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狐仙記（8）

  「呦……還真是，這都不早了！行了，華陽妹妹，我們這就先走，你好好歇著啊？回頭有時間我們再過來看你。」蕭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站起身和華陽告辭。

  

  「嗯……那個住院費用，我回頭去您家裡還您？」華陽故作虛弱地點了點頭，和蕭閏說道。

  「這點事別放在心上，家裡電話和地址你都有，有事儘管打招呼就行。對了，你家裡人還不知道吧？要不我們幫你打個電話說一聲？」

  「不用了，他們我自己會托大夫聯繫的，你們儘管忙你們的就好，我這不方便起身，就不送你們了？」

  「客氣什麼，歇著吧……歇著吧……啊！走了……」

  幾個人出了病房，烏笑天回頭對父母說道:「爸，媽……我這兒和程芳去找大夫看看，一會兒我自己回去。」

  「那要不我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身上還有錢，她看樣子無非是有些感冒，我陪她去就成。」烏笑天看得出來，蕭程芳不太適應和外人的接觸，所以就一口回絕了。

  「那我也留下來？」瞿陽在旁邊插話說道。

  「對，讓你陽哥陪你們一起去，有他在，我們也可以放心一些。」兩口子和瞿陽現在很熟絡，說話間也是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家人看待。

  「那……行吧，你們怎麼回去？」

  「門口就是公交車，又走不了幾步，行了行了……忙你的去吧！」

  「哎！」

  「叔叔阿姨再見！」

  「再見，再見！你們慢著點……笑天看好了同學啊……」

  「知道了！」

  看著三個人急匆匆離開，蕭閏對著烏雅圖一笑:「哎？我說……你看出來了沒？那個蕭程芳可是對咱們家笑天有那麼點意思哩。」

  「你這人就是好瞎扯，才十來歲的小毛孩子，他們懂什麼？」烏雅圖卻是老大不以為然。

  「這種事你哪看得出來？我告訴你，剛剛那丫頭看咱們笑天的眼神……」

  暫且不提烏雅圖兩口子在那裡瞎猜疑，再說烏笑天帶著瞿陽和蕭程芳一轉彎拐進了樓梯口，一直往門診走了過去。

  「程芳，現在你感覺怎麼樣？是不是頭暈還是那裡不舒服？」烏笑天一邊走一邊問。

  「我……我沒事，已經好多了！」蕭程芳看了看瞿陽，搖了搖頭。

  「笑天，要不咱們先送她回家去？看樣子她確實是臉色見好了。」瞿陽看出來這個女同學欲言又止的模樣，於是和烏笑天商量說道。

  「那不用先和大夫問問看？開點藥回去？」

  「不用，我已經沒事了，剛剛……」蕭程芳剛要說話，突然前面一陣大亂，就看到樓梯口一幫人火燒火燎地往大廳里跑了過去。

  「快點！先抓住他……」

  「王大夫……就在前面！」

  「快！跟上……」

  「咦？」瞿陽一愣，連忙幾步跨下了樓梯，跟了上去。

  「怎麼回事？」

  烏笑天和蕭程芳也隨後跟了上來。

  只見大廳里已經聚了七八個穿著白大褂的大夫護士，而前面，卻是躺著一男二女在地上不停地發抖，嘴裡還吐著白沫。

  「是不是羊角瘋？怎麼搞的，剛剛還不是好好的嗎？」

  一個大夫問著，一邊和另外兩個人壓住了他們的手腳，從旁邊人手裡拿過了紗布卷墊進三個人的嘴裡。

  「那不是剛剛給那個叫華陽的女人看病的醫生和護士？」瞿陽眼尖，掃了一眼就看清了地上的人，連忙回身問烏笑天說道。

  「好像就是他們……怎麼搞的，他們這情況？」

  蕭程芳此刻卻是突然又猛地顫抖了一下，她一下子站住了。

  「笑天，事情不對……我們現在得趕緊走！」她仿佛是下了很大決心，接著又說了一句「……其實剛剛我就想告訴你，那個叫華陽的女人不對勁，她……很有可能不是普通人！」

  「你說什麼？不是……我是說你怎麼知道？」烏笑天也愣住了，他詫異地看著身邊這個女生。

  「別在這裡，咱們先上車去再說！」

  瞿陽瞥了一眼前面的人，他警覺地一拉烏笑天和蕭程芳，指著門外的停車場說道。

  隨即，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閉上了嘴巴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車停的並不遠，瞿陽把車門打開，三個人迅速坐了進去，他把車門一關，然後低聲問:「究竟是怎麼回事？蕭同學，你說說看？」

  「那個女人身上有尾巴！」蕭程芳咬了咬牙說道。

  「尾巴？」

  瞿陽愣了，烏笑天也愣住了？

  「真的！她的背後有五條長長的尾巴，還有……她的眼睛是綠色的，很亮……就……就像是狐狸！」蕭程芳有些著急，她似乎是怕他們不相信，接著又推了推烏笑天:「笑天，你應該也能看出來的……我知道，你和我一樣，也能看出來那些……」

  「你怎麼知道？難道你……」烏笑天盯住了她，這才注意到蕭程芳的眼睛有些不自然，那是……貓一樣的眼睛，瞳孔眯成了細細的一條線，發出了幽幽綠光。

  「陰陽眼……」

  瞿陽唉地嘆了口氣，他有些疲憊地向後一靠，對烏笑天說道:「你這個同學不是普通人，她是天生的陰陽眼，可以看見那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唉！又是一個特殊天賦的孩子……程芳，你一定是因為看見了那個女人才感覺不舒服了，對吧？」

  「陰陽眼？」

  烏笑天詫異地又看了看幾乎要哭出來的蕭程芳，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嗯，我並不想看見那些東西，可是……」蕭程芳嚶嚶地哭了起來……

  「看來，你也是看到苗蘭和程國棟了，所以才判斷我和你一樣的？」烏笑天心裡黯然，他可以理解蕭程芳的感覺，有時候他的身份也總是讓他無可適從，秘密在心裡隱藏久了，總會讓人有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更不用說，想是她這樣總能看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嗯，我看到你當時一直在盯著他們，還囑咐我們趕快離開……我……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發現了什麼？你和我一樣，可以看到那些不屬於我們這個世界的東西……對吧？」蕭程芳抬起了頭，一對淚光盈盈的眼睛滿懷希冀地看著烏笑天。

  「應該說，我是藉助外力才能辦到……說實話，關於對那些東西，我其實並沒有你那麼敏感和直觀，只不過我本身是道門中人，所以可以運用一些特殊能力而已。這麼說，你能了解嗎？」烏笑天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在蕭程芳面前感到了一種罪惡感，連說話都不自覺地小心翼翼起來。

  「與其說笑天所掌握是天賦，不如說他所擅長是法力的運用，只能說，你們在某種意義上是有著相同的立場呢。」瞿陽笑嘻嘻地對蕭程芳說道。

  「嗯！」蕭程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然後驚叫了一聲說道:「對了，叔叔阿姨他們怎麼辦？」

  「不用擔心，他們不是已經出來了？」

  瞿陽指著窗外正往出走的烏雅圖兩口子，他們一邊走一邊說笑，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

  「呼……」

  烏笑天長長出了一口氣，他其實已經在擔心父母的安全，好在看到他們安然無恙，總算能定下心來了。

  「看起來這個華陽應該沒有惡意？」

  烏笑天一直看著父母出了大門，這才扭過頭來和兩個人說道。

  「未必，你不覺得她的出現很湊巧嗎？昨天剛剛出過妖狐的那檔子事，難道你覺得會沒關係？」瞿陽遠遠要比烏笑天想得更多，他見過太多的案子，類似那種深謀遠慮的手段也是不勝枚舉，並不能排除華陽是在放長線釣大魚的做法。

  「好在已經有了個陰陽眼的蕭程芳在他身邊，還有那幾個同學也和他走的挺近，看起來這小子也是挺有人緣，嗯……回頭得安排一下，讓孫姐和小陳平時多關注一下他的家裡人……對，就這麼辦！」瞿陽一轉念之間已經替烏笑天做了萬全地打算。

  他笑著扭頭看了看後邊的蕭程芳，「程芳，你聽說過總參二部嗎……」

  ……

  幾乎沒怎麼費口舌，蕭程芳就被瞿陽說服，初步答應了加入四局的提議。

  烏笑天笑嘻嘻對瞿陽說道:「陽哥，我才發現，你這口才做偵探實在是有點屈才了？」

  「少來，當我不知道你啥意思？你不覺得，按照程芳的天賦不加入咱們四局是有些可惜了嗎？」

  瞿陽固然有他的打算，蕭程芳卻是也想要通過這件事能更多接觸烏笑天，在她而言，可以毫不掩飾地在某些人面前痛痛快快做回真我，實在是嚮往許久了的。

  「那咱們這就走……程芳，我們先送你回去！」

  瞿陽一邊按著蕭程芳的指點開車，一邊嘴裡囑咐著:「程芳，有些事我得和你說一下……一個是關於咱們機構的保密性，還有一個就是你這回去以後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對了，陽哥你說到這個，我還有東西得給你們呢！」烏笑天說著話，從須彌芥子扳指里拿出了一隻小桃木劍遞給瞿陽，又拿出了一面八卦銅鏡塞在了蕭程芳的手裡，然後他閉著眼琢磨了一會兒，接著拿出了六張疊成三角的黃符分別遞給兩個人。

  「這都是我師父師兄送我的法器，關鍵時候可以護身保命用的。這些護身靈符也是我師門降妖驅邪所必備，你們貼身放好，絕對可以保平安的。」

  「把這些都給我們了，那你有事該怎麼辦？」蕭程芳看到這些東西，心裡才相信果然烏笑天是道門子弟，不過她接著又擔心起了烏笑天本人的安危。

  「你不用替他擔心，這小子……他手裡可還有不少私貨呢！哎，對了……我說笑天，今天這檔子我是應該感謝你，還是應該謝人家程芳啊？」瞿陽老實不客氣的接過來桃木劍和黃符貼身收好，然後又開始笑著打趣起了他們。

  「笑笑笑……你看著點路，我們兩個的身家性命可都在你手上呢！」烏笑天沖他翻了個白眼，帶了三分不服氣地說道。

  蕭程芳卻是臉騰地一下子紅了，她很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看烏笑天，心裡暖洋洋地，小心地用手絹把靈符和銅鏡包好，貼身揣進了衣服裡面。

  送蕭程芳回到了家裡，之後烏笑天和瞿陽兩個人在烏家住了一夜，接著第二天又接上了蕭程芳，三個人一起返回了北都市。

  車停在了校門口，烏笑天跨步下來，看了看這個古老的門樓，突然感到好像是久別重逢似的。雖然才到這裡沒有多長時間，他卻是已經對這個地方有了很深的歸屬感。

  遠處的某個地方，正不斷傳來「鏗鏗」的不規則噪音。對於處在開發區的四中，這種事已經是家常便飯，這周圍正在以猛烈的勢頭開發著，即使是才一大清早，施工的聲音也同樣不絕於耳。

  看起來居民們早巳完全習慣了這樣的日常生活，大家都沒有出來指責的，對現在剛剛到這裡的烏笑天來說，也同樣如此。

  辭別了瞿陽和蕭程芳（他們需要去聯絡點去辦理一下手續），烏笑天一邊聽著施工現場的金屬碰撞聲，一邊獨自一人走在放學的路上。

  從他口中吐出的白色氣息，擴散在二月的空氣中，隨即消失無蹤。

  門前的這條道路，隨著季節的變化不斷發生著顯著的改變。建築商一找到空地就馬上施工興建房屋，市內隨處可以見到新建起來的住宅樓房。爭先恐後地開發起來的櫻架市的住宅街，就好像隨便拼湊起來積木似的，到處都是拐角。

  唯一沒有改變的，就只有一直以來都是獨自佇立的這一座老校門了……

  也是在急劇地改變著形態的街道上，離著學校還相隔很遠，滿懷心事的路一航正在邁步前行。

  每當建起一座新的建築物，路一航就會感到更為不安，在仿佛按下了快進按鈕似的不斷變化的世界之中，就只有路一航沒有改變一一因為他的脾氣，他連朋友也沒有交幾個。而且，他本人也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優點，反而脾氣倔強得一塌糊塗。所以路一航從來也不會受到他人的注視，就好像落在地面上的那些雨滴一樣。

  就算這樣子融化消失掉，也不會有任何人家覺到吧？

  「唉！」

  嘆氣之餘，路一航不禁聳了聳肩膀，站住了腳步。

  風夾雜著雨滴打過他的頭髮，以及他的風衣的下擺，星星點點地灑在了地面上。斜背的書包晃動起來，裡面里的用具發出了「哐啷哐啷」的碰撞聲。「……？」

  風吹過之後，當路一航再次向前方看去的時候，只見眼前佇立著一個人影。

  ……那映照在艷麗的早霞之中的身姿看起來十分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