這幫人不是沒事找事嘛？

  「倒也不全是為了您，局裡查出來，中川美那裡有可能已經得到了1855那些狗雜碎的實驗成果，而且也聽說了你們在昨晚遇到鬼打牆，和之前有些小鬼小妖作亂，怕您冒失惹亂子，這才派我過來。其目的一方面是保護您和學校的安全，還有一層是打算順便查查她的下落，另外也打算趁方便解決這些魑魅魍魎作怪的問題。」

  李不同一邊介紹情況，一邊心裡也在暗罵:「該死的老四，明知道這位來歷不明，也不儘快搞清楚來龍去脈，還說什麼送我兩個好苗子……真是，害得我這次人可是真丟大了！」

  「那……你原來的打算是？」

  「別提了，我原本是想先和您接觸一下，然後亮明身份，再讓……不……請您幫忙一起先看看那個所謂鬼打牆的事情，可沒想到搞了這麼大一個烏龍出來……呵呵呵！」李不同說著，和烏笑天眼光一對，不禁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我也沒想到，居然會碰上咱們自家人，虧得臨走前師兄囑咐我背熟了這些切口，要不然咱們還真鬧個誤會出來。」

  烏笑天不由想起了當初郭常霖要強收自己為徒的往事，沒想到時隔不到一年，自己竟又遇上了這種經歷？感情這全真教的同門上下，還都好幹這種勾當……

  「既然是這樣，不如你先放下咱們這輩分之說，辦正經事要緊……說實在的，你也不要總是什麼師叔祖呀，您呀您的，畢竟現在你是我的班主任老師，我是你的學生，這麼稱呼也實在不太像話。」烏笑天說下說著，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由自主又把嘴角微微翹了起來。

  「一切都由師叔祖您……啊！不，是笑天你說了算。」

  李不同點頭，烏笑天的說法正中他下懷，他也覺得這麼稱呼確實是真的太過於尷尬。這一聽烏笑天說起，連忙順水推舟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