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尋寶記(12)
2024-06-18 12:38:52
作者: 曾經那時窗口白楊
「嗯!笑天……為師之前已經到過了天羅境,按照玄武神尊的意思,九龍法陣現在崩塌一角,恐怕戾氣外泄人間世道不穩,我們龍門隱宗當遣派門人弟子入世平息此難。而為師和你師兄看守這地宮不便擅離,且我二人已然丹鼎成就脫了凡體,再輕易入世恐世人無知多生變故,所以……這重任還希望你能擔起來才好。」
馬真一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其實他原本是想把笑天收歸門下繼承地宮值守之責,以便日夜教導這個和龍門頗有緣法的弟子。奈何玄武點破玄機,透漏出笑天命格特異,前半生註定六親單薄孤苦無依、流離顛沛諸多劫難,若是強行留在地宮,恐怕九龍邪祟借他心志不堅而尋機生事,當先入世磨礪心志苦練修行才是正途。另則玄武真靈認定他和自己有緣,已將地書殘卷十三篇藏於他神識之中,擬借他之手將此秘典流傳於世,有心造就他一番功果,所以馬真一也不願因一己私念而斷送了他大好前程了。
「那……就聽師父的,不過俺可不像你們有本事,出去以後恐怕誤了大事的。」笑天愣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自己其實沒和這神仙師父學過什麼能耐,實在沒什麼底氣可以完成這麼艱巨的任務。
「呵呵……你個小子是變著法兒問我要好處哩?行吧,我看你和我那手邊兩件法器算是投契,就先傳你一些基本的法門……,至於更高深的知識,你已經從神尊那裡得了莫大好處,日後你自有機緣知曉……嗯,附耳過來。」馬真一笑著點了點頭,叫笑天把頭湊過來,低聲細語囑咐了半晌。說完之後也不問他記沒記住,只叭地一聲,重重往他頭頂一拍,大喝了一聲:「法不傳六耳,孺子可教否?」
笑天正聽得一團亂麻不知頭緒時,忽然被一掌打得眼冒金星,情不自禁說了一句:「受教!」
之後便見馬老道把兩件寶貝往他手裡一塞,接著含笑起身飄然而去,旁邊只剩下郭常霖滿臉都是羨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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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了一陣愣,突然感覺腦袋裡多了不少不明所以的法訣和理論,臉上由不得變顏變色,好半天才長長出了一口大氣。
「師……師兄,敢情這跟著老師學藝就這麼簡單,往頭上拍一把掌就會了……」
郭常霖愕然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著站了起來,一邊捂著肚子忙不迭地往門外走,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於……別……人複雜,於你……就……就是這麼簡單!哈哈哈哈哈……日後你慢慢也就明白了……哈哈……我的個師弟呦……哈哈哈哈哈哈!」
剛剛走出了沒幾步,他突然又返了回來,走到近前往笑天手裡塞了幾個小瓶和一小包東西,笑眯眯說道:「我這個師兄窮得要死,隨身也只這些救急的傷藥,還有些小玩意兒連同我的修行心得一併送給你,別嫌棄,先給你安排那畜生送你出去,你先歇一會兒,就過來法台吧!」
說完了,郭常霖衝著笑天眨眨眼,然後就匆匆出門去了。
「這一個兩個……究竟在打什麼啞謎?」掂了掂手裡的小包袱,隨手打開注目觀看,不由得讓笑天頓時大吃了一驚!
首先躍入眼帘的,是只巴掌大的黃翡翠蟠龍鈕印章胚,入目通體潤澤細膩,翡色濃艷,美艷照人,整體用料完整,毫無瑕疵,一束白翠映於其中,仿如翡色與白翠深淺相結合,風韻雅致,不由令人感嘆自然造物之神奇。
旁邊卻是一隻翡翠竹節,那綠色濃艷純正均勻,質地細膩,油潤光滑,雕工簡單大方,別具匠心絕對堪稱上品。
這兩件玉器皆用一塊紅色絨布盛在一隻尺余見方的烏木盒當中,輕輕端起木盒,只覺手中溫潤細膩、邊角光潔,在燈下隱約看過去,觸目驚心竟是一片金色流光溢彩,恍如夕陽晚照水波蕩漾,兼有陣陣清香撲鼻,非但絲毫不遜色於盒中寶物,更於兩件玉器相映成趣,頗為不俗。
但最讓笑天心動地卻是在盒底端端正正壓著一本毛邊紙的冊子,打開看看,全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字跡,其間點畫沉厚,結字茂密,姿態奇宕,豎挺方折,饒具金石之氣趣。
這裡內容寫得都是郭常霖修行之中的一些心得和當初行走天下的筆記,措辭恭謹扼要,對於此刻的笑天而言,卻是比盒中那兩件玉器更加實用和彌足珍貴了。
「這位郭師兄看似瘋瘋癲癲的,對我倒是真好……可惜就是在這地下困得太久,總是神神叨叨的。」
笑天心滿意足的把那包袱斜背在身後,卻單獨把筆記和法器掖進了懷裡,貼身放好。輕輕拍了拍胸口,他又跳了兩下,感覺沒什麼牽掛鬆散的地方……隨即連忙往法台那裡趕了過去。
一路到了九龍法台陣口,只見蟄龍憨寶蜷曲著身體,正把大大的腦袋垂下來聽郭常霖講話,詫異地卻是沒看見馬真一的人影。
「師兄?」
「來了,好……我們這就走吧。」看見笑天過來,郭常霖點了點頭,一拍憨寶的脖子輕飄飄坐到了它的後頸處,單手抓著龍角,一隻手則向著笑天伸了過來。
「師父他……他沒過來?」笑天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有些猶豫了,似乎在這個空蕩蕩的地宮裡,他突然找到了一直都在嚮往的那份溫暖,幾乎他有一種衝動想要反悔自己的決定了。
「日後相見有期,卻是不必非拘泥於兒女情長,師父有話,叫你若是到了想要回來的時候,捏碎這裡面的玉符即可。」說著話,郭常霖把一個玉扳指丟了過來。
「裡面?」笑天一愣,把那扳指往大拇指上一扣,突然只覺指根一緊,那玉扳指竟是自動縮緊和拇指牢牢合在了一起,雖然也勉強可以轉動,但是要想取下來,卻是不可能了。
「閉目,凝神,將手中那扳指輕輕轉動……」
耳邊傳來郭常霖的言語,笑天連忙依言照做,才閉上眼睛手裡剛轉動扳指時,頓時眼前出現了一個約有半間屋子大小的光亮空間,靠角落地上放著一大一小兩隻箱子,一隻銅爐,正中放置了條案,上面擺著三支玉圭,五面小旗,一隻拂塵,一把木劍還有一摞黃色的符紙。
「那桌子上是符籙,法旗和乾坤玉符,衣箱裡有法衣和法冠,都是師父準備的,以備你日後不時之需……」
笑天看向玉圭,心念一動,立刻感覺手中一沉,再睜開眼時那物件已經到了手裡,不禁又驚又喜,再試著閉目凝神,那玉圭又再次放回到了原處!
「這扳指……哈哈哈……真是個寶貝!」
笑天樂得前仰後合,不住把那裡面的東西來回倒騰,到最後索性把隨身的器物全部都挪到了那扳指裡面,身子也隨之一輕。
「這是我隱宗的隨身之寶,喚做須彌芥子,其中諸多妙用卻是待你自己領悟,以後你慢慢也就明白了。」
「嗯。」
笑天心裡一緊,突然明白自己已經到了該走的時候,有些留戀地看了看周圍,默默無語,一把抓住了郭常霖的手臂,雙腿一使勁,便被對方提到了蟄龍背上。
「走……」
隨著郭常霖大手一拍龍頭,憨寶嗷地吼了一聲,整個身體翻卷而起,四隻爪子划動飄擺,搖搖蕩蕩直上半空,望著天穹那層水幕沖了過去……
……
……
還是在秋高氣爽的時節,剛交農曆八月,脫下單衣單褲仍然感覺到燥熱襲人,被侄子伺候著吃過了午飯,老神頭躺在床上。
經過了那件事之後,他的精神差了不少,所以每天午飯後他都要歇息那麼一會兒,有時短到只眨一眨眼眯盹兒一下,不過今天老神頭剛躺下就滋滋潤潤地迷糊了。
他夢見自己在山頂上,頭頂呼地一個閃亮,滿天流火紛紛下墜,有一團正好落到他的胸膛上燒得皮肉吱吱吱響,接著就從坡上翻跌到了亂石砬子裡。驚醒後他已經跌落在炕下的磚地上,摸摸胸脯,這裡完好無損並沒有什麼流火灼燒的痕跡,而心窩裡頭著實火燒火燎,像有火焰呼呼噴出,灼傷了喉嚨口腔和舌頭,全都變硬了變僵了變得乾涸了。
外面的侄子們大約聽到響聲跑進屋來,卻無論抱他拉他都無法使他爬到炕上去,費了不少力氣,三個人總算是把他抬到炕上,一齊俯下身焦急而情切地詢問哪兒出了毛病。
可這時候的老神頭已經不能說話,只是用粗硬的指甲抓扒自己的脖頸和胸脯,嘴裡發出嗷嗷嗷嗚嗚嗚,仿佛狗受委屈時一樣的叫聲。
幾個人全都急傻了,只有剛剛進門的林家大爺林茂財急急火火地喊著:「快!把孫八指叫來……」
孫八指在山下鎮子西門外,胡同里有間小門臉,他坐堂就診,兼營著自己熬製的中藥。
聽來人說了病狀,孫八指心裡就明白了八九成,從抽屜里取出一隻皮包掛到腰帶上,急忙趕到了病人家來。
孫八指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土郎中,他穿著一身灰布長衣,肥肥大大的黑褲子,一抬足一擺手那褲子就就忽悠悠地抖。
三十多歲年紀,頭髮油亮的如同打過蠟,臉上也是紅光滿面。孫八指看病,不管門樓高矮更不因人廢診,有錢人用轎車拉他他去,窮人拉一頭毛驢接他他也去,連毛驢也沒有的人家請他他就步著去了。
人給他封金賞銀他照收不拒,窮人家給幾個玉米棒子他也坦然裝入衣兜,窮得一時拿不出錢的人他不逼不索甚至連問也不問,任就診者自己到手頭活便的時候給他送來,所以他在這山溝溝里一向落下了好名望。凡經過他救活性命的倖存者和許多純粹仰慕醫德的鄉里人送來的匾額掛滿了半堵牆面。
孫八指坐上那張蹭得鋥亮的木製凳子,他不多說話倒不怠慢焦急如焚的患者。他永遠鎮定自若成竹在胸,看好病是這副模樣,看不好也是這副模樣,看死了人還是這副模樣,他給任何病患和家屬的印象永遠都是這個樣子。
看好了病,那是因為他的醫術超群此病不在話下,因而不值得誇張稱頌,看不好病或看死了人,那本是你不幸得下了絕症而不是孫八指醫術平庸,他那副模樣,使患者和家屬堅信,即使再換一百個醫生也是莫可奈何。
孫八指此時不動聲色,冷著臉摸了左手的脈又捏了捏肚腹,然後用雙手掀開的嘴巴,輕輕「嗯」了一聲就轉過頭問林茂財:「有燒酒沒有?」
旁邊四小子連聲應著「有有有」,轉身就把一整瓶燒酒取來了。
孫八指又要來一隻青瓷碗,把燒酒咕嘟嘟倒入碗裡,用眼睛示意將酒點燃。
四小子滿面虛汗,顫抖的雙手捏著火柴卻打不出火花來。
孫八指接過手只一下就打燃了火柴,噗地一下子點燃了燒酒。接著他又從褲腰帶上解下皮夾再揭開暗扣,露出一排刀子錐子挑鉤粗針和一隻閃閃發光的三角刮刀。
孫八指取出一根麥稈粗的鋼針和一塊鋼板,一齊放到燒酒燃起的藍色火焰上燒烤,然後吩咐幾個小伙子壓死老漢的雙手,尤其是要壓緊雙腿,特別叮囑挾緊老神頭的頭和脖頸,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能鬆動。
一切都嚴格按照孫八指的囑咐進行著……
孫八指把那塊鋼板塞進老神頭的口腔,用左手食指一分就變成一個V形的撐板,把老神頭的嘴撬撐到極限,右手裡那根正在燒酒火焰上燒得發紅變黃的鋼針一下戳進喉嚨,旁人尚未搞清怎麼一回事,鋼針已經拔出,只見老神頭嘴裡冒出一股青煙,散發著皮肉焦灼的奇臭氣味。
孫八指一邊擦拭刀具一邊說:「放開手吧,完事了。」隨之吹熄了燒酒碗裡的火苗兒。
老神頭像麻花一樣扭曲的腿腳手臂鬆弛下來,散散夥伙地隨意擺置在炕上一動不動,口裡開始淌出一股烏黑的粘液,看了令人噁心,林茂財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
這時候,老神頭漸漸睜開眼睛。
四個人同時發現了這一偉大的轉機,眼睛裡有一縷表示生命回歸的活光,像是陰霾的雲縫泄下一縷柔和又是生機勃勃的陽光。
三個人同時驚喜地「呀」一聲,不約而同地轉過溢著淚花的眼來看著孫八指。
孫八指還是慣常那副模樣,說:「給灌一點涼開水。」
三個人手忙腳亂又是小心翼翼地給那個闊大的嘴巴灌了幾勺開水,老神頭竟然神奇地坐了起來,抓住孫八指的手長長嘆了口氣:「唉……」
幾個人驚呼了聲,一起圍了過來。
老神頭虛弱地說:「去,給孫先生倒水去。」
四小子慌忙離去了,灶間傳來很響的添水聲和風箱聲。孫八指坐下也不說話,接過主家遞給他的香菸就悠悠吸起來。
才不過半支煙,老神頭的手腳隨著身子的突然仰倒又扭起了麻花,而且更加劇烈,眼裡的活光很快收斂,又是一片垂死的神色,嗷嗷嗚嗚狗一樣的叫聲又從喉嚨里湧出來。已經完全解除了心裡負載的侄子們和林茂財大驚失色,驟然間意識到他們高興得太早了,危機並沒有根除,一下子又陷入更加沉重的二次打擊中。
孫八指依然不慌不忙照前辦理,重新在燃燒的燒酒的藍色火焰里燒烤鋼板和鋼針。三個人不經吩咐已經分別挾制壓死了老神頭頭手和腿腳。通紅的鋼針再次捅進喉嚨,又是一股帶著焦臭氣味藍煙。老神頭又安靜下來,繼而眼裡又放出活光來,這回他可沒說話。
幾個人的臉上和眼裡的疑雲凝滯不散。孫八指收拾起那隻磨搓得紫紅油亮的皮夾,重新繫到褲帶上,準備告辭。
家屬們一齊拉住孫八指的胳膊,這樣子你咋敢走?你走了再犯了可咋辦呀?孫八指橫著眉平板著臉說:「常言說,有個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再不發生了算是他命大福大,萬一再三再四地發生……我這兩手也不頂啥了!」說罷就走出屋門走過院子走到街門外頭來。
孫八指掖著皮夾走回他在白鹿鎮上的中醫堂以後,四個人把老神頭團團圍定。林茂財給病人餵了一匙糖水,提心弔膽如履薄冰似的希望度過那個可怕的間隔期而不再發作。
老神頭用十分柔弱十分哀婉的眼光掃視了圍著他的三個人,又透過他們包圍的空隙掃視了整個屋子,大約發覺孫八指不在了,遲疑一下就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就透出一股死而無疑的沉靜。
他已預知到時間十分有限了,一下就把沉靜的眼睛盯住兒子嘉軒,不容置疑地說:「我死了以後火化……骨灰不留,直接灑在山裡。」
林茂財一愣,嘆了口氣說:「滿江……先不說那事。先給你治病,病好了再說。」
老神頭說:「我說的就是我死了的話,你當面答應我。」
林茂財為難起來:「真要……那樣,也得好好辦了喪事,這是禮儀。」
老神頭說:「我這是報應,別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了?咱們林家幾輩人旺財不旺。可到了我們這一輩子,我成了個單崩兒,好好我自己一家大小死了個乾淨……發丘盜墓,損陰德啊!」
林茂財的頭上開始冒虛汗。
老神頭說:「還有狗剩……」
旁邊四小子一愣,隨即火冒三丈地跳了起來大叫:「叔,你還惦著那個忘恩負義的小王八蛋?他早就帶著寶貝跑了……」
老神頭搖了搖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出了一口血沫子,然後微弱的喘息道:「那孩子不是那樣的人,我清楚……」
四小子卻是想起了原本到手的寶貝,不由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罵罵咧咧地說:「叔,你就別管了……我再遇到那個小兔崽子,看我怎麼收拾他!」
「你……」
正僵持間,老神頭又扭動起來,眼裡的活光倏忽隱退,嘴裡又發出嗷嗷嗷嗚嗚嗚的狗一樣的叫聲,四個人頓時全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林茂財的一隻手腕突然被老神頭捉住,那指甲一陣緊似一陣直往肉里摳,垂死的眼睛放出一股凶光,嘴裡的白沫不斷湧出,在炕上翻滾扭動,那隻手卻不放鬆……
「爺,俺回來了?爺……」
正糾纏時,大門外匆匆一個人跑了進來,一進門就跪在了床頭,正是剛剛趕到臨別的笑天(狗剩)。
「爺!你這是咋的了……爺!你……」
像是深深嘆了口氣,老神頭安慰的笑了起來,緩緩鬆了手,往後一仰,蹬了蹬腿就氣絕了。
笑天一聲哭嚎就昏死過去,被救醒時老神頭已經穿上了老衣,香蠟已經在靈桌上焚燒。
林茂財說:「笑天,咱們先安頓喪事。你是他的老徒弟,少了你拿主意,旁的人也沒法舉動。」
笑天當即和幾位長輩商定喪事,先定了必辦不可的事情——幾個家裡人分頭去給親戚友好報喪,趕緊僱人聯繫紙紮和流水席面,派三四個幫忙的鄉親到集上買上供果和點心、把香、白布等一應物品。
下來就議到了樂人的事,這需得林茂財做主,請幾個樂人?鬧多大場面?繼續多少時日?
商量了半支煙的功夫,事情定下來,讓四小子到臨近村里去找樂人班主,講定八掛五的人數,頭三天和後一天出全班樂人,中間三天只要五個人在靈前不斷弦索就行了。整個喪事都按原定的程序進行。
七天後,老神頭就在墳地上占據了一個位置,一個新鮮的濕漉漉的黃土堆成的墓圪塔沒有按照他的意願真去做那些撒骨揚灰的事——不管怎麼說,林茂財也不願意讓兄弟魂飛魄散,人死為大,他倒不信這報應還沒個頭,能再應在他這裡。笑天自然是更願意按照傳統辦這個事,在他印象里,除了客死異鄉,村里人基本上都是就近在墳崗子埋著的,這荒山野嶺,沒什麼人來自討沒趣宣講什麼大道理。
這件悲涼的喪事總算過去了。
屋裡走了老神頭一個人,屋院裡頓然空寂得令人窒息。如果笑天不咳嗽一聲,這個有著兩間房屋的院裡整個晚上和白天都沒有一絲聲息。
四小子之後來過兩次,咬牙切齒地要笑天把寶貝交出來,不過當時林茂財早早就得了信追過來,那四小子也只好干咋呼,倒沒敢真動手。等到他第三次趁晚上來要債的時候,卻是點燈熬油地和笑天聊了一晚上,具體說了什麼不知道,但是臨走時卻是笑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連帶著對笑天更是態度大好,甚至是畢恭畢敬了起來……