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百鬼列傳之青燈攝影（1）

  「對了，你不是說有什麼東西要幫忙搬嗎？在什麼地方？」

  烏笑天突然想起了李不同叫自己出來的緣由。

  「不不不！我哪敢勞你動手，不過是幾件隨身的行李而已。」李不同面顯尷尬，連連擺手說道。

  「和我你客氣什麼，走吧！」

  烏笑天一笑，他知道這位是顧忌著自己的身份，不過他卻真沒把這輩分什麼的當回事，反倒催促李不同儘快帶自己過去。

  不大工夫，兩個人從傳達室提著幾個箱子，晃晃悠悠往教師宿舍走了過去，一路無言，到了校園南側的第二排三棟的樓門口，李不同一指二樓左側說道:「笑天，這就是我的房間，一起上去坐坐？」

  

  「當然要認認門的，你先前頭走吧，我跟著呢。」

  對於學校的老師，四中的福利還是不錯的。不但對於老教師都分配了集資樓的名額，而且，像李不同這樣的單身，學校也只是象徵性的一個月收一些費用，就都給安排了單人套間，只不過不像單元房那樣廚衛俱全，屬於公共走廊和幾戶合用的廁所以及廚房罷了。

  說到這裡，需要向大家說說在八十年代初期，一般的幾種單位住房格局。

  首先就是上文所講的這種單身筒子樓，這種戶型一般是作為單身職工的宿舍用途，廚衛公用，通條走廊，每戶單人，或是多人同住，房間也有單間和里外套間兩種。

  相對於其比較高級的就是單元房，這種一套兩間、三間、四間不等，廚衛俱全，包含陽台的戶型，對於這個年代大多數人來說，基本上還都算是緊俏，每每一套單元集資房的購買，都無疑會讓一個單位的大多數職工由此掀起軒然大波。當然，這些房子通常都是作為了老幹部，單位高層領導，以及個別關係戶的專利。

  還有一種比較特殊的，就是介乎於筒子樓和單元房的過渡，而曾經紅極一時的一套多戶居住環境。具體說就是將三間和四間以上單元房，分別分配給兩到三戶家庭，廁所廚房也是公共使用。

  這種方式被老百姓稱之為「團結戶」。

  說穿了就是為了撫慰廣大勞動人民群眾的情緒，而由一些腦子靈光的領導想出，用來應付下面人不滿情緒的折中做法。

  對於市里重點中學，四中本身占地幅員寬闊，所以本校的住房條件也是在教育系統數一數二。故此哪怕是像李不同這樣新進的老師，也很幸運的被分配到了一間裡外套間的單身宿舍，而且還並不需要與人合住，這也算是在當時條件來說很不錯的了。

  這個房間大概有二十多平米，裡間占了小半，外間略大，儼然是個不小的待客環境，房間裡已經分配了一張床和一套沙發茶几以及大衣櫃和書桌等等基本家具，甚至還備了暖壺和一整套的廚房用品，可以說，只要帶進來一些個人物品，就完全可以順利入住了。

  「環境不錯嘛？」

  左右看看，烏笑天笑著說道。

  「還成吧，要說還是觀里的生活逍遙自在，俗家的日子就是煙火氣太多了一些。」李不同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隨手把沙發一巴掌推到了角落裡，把朝南位正中空了一個位置，然後把書案靠過來權當供桌，鋪上了一張巨大黃色方巾，然後從包裹里把祖師神位請出，依次將香爐蠟燭三色供禮等等一一擺在上了面，接著又擱了三個蒲團在前面。

  烏笑天臉色一肅，連忙整了整衣服，恭恭敬敬正身施了三拜九叩大禮，然後接過了李不同點好的三支信香，口中喃喃禱告:「三清諸聖，歷代諸賢，本教祖師在上，座下弟子常平摯誠禮叩，憫念垂慈，鑒納祈禱……願賜惠澤，普佑世人，願賜恩光，拯危救苦。天災永消，人禍不興，國境清平，物阜年豐；弭兵息戰，世界和平，人各互敬，博愛齊同，睦鄰友好，互信以誠，化干戈為玉帛，釋冤結為祥和。元首吉慶，黎庶康寧，兇惡化賢，邪魔歸正，冤讎和釋，諒解包容，永葆熙洽清寧，共享太平繁榮。為國捐軀，因災殞命，餓殍飢鬼，含怨冤魂，願藉神光力，一切得解脫，藉此勝會因，皆生入天界。是所至誠祈禱，恭望聖慈，俯垂洞鑒。」

  李不同也將磬鼓和鳴，沉聲頌讀祝香咒文:「道由心學，心假香傳。香爇玉爐，心存帝前。真靈下降，仙旆臨軒。令臣關告，逕達九天。」隨即也朝神台和烏笑天本人拜了三拜，方才禮成。

  「師叔祖，此後為了掩人耳目，只能委屈您我以師生相稱，若有所不敬，還請您多多包涵了。」接著李不同將屋子裡的雜物一一歸攏，然後對烏笑天打了個稽首說道。

  「早就說好了的事情，你還這麼慎重其事的幹嘛？我這裡沒什麼的。」烏笑天點點頭，站起來背著手在屋裡屋外來迴轉了兩圈，忽然說道:「李老師，那麼咱們接下來，就應該是要處理那些邪異事件了吧？」

  「不錯，我計劃先到你們那個宿舍里去看看，然後……」這兩個人耳語了片刻，烏笑天和李不同不禁相視而笑，看起來是已經商量出下一步的計劃了。

  之後便是一天緊鑼密鼓的課程學習，平安無事暫且輕輕放過，且說下午放了最後一堂課，李不同背著手走進了教室，衝著烏笑天使了個眼色，接著問道:「今天學校通知，一會兒宿舍樓里要進行封閉滅蟲清掃，你們現在就回宿舍去收拾一下，所有學生一律在六點之前離開宿舍，時間大概是兩三個小時，你們可以在教室里自習，也可以自由活動。為了保證這次衛生檢疫的順利進行，要求大家不要隨便在九點之前進入宿舍樓，我們會安排由舍管老師進行監督，希望大家盡力配合……那麼，沒來的同學，就請你們在的人一會兒趕緊回去轉告一下，就這樣……嗯，對了……烏笑天同學，你有親戚過來了，就在門口等你，你去看一下。」說著話，李不同對烏笑天向門外努了努嘴，輕輕把眼睛眨了眨。

  烏笑天會意，這也是他們白天就商量好了的步驟之一，由李不同安排四局成員以及孫姐、小陳還有瞿陽一起過來，對宿舍範圍進行全面封鎖，以確保這次清理行動順利進行。

  出了教學樓門，瞿陽已經笑嘻嘻站在了門口，指了指遠處幾輛麵包車說道:「笑天，今天咱們可要真槍實彈好好大幹一場了！」

  烏笑天皺了皺眉，對瞿陽說道:「陽哥，恐怕這些人也只能留在外圍，咱們還不知道面對的是何方神聖，普通人大概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這我明白……他們不會進去的，只負責外圍控制工作。這次的行動小組是以你和老三負責，我和四姐還有小陳負責策應。」

  瞿陽點了點頭，對著遠處揮了揮手，接著就看到一群穿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人，從車裡鑽了出來，急匆匆往宿舍那裡走了過去。

  烏笑天抬頭看看天色，現在雖然已經是到了下午五點半，但是好在太陽還沒有落山，琢磨著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點了點頭隨即他接著又對瞿陽囑咐說道:「陽哥，一定要安排大家確保清空整座大樓，我們這麼大的動作，就怕這鬼魅狗急跳牆。」

  「這我倒是早就安排過了，只是我擔心……怕咱們撲空了。」

  瞿陽話沒說完，李不同已經走了過來，冷著臉對著他的後腦勺一拍:「就你瞎操心！我早就去看過了……放心，樓裡面到處都是那個孽障的味道，我隨身的羅盤也是轉了個不停，我敢肯定……它一定還在樓里，根本沒有出來過。」

  「那現在樓里的人不是危險的很？」瞿陽揉了揉腦袋，狠狠瞪了李不同一眼說道。

  「放你一百二十個心……這大白天的，什麼鬼魅敢冒頭出來作怪？除非它是打算元氣大傷！再說我已經在各個房間門口上撒了符水，連同宿舍周圍和樓頂各處我都藏了鎮妖符和法器，哼！別說它一個小小鬼魅，我看就是積年老怪這次也別想翻出我的手掌心。」

  李不同此時表現得極為自信，連說話也是狂態畢現，完全沒有了之前在笑天面前那種謹小慎微的模樣。

  烏笑天心裡一動，暗道:「看不出，這個李不同倒是個很傲氣的人嘛！」

  瞿陽卻是不像他那麼把握十足，轉頭看了看烏笑天，見他衝著自己點了點頭，心裡明白這個小兄弟一定還有後招，這才定了心神，沒有出口反駁。

  有了四局幹員的協助，在五點五十分的時候，宿舍就已經完全被清空。孫姐親自帶了小陳等幾個人守在了門口，通往各個道路的方向也都安排了四局的人看守，所以，眼下的這座雙子宿舍樓里樓外，已經成了完全被隔離出來的地帶，除了偶爾可以看到不時有喬裝的四局幹員來回巡視，已經看不到無關人員的蹤影了……

  遠遠看到烏笑天他們走了過來，孫姐連忙快步迎了上去，先是親熱地拍了拍烏笑天的肩膀，然後笑眯眯地對李不同說道:「三哥，咋樣……這孩子是個好苗子吧？」

  「哼！」

  孫玉娥哪知道，自己的馬屁完全是拍在了馬腿上面。只見李不同狠狠瞪了孫玉娥一眼，也不答話，只是哭笑不得地重重哼了一聲，便推開她自顧自走在了前面，往裡面去了。

  「老七，咋回事？這老三是又抽什麼瘋了……」孫玉娥被李不同氣哼哼的模樣搞得莫名其妙，連忙一把抓住了想要偷偷溜過去的瞿陽問道。

  「別……你可別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打從見他就是那副欠他二百吊錢的一張臭臉，我可不打算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不應該啊……咱們笑天這資質可是出類拔萃，又有著他們道家的修行底子，按說他應該很高興才對嘛？」孫玉娥詫異地看了看一臉無辜的烏笑天，又回頭看了看李不同的背影，喃喃自語說道。

  烏笑天臉上故作無事，心裡卻是暗自憋笑，也不多嘴只慢慢悠悠從她身邊走過，來到了李不同身邊，背過人衝著他悄悄用手指在臉上颳了刮。

  李不同臉色一紅，卻是不便和烏笑天發作，只好把心裡怨氣完全撒在了其他人身上，大聲說道:「我說老四，老七……還有你們幾個猴崽子，還不跟我過來，躲在後邊幹嘛……等著看我耍獨角戲啊！」

  「噢……來了、來了！」

  孫玉娥和瞿陽連忙答應了一聲，小跑著跟了過來，連同小陳和其他人在門口匯齊，站到了李不同面前。

  烏笑天歪著腦袋看了看這架勢，想了想，隨即也走到了隊伍後邊，挺了挺腰杆，站直了身子，等李不同訓話。

  孫玉娥看了烏笑天一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衝著遠處招了招手。

  立刻從拐彎隱蔽處，蕭程芳也跑了過來，順著孫玉娥的示意，站到了烏笑天的身邊，轉頭對著他微微一笑。

  「你怎麼來了？」

  烏笑天只以為她趁著今天外出，順便會回去姥姥家裡探望，卻是沒想到在這次行動里居然會把她也扯了進來？

  「就許你來呀？我在孫姐那裡已經聽說了你們要走大行動，所以就主動要求參加了……」

  蕭程芳皺了皺鼻子，偷悄悄狠狠擰了烏笑天腰上一把，然後對著他耳朵低聲說道:「再敢偷偷丟下我自己冒險……哼！」

  「嘶……」

  烏笑天狠狠吸了口氣，齜牙咧嘴地用力在腰上揉了揉，然後看了看女朋友一臉不滿的樣子，不禁扭過頭狠狠瞪了一眼孫玉娥。

  「叫你小子不好好表現？哼……」孫玉娥卻是來者不拒，根本對這小毛孩子的威脅視若無睹。

  「幹嘛專門整他，四姐別忘了，當初在火車上看出這個小傢伙有天賦秉異，就是你的功勞。」瞿陽有些不放心地看看烏笑天，然後低聲對孫玉娥說道。

  「整他歸整他，吸收後繼之人也是正經事，原本老爹就是無意中才發現這麼個好苗子，哪可能讓他這麼從我手心裡溜過去？再說了，這麼煞費苦心讓你和他接近，不也是為了咱們四局的人員不至於斷檔？對他又不是沒有好處，反正我是決定了，不管怎麼樣……這小子這一輩子就老老實實給我待在四局好了，我是不會讓他逍遙自在的。」

  孫玉娥故作咬牙切齒狀，實則她心裡卻是對烏笑天這個孩子寵溺到了極致。當初老爺子打電話給她，她帶著瞿陽在暗中窺探了幾次，就知道這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孩子，難得的是他本性純良，又肯刻苦……要不然她怎麼會下定了決心，讓瞿陽在火車上故意接近烏笑天一家呢？

  「嘀咕什麼呢你們？都肅靜了聽我說話……」李不同沒敢去呵斥烏笑天，卻是狠狠又瞪了孫玉娥一眼，然後掃視眾人說道:「時間緊迫，下面我安排一下工作任務……」

  「瞿陽，陳鵬！」

  「到（到）！」

  「你們跟我和笑天還有蕭……程芳一起進入樓里探查目標！」李不同說道蕭程芳時看了看烏笑天，見他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於是便咬了咬牙繼續說道。

  「是！」

  下面四個人立刻應聲。

  「孫玉娥，路阿炳，劉成……」

  「到（到、到）！」

  下面孫玉娥和之前那個被稱為十三的大漢，以及一個極為矮小的胖子立刻立正，肅然回答。

  「你們負責控制外圍……注意，尤其是無關人員，絕對不允許他們進入周邊百米範圍，一旦發生強行闖入，立刻逮捕，嚴重的……可以採取強制手段！」

  「是！」

  「這一次是我們四局特勤組的大規模整肅任務，要求大家通力合作、確保安全，一切行動聽指揮，沒有接到命令時，絕不許擅自行動！」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