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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認祖歸宗(1)

2024-06-18 12:38:54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為老神頭守足了七七四十九天,笑天開始像以前那樣坐在家門口發呆。日子當然過得下去,四小子賣了翠玉竹節的收入很豐厚,兩個人三七分帳下來,就是四小子這一家所得三成也足以讓他們肥吃肥喝十幾年綽綽有餘,笑天對錢沒什麼概念,就讓四小子替他在縣裡開了一個戶頭存了進去,只管吃利息。

  突然變得空蕩蕩的老房子讓笑天心裡也是空落落的,每天除了固定在早中晚各抽出兩個小時來做做功課學習道法打熬基礎,剩下來的時間做家務,然後就是坐在門口安靜看著山外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成心在開玩笑,這種規律的日子過了沒有個把月,突然村長魏先民帶著一對四十來歲的夫妻找了過來,一見面就大呼小叫地衝著笑天直嚷嚷:「狗剩子!看看……看看,你可是有了大喜事哩!」

  「叔爺(魏先民和老神頭是同一輩的老人,叔爺是對他的尊稱)……你這是有啥事?」笑天懶洋洋抬頭看了看魏老爺子,順便掃了眼他身後的兩個男女,心裡莫名有些忐忑,勉強笑了笑,隨即又把頭低下了。

  「你個憨娃子!」魏先民猛地衝著笑天肩頭拍了一巴掌,指著身後已經快要哭出來的兩個人大喊:「瞅瞅……這是誰?」

  「誰?跟你來的,我哪知道是哪個?」笑天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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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母子天性,那個女人看了笑天半晌,突然放聲大哭,衝過來就把他摟在了懷裡。

  好暖……熟悉的味道?

  「他就是我兒子?」那個男人先是有些詫異地盯著笑天看了半晌,接著又轉頭去問村長魏老爺子。

  「錯不了!按你說的,那時候俺們這村子裡就撿到這一個娃兒,老神頭愣是從狗嘴裡把他給搶出來的……你們可不知道,這娃子可是吃了不少苦哩……」

  「叔爺!我這事和他們外人說不著……」笑天突然站了起來,說話的口音居然也變得有些陌生了。他輕輕掙脫了女人的手臂,轉身走進了院門,然後咣當一下子就把門嚴嚴實實地關上了!

  「是……是他,沒錯……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女人哭哭啼啼地揪住了丈夫,傷心得幾乎要背過氣去。

  「你別急,十多年過去了……孩子怕是一下子接受不了,我和老魏叔商量商量……」男人此時眼睛也紅了,不過他要比妻子的表現沉穩很多,他一把拉住了正要砸門的魏先民,壓著嗓子說道:「老魏叔,先別逼他……我看得出來,這孩子他心裡有怨氣,這事兒不怪他……怪我……都怪我,唉……悔不當初啊……」

  男人叫做烏雅圖,住在離著北都市區幾十里外的銅縣,據說祖上也是堂堂滿清正黃旗貴族,不過他家自己這麼說也查無實據,只是他的家底厚實,周圍鄰里鄰居的不願意追究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免得得罪人。雖然他日子不愁,卻是老哥兒一個,家裡父母早亡,除了留下一大筆家業,連個媳婦都沒張羅上。

  雖然烏雅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貴族出身,但卻十足是個好面子的,每每當人問起自己的終身大事,他不說是自己羞於找人說媒,只說是自己早年間有先生給算過,不到三十五不能娶老婆。

  不過世界上總有些犯紅眼病的人,見不得別人比自己過的好,見他總是把這說辭掛在嘴上,便生生把這說法給改頭換面了,愣是把烏家這獨苗兒子給說成了一個克老婆的歹命鬼,說他長著一個嚇死人的尾巴,還長著一個帶毒的倒鉤,可以把女人們的肝肺腸肚全搗碎而且注進毒汁。

  這下子可就更嚇住了原本還有些巴望烏家的人,誰也不願眼睜睜把女兒送到那個家裡去送死,這下子倒是把烏雅圖給活活坑苦了……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烏雅圖在北都市的姑姑突然上門到訪,她身邊還帶著一個蠻俊俏的小丫頭,說是她婆家一個遠房親戚寄養在身邊的姑娘。

  聽說是她家裡人捎信過來,讓烏雅圖這姑姑給說門親事,她突然就想到了自家的這個侄兒,心裡琢磨著肥水不流外人田,便打著串門子的藉口先把人帶了過來,計劃給他瞧瞧看合心不。

  實際的情況是過了兩月,當又一個僅次於冬閒的夏閒時節里,他娶回來了自己這個對他來說意義重大的女人──蕭閏。

  新婚之夜,烏雅圖插上了臥室的門閂,轉過身就抹下了布衫和長褲。

  端坐在炕席上的新娘突然爬跪在炕上,對他作揖磕頭,乞求他再不要脫短袖衫和短褲了。

  他問她怎麼了?她卻只是哭。他似乎意識到一點什麼,就追問她是不是聽到什麼閒話了?

  她說在來的路上聽人說他不光是命硬,而且身上長著尾巴,上頭還長著一個有毒汁的倒鉤,能把女人的心肺肝花全都搗得稀爛,鐵打的女人也招不住搗騰。

  她竟然瑟瑟抖顫著身子哭起來:「我家裡圖了你的財禮不顧我的死活,明知是個坑我都得往下跳。可我不想死……更不想早死……我想多多伺候你幾年……我給你做牛做馬都可以,只是你莫拿那個東西嚇我就行……我實在聽他們說得嚇人,大哥你就容了我吧……」

  烏雅圖一下子愣坐在椅子上,新婚之夜的興味蕩然無存。他早已聽到過這個荒誕的流言卻無法辯解,又著實搞不清別人為什麼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

  蕭閏可憐兮兮地乞求饒命,很是傷害了他的自尊,也讓他怒不可遏。他甩了鞋子,一步跨上炕去,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衣褲,把自己的下身亮給她看,看看那裡哪有什麼長倒鉤的尾巴?

  蕭閏又羞又怕,她越這樣他越氣惱,一賭氣便扒下她的衣褲強行上馬。等事畢後他卻突然發現她已背過了氣去。他慌忙去掐她的人中,她醒來後就又開始哭得不停。他好氣又好笑之餘,只好親昵愛撫她,勸她放寬心和他好好過日子。

  好壞總是就這麼將就著把日子過了下來,雖然蕭閏還是有些情緒,不過時間一長,在烏雅圖地悉心照顧下,她也慢慢一點點接受了這個看起來粗魯的男人。

  好景不長,烏雅圖地日子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打亂了手腳。

  那是幾個月後一個晚上,兩個人正相依相偎著進入睡夢,蕭閏酣睡里突然一聲尖叫把烏雅圖驚嚇得不知所措,清醒後發覺妻子緊緊纏抱著自己,渾身抖索如同篩糠,大氣也不敢出。

  他急忙點著油燈,看見蕭閏的眼睛裡滿是狐疑驚恐之色,目光恍惚游移不定。

  問她怎麼了,她嘴裡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擠出一句:「有鬼!」

  說罷把頭埋進被窩,更加用力死抱住烏雅圖。

  烏雅圖聽罷,頓覺頭皮發麻後脊發冷,渾身暴起一層冷森森的雞皮疙瘩。他問:「鬼在哪達?」

  蕭閏顫著聲說:「我不敢說,越說越害怕。」

  烏雅圖掙脫開蕭閏的手,勾上褲子光著上身赤著腳跑出屋爬上樓去挖來半海碗豆子,一把連著一把摔打下來,從頂棚打到牆角,從炕上打到地下,一把把豌豆密如雨下,刷刷刷的響聲令人毛骨悚然,炕上桌上地上灑滿了綠瑩瑩的豌豆粒兒——小時候父親就這樣驅鬼為他壓驚。

  經過這一番折騰,蕭閏真的緩過氣來,眼裡有了活色,抱住他嗚嗚嗚哭了起來,身子不再抖顫了。

  他抱著她坐到天明,她才敢於開口說出昨晚夢見的鬼怪。

  她說她看見有個青面獠牙長著蠍子尾巴的惡鬼。那惡鬼一個勁掐她、擰她、摳她、抓她、還要拉她去做那個事兒。

  烏雅圖坐起來抽著煙想了半晌,把菸頭往地下一扔,惡狠狠地說:「今天我就去請法官,把狗日的給捉了!」

  這裡管那些拿妖捉鬼的法師叫做法官,被請來的法官自稱姓毛,臉黑黑的,穩如泰山似的聽烏雅圖訴說了鬧鬼的經過。

  毛法官只問了他的住址就催他回去,說自己隨後就到。烏雅圖聽說過,這法官行路坐鬼抬轎是神速如風,就很聽話地急急匆匆小跑回家來。

  法官果然隨後就到了,剛到門口就把一隻羅網拋到門樓上,叫做天羅地網。法官進得屋來,頭纏紅帕腰系紅帶腳登紅鞋,撲上樓去又鑽到腳下的菜窖里。

  蕭閏嚇得蒙了被子。

  法官最後從臥室拐角抓住了什麼,一番作為之後,就把一個用紅布蒙口紮緊了脖頸的瓷罐呈到燈下,那蒙口的紅布不斷彈動,像是有老鼠往外衝撞。

  法官吩咐說:「給鍋里把水添足,把狗日煮死再焙乾!」

  烏雅圖親自動手拉扯風箱,鍋開水滾後,一股臭氣溢出來令人作嘔,烏雅圖先吐了,蕭閏接著也吐了,吐了之後再燒,直到把那半鍋水燒得一滴不剩,法官接了紅包提了瓷罐收了天羅地網又坐鬼抬轎回去了。

  此後果真不再鬧鬼。

  蕭閏的精神卻再也沒能恢復過來,日漸陰鬱話也少了,後來烏雅圖追著問才知道是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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