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附身

  那是高挑的身材披著深紅長大衣的一位女性。

  雖然浮現出微笑的面容相當端莊，可是女性的那種仿佛在散發著香味似的妖艷氣息卻是路一航從來沒有見過的。

  在面前浮現出綠色光輝的眼眸，正注視著他。

  路一航根本不知道這位女性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同時也覺得對方就算馬上從眼前消失也是正常的事一一因為對方的存在感就是如此稀薄。

  不知為何，他並不覺得恐懼，視線一直沒有從眼前的女性身上移開。剛才還不絕於耳的施工噪音，已經完全消失了。仿佛整個世界都沒有了聲音，就只有自己和眼前的女人存在於世上似的一一有這樣一種奇妙的錯覺。

  

  女性挪動著鮮紅色的嘴唇，開始說道「少年……可以告訴我，你的夢想嗎？」

  路一航大吃一驚，猛然回過神來。

  「那、那個……」

  一旦察覺到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之後，他的恐懼心就馬上涌了上來，由於不知道對方突然向自己說些什麼，他感到非常困惑。

  女人仿佛很好笑似的看著眼前這個手足無措的年輕人。

  「你不用害怕的哦。」

  路一航的身體突然僵直了起來。就好像被點了穴一樣，被她的彩虹色眼眸深深吸引了意識。

  「我只是想問問而已。因為你明明有一個非常美味的夢想，可是看起來卻好像一直停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的……夢想?」

  路一航和女人互相對上了視線。

  女人面露微笑，仿佛在催促著答案似的側著腦袋，那雙散發出光輝的眼眸，正直直地注視著他，令他感到內心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緊緊抓住一樣。

  而勒緊了胸口的，卻是一種無可抑制地壓迫。

  對了，我的夢想？

  路一航喃喃說道:「我的夢想是……」

  女人笑了，從她加深了笑意的臉上露出了幾道狹長的豎紋，尖尖的下頜——那是向極了狐狸的面容。

  當他再回過神來，此刻正置身於隨風飛舞的茫茫白霧之中。視野中看到的，就只有紛紛揚揚的霧氣，他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他孤獨一人站在那裡，周圍沒有任何人。

  「有人嗎？」

  路一航喃喃自語著，聲音仿佛被吸收了似的，馬上就消失了。

  在填滿視野的白霧裡，他仿佛看到了什麼人正走了過來。漂亮的長髮，以及那完美成熟的身體，可是那張臉一一和他一模一樣。

  「你是誰……」

  路一航緊張了，他仗著膽子問了一聲，可是那女人只是向他瞥了一眼，就消失在前方。

  接著，熟悉的人一個個出現，但是也很快消失掉了，當輪到父母出現在眼前，他急切地伸手抓了過去，可是那只是徒勞無功，他們也在眨眼間消失了。

  這時候，路一航才終於明白到一一這裡並不是什麼人都沒有，而是大家都消失了，消失的那麼理所當然，那麼乾淨，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然而此刻在這個少年的背後，似乎出現了什麼東西。

  他轉身看過去，是那個艷麗妖媚的女人正在從背後擁抱著他……

  不！

  腳下的影子可以完全分辨出真相。

  分明那就是一隻有著五條尾巴的巨大狐狸，它正想要壓在他的身上……

  路一航完全無法抵抗，只有默默地被它緊緊擁抱著。他的眼眶中，滑落了一滴淚珠……

  自己周圍已經沒有了可以留下任何人的理由一一他的存在已經是個被掩蓋了的事實，他可以感覺到，操縱他的就是那個像是狐狸一樣的女人，而他也只能毫無反抗地接受這個事實。

  ……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是打算提前返校嗎……」

  烏笑天被蕭程芳遠遠落在了後邊，他再次被眼前相似的建築和雜亂的布局搞混了方向感，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打算這麼快回到那個冷冷清清的雙子樓宿舍。

  「一航……你不是也提前過來了嗎？」

  烏笑天依舊不太喜歡路一航的說話語氣，那是介乎於質詢和盤問之間的口吻，讓人感覺到格格不入。但是對於他和路一航之間，這已經算是一個很好的開始，起碼對方主動在向他打招呼。

  所以，他微笑著回答了他。

  「是啊！」

  路一航仿佛是在用很欣賞的目光在瀏覽著周圍的一切，而烏笑天卻隱隱感覺到他的視線並沒有離開的自己的左右。

  「打算直接去宿舍……還是先到教室里去？」

  應該是感覺到了烏笑天的懷疑，路一航索性不加掩飾地和他對視在一起。他微笑著，看起來十分友善的說道。

  「當然是先到宿舍去看看，我已經退了招待所的房間，總不能老是住在外面的。我畢竟是在學校登記了住宿，長期不回來住就有些太不像話了。」

  烏笑天此刻反而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慌，所以打消了自己繼續在校園遊逛的想法，轉而考慮是不是先到自己的宿舍房間裡去看看。

  「需要我幫你收拾一下嗎？你知道的，宿舍那種環境裡，幾天不在就已經足可以讓你的床位變成雜物堆了。」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完全可以搞得定，用不著這麼興師動眾的。你瞧，我其實並沒有多少行李……隨便把東西挪動挪動，有個睡覺的地方就可以了的。」烏笑天壓根不願意讓別人來特殊關照自己，更何況，像是路一航這種性格，他想也知道這個走讀生和其他同學的關係不會有多友善。

  「用不著和我客氣，朋友嘛。」

  「他可不是和你客氣……路一航，來得也挺早嘛！」

  他們身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出來了一個圓圓地臉蛋，大眼睛，薄嘴唇，小巧的鼻子微微皺了起來，發出了一種類似嗤的聲音……是劉娜。她用眼角餘光撇了一下路一航，然後說道:「你這種刻薄的人跟著他，恐怕也只會連累笑天被別人所排斥吧？」

  「你還這麼喜歡擠兌別人……瞧你說的，難道我就不能對一個朋友表示一下善意和適當的幫助嗎？」路一航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要知道，他剛剛才被一個絕對強大的靈硬是糾纏住了……

  附靈（被靈附體稱之為頂神，被妖鬼所覓稱之為著鬼）一一這種異樣的存在開始在民間以傳聞的形式流傳開來，已經是很多年的故事了。

  在妖鬼而言，據說用這種方式控制一個人，最徹底最無害的辦法就是把那個被附體者的靈魂之火完全熄滅掉，而對於那些只留下軀殼的存在，一般它們都是把那些叫做胄。

  當然對於靈來說，更多的則是偏向於操控，雖然它們也會偶爾主導身體，但是比起妖鬼的那種極端做法，它們已經是很溫柔了不少。

  當然普遍大多數人並不承認時至今日還有那些不合時宜的存在。但是從傳聞被散播的時期開始，不斷的用佐證來否定其存在著的證言也同時出現了增加的趨勢，這也的確是事實。

  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是靈，還是妖鬼，它們都是以人們的希望和欲求來突破，以便它們來寄生於人身上。任由發展不加控制，很有可能它們會藉機吞噬宿主的靈魂，讓被靈體附身的人慢慢失去本來意識，成為一個傀儡。而如果這時被依附在身上的靈體受到了傷害，本體的靈魂也會同時遭到嚴重破壞，就會變成一具既沒有感情也沒有記憶的、的行屍走肉。

  所以在此刻，即便是路一航本人現在已經重新控制了身體，但是他依然可以感覺得到那個無比恐怖的存在一直在緊緊糾纏著自己，那種被勒緊了脖子的感覺讓他的臉色變得愈加蒼白了起來……

  在這種尷尬之中，烏笑天他們三個人還是一起前往宿舍，說實話，兩個走讀生的幫助其實也是有限，不過好在同一宿舍的舍友們都還沒有像他們一樣這麼早返校，所以預想當中的那種局面壓根就不存在，而這一天也就很順利的過去了……

  直到夜裡，烏笑天和三個舍友才算是正式見了面，很讓他意外的是，竇靖江居然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讓其中一舍友和他做了調換，而路一航也突然向學校提出了要寄宿的要求，倚仗著他家裡的深厚背景，他也順利地和另一個舍友做了調換。所以說，烏笑天的這個宿舍房間裡除了一個叫做程廣勝的高三學生之外，其他兩個竟然完全是他的舊識。

  不過意外完全沒有結束，入夜以後，蕭程芳突然到訪了笑天的房間……

  「你怎麼來了？」

  路一航和竇靖江還有烏笑天都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最先問話地居然竟是高高大大的程廣勝？

  「哥……我來看同學。」蕭程芳還是一副冷冷清清，不多言不多語的樣子。

  「啊！你們……程芳，廣勝學長是你的哥哥？」

  烏笑天三個人同時愣了，從來沒有聽說過蕭程芳說起這個啊？

  「嗯，我們是姑舅表兄妹。」很簡單地，蕭程芳把她和程廣勝的關係說了出來。

  「沒想到吧？呵呵！說實話，我聽說您們都是高一三班、程芳她同學的時候，我也是很驚訝的哩！」

  雖然說才是高三，不過比竇靖江更熱衷於體育的程廣勝已經發育得仿佛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一米九八的身材，外加寬闊的肩膀和淡淡地鬍子茬，還有他本身爽朗的性格，他和蕭程芳給人帶來的印象完全就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

  「可也難怪你們想不到，我這個妹妹這脾氣也實在是太悶了一點，大概她從來也沒怎麼和你們說起過家裡的事情吧？」程廣勝樂呵呵地從他的床上翻身坐了起來，把蕭程芳叫了進來給她搬了把椅子坐下說道。

  「真是很讓人意外的巧合？」

  烏笑天被接踵而來的意外搞得有些失神，而且他莫名有了一種被什麼東西盯上的感覺，但無論他如何觀察，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雖然說是稍嫌突兀，但是竇靖江包括路一航的決定，他可以理解為氣味相投幾個人的正常做法，不過要是連最後一個看似無關的舍友居然也和自己周圍的人扯上了關係，這也未免太微妙了一點吧？

  「我哥當時和我說起來的時候，我也是感到意外，不過讓我最意外的是你們兩個也和他同一個宿舍……對了，路一航，你不是因為習慣住家裡而選擇了走讀的嗎？」蕭程芳轉過頭問旁邊兩個正竊竊私語的男生說道。

  「不也是因為這樣，我不是和大家都越來越疏遠了嗎？」路一航的眼睛一閃，突然又掩飾似的低下了頭。

  「劉娜不也是在走讀，但是她和我們的關係一樣也是很好的。」

  蕭程芳淡淡說道。

  「這小子怎麼和那個潑辣丫頭比？要說起來，劉娜的性格要比他這種刻薄的脾氣讓人喜歡多了。」

  竇靖江躺在床上，一臉的不屑。

  「隨你怎麼說，我可不是為了和你這個傻大個拌嘴才搬進來的……要我說，笑天這樣待人才是像個朋友，哪像你，從小到大，就專門和我作對。」

  「那也是你那副做作的樣子太讓人看不慣的緣故。」

  「有他們和你一起，看來你不會感到寂寞了。」蕭程芳看起來是舒了口氣，她原本就是怕烏笑天不適應陌生環境才不放心過來，打算讓哥哥平時照顧一些的。不過眼下看到周圍都是自己人，她總算是安慰了不少，起碼他不會像自己一樣，被別人當成異類而排斥了吧？

  「你這個丫頭，還是這麼一副面冷心熱的樣子，你是不放心笑天才專門過來囑咐我的吧？」

  程廣勝的大手搭在椅子上，笑容里滿是安慰。他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妹妹對烏笑天很是關注，雖然不太清楚原因，不過能讓她多交幾個朋友，也算是很不錯的。起碼，應該可以讓她這內向孤僻的性格改善不少，話說家裡大人們為了這孩子的脾氣，也不知道是操了多少心了。

  「對了，笑天……可以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嗎？」

  「呃……好啊？」

  烏笑天沒想到蕭程芳突然提出來這個要求，猶豫了一下，隨即馬上就答應了。

  「看起來程芳還真是衝著咱們笑天專門過來的呢？嘿嘿……」竇靖江一笑，他瞄了一眼路一航，後者也是點了點頭，看來他們心裡都是一個想法。

  這兩個……看來是不那麼單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