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窗邊(13)
2024-06-18 12:39:35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看看外面已經是天色發白,烏笑天隨即不再和程國棟多說,把手上星玉羅盤一轉,口中念動攝邪咒:「五雷使者,五丁都司。懸空大聖,霹靂轟轟。朝天五嶽,鎮定乾坤。敢有不從,令斬汝魂。急急如律令。」
程、苗兩個鬼魅立刻身不由己地從地上被吸進星玉羅盤中央,只見兩隻螞蟻大小的黑點在那凹陷的空擋里左衝右突,卻是不得其門而出。烏笑天微微一笑,把星玉羅盤收了起來——意外的事故讓他把血噴在了兩件法器上面,從而使他在運用上更加自如,有很多以前難以施行的法咒,此刻竟很是得心應手。
此刻的朝陽已經露出了一線曙光,烏笑天看著窗外遠處楊柳飄搖的園景,心裡若有所思:「紅衣女鬼?」
北都市這裡三月份的天氣,是整個一年來說最難熬的,因為春天是多雨的季節,那雨說來就來,剛才還是晴空萬里,轉瞬之間滴滴答答一陣緊似一陣,狂風卷著大雨,猛烈地拍擊著天空下,地面上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籠罩在透明的模糊之中,大樹、小樹在急風暴雨中堅強地頂立著。平靜的湖面完全被雨水打得破碎不堪,公園裡的人像是被驚著一樣一鬨而散。
這種時候當然就看出來有車一族的優越性了,不管車好車壞,有片瓦遮頭的感覺遠遠要比被大雨澆個精濕要好上多得多。
當然在這個年代汽車不算是什麼稀罕物,可是對於還在打著雨傘漫步的張建軍而言,一個月幾十塊的死工資估麼著也值不了一個軲轆的價錢,自然是無緣與此了。
這是他第五回相親了,不出所料……一聽到面前這位器宇軒昂的彪形大漢是個沒什麼前途的普通工人,那位面容姣好的女嬋娟便先於大雨的到來給小張同志來了個冷水澆頭,然後扭著細細的腰肢款款而去了。
說起來,小張還是很有遠見,這一點從他手裡的雨傘就可以看出來。一路上都是羨慕嫉妒的目光盯著他,小張連走路都輕鬆了很多,當然,這僅僅是針對他比別人多了一隻雨具而言,現實情況絕對不是如此樂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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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大雨滂沱的日子裡還在長椅上無動於衷的大概也能算是出類拔萃了吧?
「小兄弟,這天氣也不躲躲?」
「我不喜歡人多,再說我好久也沒有淋過雨了……這樣子……其實挺舒服。」男孩子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你就不怕感冒?」
「我體質好,這種天氣不算什麼。」
「要不你把這把傘先拿著……反正我家離得挺近,跑兩步就到了。」
「我怎麼還你?」
「這地方我常來,家裡斷不了給我找對象……見面都是在這裡。」
「你貴姓?」
「張,叫我小張就好了……好了好了,咱都別磨蹭了成不!」
「我叫烏笑天,就在旁邊的四中上學,找機會我就把雨傘給你送過來吧。」
「成……見面就是有緣……回見啊!這雨怎麼又下大了?」小張急匆匆握了握手轉身就跑,壓根沒注意那個烏笑天給他口袋裡塞了什麼東西進來的動作。
一個學生在那裡自得其樂看雨景原本也不關小張什麼事,可壞就壞在他偏偏是個心地善良的濫好人,所以自然而然坐著的人手裡多了一把雨傘,路上抱頭鼠竄的也就又增加了一個……
「要打車嗎?」這是第二次有人停車問他了。
當然不是小張自己招攬來的,這些問話的都是開計程車的司機。當然目的也很單純,不放過這個絕佳的好天氣來跑跑業務,或許今天就可以多幾包煙撐撐門面,亦或者接下來幾天就不用操心油錢,總之大家都各有各的難處就對了。
衝著那張肥頭大耳的腦袋擺擺手,小張還是拒絕了這位笑容可掬的尼桑車主的邀請。
說實話,今天一身新置辦的行頭外加那頓昂貴的午餐,他已經把之前好不容易攢下的幾百塊錢都搭進去了,換來的只是淺嘗即止的親吻和一杯迎面而來的冷水罷了。現在他的口袋比這張臉還要乾淨,哪敢隨便上車呢?
小張家和學校附近公園離得不遠,按照他的腳程應該不到十分鐘就可以到的。
哪知道,這一路上大水轉眼就沒了腳踝骨,放眼望去到處是一片泥沼,自然這回家之路也就無限漫長了……
說起來平時壓根不顯山不漏水的大街上,一到這難遇的大雨面前就立刻現了原形,到處都是被翻開的陰井蓋子,也不知道那些市政公務員們是不是平時雞鴨魚肉吃得太多導致了提前腦動脈硬化,這種根本看不清腳下的環境裡,居然一股腦把所有下水道口全給敞開了?真是不知道誇他們有主意好呢,還是該一人賞一個響亮的耳光!
小張同志一路上也是充分發揮了自己膀大腰圓的優勢捲起褲腿光腳前進,這光景他已經無所顧忌,反正這身褂子已經是泡湯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好了。
自然有這種拼命三郎也就短不了還有些躡手躡腳不敢下水的。同樣是面臨窪地那些齊膝深的雨水,小張毫不猶豫地就走過去了,後邊那兩位女同胞就差不多就剩下哆嗦了……
倒不是害怕,只是這種大熱天氣,自然而然都不會穿得太多,被大雨這麼一澆,再被腳下的冰涼雨水兩下里一起夾攻,想不哆嗦也不可能了。
「那……那個小伙子?幫個忙好不好……」後邊那個年紀大些的女人明顯潑辣了不少,很理所當然的叫住了小張。
「幹嘛?」
「還用問嗎……這種時候你就不發揚一下風格?」恍然是一代女中豪傑本色,愣是把一件求人的事情給扭轉成了理所應當的故事發展情節。
「啥風格?這水不深……才剛剛到膝蓋骨,你往過走好了。」
「你這人怎麼這個樣子?」女人看看那逐漸向她大腿看齊的水勢,不禁猶豫地看了看自己那條新買的高檔褲子,一抬頭看著小張要走立刻有些急了:「你這大小伙子的就不說把我們背過去……至少也別掉頭就跑啊?你看看這水眼看就漫上來了,你就忍心我們這兩個女人在雨地里愣是挨凍了?」
後邊的年輕女人當然是不好意思,可是看樣子也對就這麼涉水過去有些害怕……
「唉……得,算我怕了您好了!」小張還是沒忍心一走了之。
原路折返回來到了女人面前,往下一塌腰:「大姐……上來吧?」
「你可不要趁機占便宜啊?」女人反倒矜持起來了,看著小張五大三粗的模樣,她心裡有些緊張。
「你……你這個女人真有意思!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光景,我也得有那個心情不是?」小張可真有點火了。
「那……那好,你別亂動?」女人扭扭捏捏地爬上來,把包包往屁股底下一墊,兩隻手倒是把小張的脖子給抱緊了。
「嗬……你輕點,謀殺呀?」小張一咧嘴,這膀子力氣趕上摔跤隊了!
猛地一掂後邊往上再趁了趁勁,也不管那個女人咿呀鬼叫的,小張趕緊往對面過去……開玩笑,這水窪已經越來越深,再不過去怕是真要被困在這裡了!
急匆匆幾步跨過窪地,小張一撒手把女人放開轉身就往回趕……那邊還有一個呢。
「哼!一看你就不是個好東西,看看……小姑娘都沒說話就上杆子過去討好了……臭流氓!專門找老娘便宜。」女人傲然挺著高高的胸脯,屁股一擺一擺地自顧自往前走了。
後邊的姑娘要害羞得多,小張彎著腰等了半天沒見動靜,乾脆上去一把攔腰抱起來騰騰騰地直接往前跑過了危險地帶。
「謝謝……」姑娘臉羞得通紅,給小張微微鞠了一個躬,把雨傘丟下掉頭就跑……
「喂!你的傘?」小張一愣,趕忙叫她。
「改天再說,我家就在附近……」小姑娘的聲音遠遠傳過來,像銀鈴一樣清脆好聽。
掂掂手裡的雨傘,小張自言自語說道:「這世上還是有講道理的……算了,趕明兒找著她再說,反正都是住一片兒的難免見面。」
「幫幫我……好嘛?」
「咦?」水窪子對面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一個紅衣年輕女人,個子小小的瘦地不成樣子,那渾身上下已經被大雨淋得濕透了,正在那裡瑟瑟發抖。
「你等等啊!」小張這次可是壓根不敢再猶豫,這位可要比前兩位慘多了,看那風一吹就倒的樣子,說什麼也得幫一把手。反正一隻羊也是攆,兩隻羊也是轟,這種情況是個大老爺們都得出手管管。
兩三步跨過去就到了面前,這跑兩趟下來,小張算是有經驗了!
「你是咋辦?我是背你過去還是乾脆抱過你去,反正就是一眨眼的事,你也不用擔心……」小張順手把雨傘撐開遞了過去說道。
那個女孩子只是站在那裡瑟瑟發抖,一句話也不說。小張看著著急,乾脆把傘往她手裡一塞,又是攔腰一抱……
「嘶!」
小張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這女孩子身上簡直是冰涼徹骨……這是給凍了多長時間了?
「我說……你家在哪兒,我乾脆送送你……別誤會,沒別的意思……主要這傘也不是我的,我送了你回頭還得把傘還人家呢!」小張一路小跑一邊忙著解釋。
女孩子低頭不語,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顯出了蒼白無力的神情。
他感覺心裡一陣恍惚,差點掉下淚來:「這女孩子肯定是家裡對她不好,要不這抱起來怎麼連個重的感覺都沒有?這……瘦成什麼樣了?」
「你家到底在哪裡?倒是快說啊。」小張一直沒撒手,倒不是有什麼歪心思,只是下意識地覺得這個女孩子有點讓人同情,又感覺她冷得厲害,打算讓她借著這功夫取取暖。
「我……我冷,你……你陪……陪我,好不好?」女孩子一個勁的打哆嗦,可能是冷得厲害,她情不自禁地又往小張懷裡縮了縮。
「這……這哪行?你要不先回家好不好?別怕,要是有難處你說話,咱們見面就是有緣……我幫你!」小張眼見得就要拍胸脯了。
「我……我沒家。」
「這……你別賭氣,咱們各家各戶都有各的難處,家裡難免有個打仗拌嘴的,別往心裡去……你家到底在哪兒?這可是離我家都不遠了?」
「我到你家躲躲雨好不好?」女孩子把手圈過來摟住了小張的脖子,像蛇一樣把嘴湊到他耳邊說道:「我不想回家……」
冰冰涼涼的氣息肆意掃過小張的耳垂,小張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小張的家就在這旁邊的那座樓上,和父母住在一起,所以他回家時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被他爹媽看了個滿眼。
「這孩子今天怎麼了,怎麼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這走路姿勢也怪怪的,像是抱東西似的端著幹嘛?」張母發現兒子樣子有些奇怪。
「唉!估計是今天相親不太順利……我就說嘛,那個老陳家的丫頭有名的勢利眼錢串子,你非不聽,看……把孩子氣得?」張父嘆了口氣,他略帶埋怨的說道。
「你那麼一套一套的,那你給孩子找個對象回來?就會說我,你呢……支嘴有你,干正經事就沒你啥事了?」張母正好有一肚子火,這下好,火山爆發了!
「好好好,你對,你勞苦功高……」張父敷衍了幾句趕忙一頭鑽進了臥室,這當景和老伴吵架不如睡一覺來的實在。
小張現在渾渾噩噩,他只覺得自己捧回了一件無與倫比的珍寶。小心翼翼地放下女孩子,他坐在床上目光呆滯看著屋頂,一動也不動。女孩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貪婪地吸收著久違地溫暖,同樣沒有出聲。
自打回來,張建軍沒有走出臥室大門一步。而臥室門一直都在反鎖,裡面發生了什麼,誰都不知道。
這天,雨下了整整一夜……
隔天雨終於停了,天氣又恢復了往常。屋外那隻討厭的畫眉又開始了不休止的叫聲,提醒著所有人這個季節應有的態度。也許是某個壞小子動了手,嘭的一個石子甩過去,那隻鳥兒哀號了一聲便箭似的墜落在傘般的大樹上。大樹的抖動與鳥兒起伏不定的心跳相互應和著,顯得像一個晃動的、面目猙獰的魔鬼,它的影子也在逐漸拉長。
房間裡她時不時瞥過一眼去看他那朦朧的側影,覺得從頭髮、前額、鼻子、嘴以至脖子、胸脯,曲線沒有一處不恰到好處,蘊蓄著健康和充沛的血氣。
同時他的氣息勻調而略帶急促地吞吐著,她聽到而且嗅到了;一陣輕微的麻麻的感覺周布全身,嗅覺是異常地舒快,可是形容不出那是與什麼香相似的一種味道。
她陶醉了,於是更貪婪地看他一眼——若不是在窗簾的陰影籠罩下,張建軍一定會看出她那一雙閃爍的眼瞳里燃燒著的綠色火苗。
她看著這個男人,第一是感到一種秘密的歡喜,好像外表貧窮的人偷偷地檢點他富足的儲蓄時所感到的一樣。但是咀嚼一過之後,回味雖然甘美,並不能就此滿足;一種不可知的力量促迫著她希望嘗到更新鮮更甘美的滋味。這當兒,電光一樣在心頭閃現的,就是迫切吃掉他的念頭。
「陪著我……好嘛。」女人柔軟的小手輕輕拂過他的胸口。
小張僵硬地點點頭……
……
咚,咚咚!
房門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張母在外面輕聲細語地說道:「建軍,有個小孩來找你……他說和你認識,叫烏笑天。」
不多時,小張面無表情地打開了房門,像是看陌生人的目光看了張母一眼。張母心裡一跳,有些猶豫地看看身後的那個笑眯眯的少年。
這個孩子個子不高,身材也十分瘦弱,但他腰杆挺得卻像一根筆直的旗杆,這讓他站在那裡顯得極其具有壓迫力。深邃的眼睛眯著,目光不時從眼角流露出一絲精明,警惕地掃視著對面的小張,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起,露出了白亮的牙齒,這使他嘴角很不小心地支出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卻讓原本淡淡的笑容逐漸變得自信起來……
「伯母,你看……我說得不錯吧?你兒子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
張母看著兒子那副呆滯的模樣後退了一步,不自覺用手捂住了嘴巴,但還是小聲驚呼了一聲!
她一直以為這個來還雨傘的小孩子在開玩笑,雖然兒子回家就縮在房裡沒有出門,但是要說是什麼中邪之類的,她是壓根不會相信的。不過農村長大的張母還是對神鬼之說抱著一定敬畏之心的,這也就是她還能願意把這個叫做烏笑天的孩子帶來見兒子的原因。
可是當看到小張一夜之間完全變成了個形容枯槁的樣子,尤其是那種看她的冰冷眼神,她立刻決定無論做什麼也要救回自己的孩子——也許這個烏笑天沒有說謊,建軍是真的出狀況了!
「真是巧,居然還真是你……紅衣,還記得一個叫程國棟的小遊魂嗎?」烏笑天說話時的目光並沒有看著小張,他的眼睛一直定定地盯著臥室房門不遠角落那裡的一灘水漬。
「他怎麼了?」
隨著細若遊絲的聲音,一個女人慢慢顯現出來。嬌弱的身材猶自滴答著水珠,一身紅色衣裙,長長的頭髮有些枯黃,雜亂地擋住了她的面孔,在頭髮縫隙里兩道綠光若隱若現,像鬼火一樣不停閃動著,兩隻枯瘦的胳膊緊緊抓著房門,不停瑟瑟發抖著。
好像是感覺到張母在背後看著她的緣故,女人的頭硬生生地轉了過來,脖子被扭成了麻花一樣的形狀,那個不斷格格作響的喉嚨陰森森對著面前這個面容和善的女人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走開,別來妨礙我!」
「鬼啊!」
尖叫聲響徹了整個房間,張母轉身就跑,但她還是沒有忘記兒子就在面前,一把拉住直接也拽進了自己那間臥室里,砰地緊緊關住了房門。
當那對仇恨的眼睛盯住了烏笑天的時候,後者的做法卻和前者大相逕庭。只見他樂樂呵呵地找了一把椅子,單腿一翹,擺了個看戲的姿勢踏踏實實坐了下來。
「你……是叫紅衣對吧?嗯……看你的樣子也差不多,哦……看你的情況可是很不妙啊?在人世滯留了這麼久……怪不得記性不好,這麼的,我再幫你個忙,送你一件大禮好了!」
大手一揮,在他手心裡咻得竄出了一道黃影直直地甩了過去!
對面被他稱作紅衣的女人看著黃影直直襲來竟是滿面歡喜,張開了雙臂,連身體也正了過來,那模樣仿佛是久別重逢的擁抱一樣。
黃影一晃而逝,紅衣的身體隨之凝實了起來,只見她活動了一下手腳,又晃了晃肩膀,好整以暇地站了起來……
「哈哈哈!你居然主動幫我凝練魂魄?謝了!」尖厲的笑聲揚起,她那張蒼白的臉上居然露出了放肆的笑容!
「嗯……比剛才的樣子順眼多了。來……看看你的本事如何?」烏笑天坐著沒起身,抬起右手小指頭勾了勾,眼睛裡滿是戲虐和不屑。
嗷了一聲,紅衣的雙臂瞬間伸長,仿佛是兩條長鞭一樣左右搖擺著沖了過來,那雙手捏成了怪爪的形狀,指甲也同時長了幾寸!
只看著紅衣雙手到來,烏笑天搖了搖頭鎮定說道:「這種時候還忘不了用這種花哨的東西嚇人,你也忒沒出息了……去!」一個去字出口,原本茶几上的兩個茶杯叮噹一聲跳起,準確無比地往那雙怪手扣了上去。
咔嚓咔嚓脆響中茶杯被捏的粉碎!紅衣好像是極為生氣,臉頰上居然罕見地浮現了紅暈出來。那雙手依舊來勢洶洶地往烏笑天的脖子掐了過來,看那種情形,一旦被扣住恐怕也就是死路一條。
「律令大神,萬丈藍身。氣沖雲陣,聲震雷霆。手持斧鑽,呼集天兵。擎烈火車,燒鬼滅精。上下交接,足踏火輪。水火縱橫,合於丙丁。洞淵黑煞,魁罡真人。除災力士,降魔將軍。行神布氣,三界遊行。毋分遠近,洞谷泉扃。依草附木,土對石精。陽對陰敕,諂佞神明。邀求血食,酷擾生靈。前後作過,遇赦不原。攪魂肆禍,積惡盈貫。並行馘戮,不許留停。追魂復體,病患康寧。增加福祉,享衍遐齡。宗風闡布,道化流行。急急如律令……破!給我縮回去……」
清朗的聲音脫口而出,紅衣怪手前憑空出現了無數白色瓷片,相互碰撞霎那間如雨點一樣急沖了過去,仿佛是拉枯摧朽般把一雙手割的血肉模糊,轉眼間就露出了白色的骨頭來。
「嗷……」
紅衣收回雙手疼得渾身顫抖,嘴一張吐出了一團黑氣,把兩隻手立刻裹了起來。只聽得如同無數細碎的咕咕聲響,兩隻手很快恢復了原樣。
怨毒的目光掃視在烏笑天的身上,紅衣的雙手雙腿立刻反轉,脖子一擰個,連頭臉也面沖了後方,整個人前撲倒地,像個蜘蛛一樣怪異地四肢划動,嘴裡不時發出了桀桀怪笑。
「除了這些嚇人的東西你還會不會別的了?」
烏笑天有些不耐煩的皺起了眉頭,緩緩把從口袋裡拿出了一隻小巧的玉質印璽……
嘩啦鑰匙響動,大門這時無巧不巧地竟被同時拉開了?
張父提著一袋子油條和幾碗豆漿,一邊低著頭往裡走一邊心忡忡地大聲喊道:「老婆子,看看……看看,這可是王記的早點!我今天整排了一個早上才買來,來來來,趕緊支桌子……這可得趁熱吃,涼了就不好了……嘿嘿……」
烏笑天唉地一聲嘆了口氣,馬上快如閃電一樣把張父手裡的東西接了過去,另一隻手拉著他狠狠轉了個圈,晃過原地,恰到好處地躲過了紅衣趁機偷襲的一爪划過!
撲的一聲,椅子靠背被立刻抓出了五道裂口,但是紅衣的一隻手也被卡在了靠背縫隙當中。
目露凶光,她索性把椅子也帶到了面前,雙手一分,噼啪之聲不絕於耳,那張老式實木椅子竟然硬是被她的兩隻手給拆了個七零八落……
「哎呦!我的古董椅子,唉!這可是核桃木的吶!」張父的臉都綠了,扎著手就要衝過去,頓時被烏笑天給拉住了。
「我說老爺子,你可看清楚,那是個什麼東西,你要幹嘛?找死啊!」
「可惜我的椅子哦!」張父愣了一下,揉揉眼仔細看看對面紅衣的樣子立刻打了個哆嗦,當下停住了腳步,卻是一陣傷心,接著捶胸頓足地哭了起來……
「你看看,你把人家家裡給禍害的?行了行了,我也沒心情和你逗悶子了,給我過來!」烏笑天單掌揚起,掌心內凹,五指成爪對著紅衣就是一揚一收。
紅衣整個人頓時連連打轉,連滾帶爬地被他牢牢抓住了後脖頸,手腳亂舞連刨帶蹬的也掙脫不開了。
「你賠我椅子!」
張父這時卻是不知什麼時候跳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把雞毛撣子照著紅衣就是好一頓收拾,一邊打一邊大聲喊著賠椅子,看這樣子確實是給心疼壞了。
「哎呦!我說老東西……你不要命了,你不看看這是什麼妖怪?你也敢動手……」張母從門縫裡看見烏笑天已經得了手,趕忙跑出來拉住了張父,這才算是幫他解了一時之危——剛才這沒頭沒腦地一通敲打,連烏笑天也捎帶了不少下,誰讓他就在旁邊呢?
「小烏同學啊……你看看這妖怪該咋處理?要不咱報警把她抓了還是送個啥地方的……」張母一邊收拾滿地狼藉,一邊絮絮叨叨地出點子。
「這您就甭操心了,我幹得就是這行當,這種事交給我就好了。」
烏笑天麻利地把紅衣捆了個結結實實,嗑破中指在她額頭上畫了一下,金光一閃而逝,剛剛還是不停掙扎咆哮的紅衣立刻不動了,乖乖地被他用一塊被單打了個包袱扔在一邊。
「老頭子,你去看著點,別跑了?」張母雖然看著紅衣被捆住了,可還是有些害怕,眼珠轉轉,跑到廚房拿出了一根粗長的擀麵杖交給張父說道。
「你們就不用管它了,咱們還是看看小張怎麼樣了?」烏笑天笑笑,制止了張母企圖又加一根繩子的計劃,指著裡屋張小剛說道。
「對對……趕緊幫我看看我兒子怎麼回事?」張母一邊帶著烏笑天往裡屋走,一邊給張父使眼色,示意他看緊了那個妖怪。
看著老兩口互相遞眼色,烏笑天搖頭苦笑——這老兩口,也實在是夠活寶了!
張建軍坐在床邊那裡兩眼發直,烏笑天看著不由有些同情地嘆口氣,他過去依舊是磕指出血往小張額頭一點,來回勾畫出了一朵祥雲圖案,然後照著他後腦勺輕輕一拍說道:「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還靈。一如律令。天蓬符命,追攝魂儀。陽不拘魂,陰不制魄。三魂速至,七魄急臨。從無入有,分明還形。急急如律令……回!」
眼見得小張兩眼翻白立刻躺了下去……
「哎!我的兒子?你……怎麼他了?你……給我把兒子還回來……」張母立刻急了眼,抓著烏笑天就不撒手了!
「媽,你幹嘛呢?」小張一邊揉著腦袋一邊問。
「啊……哎呦,我的寶貝兒子啊!」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小張被老媽抱著一臉茫然看著烏笑天。
「別看我……我就是順手。」烏笑天悄悄把小張口袋裡摸出了一個黃符,在手裡掂了掂……
烏笑天和小張從家裡出來的時候,門口正是艷陽高照,遠遠看到一個窈窕的少女在遠處提著一包東西正慢慢往回走著,烏笑天一推小張:「看什麼!還不幫忙?」
……
看著小張一愣之下,突然大夢初醒一樣跑過去的時候,烏笑天莞爾一笑,拿出了星玉羅盤對準了身邊那個委頓的女鬼說道:「紅衣……我還有很多事要辦,你現在還是快點跟我回學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